第93章 有人!树上一直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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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来,潘清儿多少有些活该,她鄙夷地想,贪心的女人总是活不长的,这老鸨已经让她格外另眼相看。
一个女人,处心积虑积攒一切,人脉、权势、财富,哪怕连如今维系的野心,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她想到阿乙,禁不住暗骂愚蠢。
有这样的例子珠玉在前,她定不会在男人堆里绊倒。
说到潘清儿,仿佛和“组织”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这女人杀过“组织”的人,“组织”却不曾下过以命抵命的指令。
“组织”曾明令落脚济阳城的各色成员不得与潘清儿发生交集与冲突。但每每需要帮助时,那些完美助力的背后总是如影随形地穿插着旖旎阁的影子。
没有杀手会愚蠢到好奇打听这样的事,杀人工具不需要动脑,只需要服从。
阿酒那次如是,这一次如是,她仅仅只是比旁人站得离那女人稍微近过一次,但依然看不透对方所求所愿。
她这次利用旖旎阁为幌子伪造身份,用旖旎阁多年前建造的院落困住了那二人,在旖旎阁的庇护下安然蛰伏了大半年。
自己与潘清儿不需交集,甚至连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都不必,这一切很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她们两方不管谁暴露,都不需要担心会留下尾巴出卖对方,彼此都能确保安然。
真不知这到底归功于“组织”的强大,还是那女人多年筹谋的厉害之处。
她第三次抬头看天空,清亮眸中逐渐积聚起紧张和兴奋。
终于月近中天了!
她努力回想自己适才所有的伪装和准备工作。
她已经在院落必经之道上观察了数天。白天化作卖糍糕的摊贩,晚上与乞丐为伍。
没有官兵经过,没有高手气息。
她将手按在腰间的短刀,杀人并非她的专长,她这次的目的是以最快的速度问出所求物什的下落,万一被发现,可用现成人质相胁以求脱身。
可一旦如此,她就再没有机会完成“组织”任务,完不成任务,还是逃不离死。所以死也要将那二人弄到手。
她发出今夜的第一个音色,兀自轻轻啧声。
她就像身处危机四伏般,十分谨小慎微地矮下身躯,在脚后跟的平地上找到一个位置按定。这机关就这般大方地摆在眼前,可惜那蠢货刺史偏偏留着这片灌木。
暗色的面巾后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几秒后,仿佛从遥远的地底传来沉闷响动,就像野兽的喉咙被困在瓮中般,是无奈低沉的嘶吼,骤然划破院落岑寂。
她无声用嘴型精确地数着时间,响动持续一会,在她的默念倒数中渐渐恢复静寂。
很好,一切正常,现在只需等待即可。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井口,耳朵不放过周遭任何一丝动静。
轻风拂过,树叶安静得宛若陷入黑甜的梦乡。
这是来自那座雪山冷冽干燥的风,竟连叶子都吹不动一片。
什么样的枝桠连风都吹不动?
讽笑刚因胜利临近而漾起在她脸上,随即全身汗毛倏地一炸,她握刀的手指节因过分用力而变得苍白。
风一直没有停歇,她周围的枝桠从头至尾都安静得诡异。
有人!树上一直有人!
从哪里的环节就入了圈套?
从她第一天伪装出现,还是更早之前?
她身形未动分毫,却做了一个动作。
那只手松开短刀刀柄,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另外一侧。
她此刻的注意力已没在井口,还是周遭行踪未定、人数未定的敌人。
庄清舟身边没有这样的高手,不会有人比她更有耐心,更加懂得潜伏和伪装。
难道是......赣州那支金琅卫?
不......太尉府并未发警示信。
她脑海神思全然炸裂,只留了唯一一丝清醒,停留在腰间另一侧,对方还没摸清她的实力。
她这般侥幸地想着,脚踝蓦地遭遇被撕裂般的剧痛。
她短促地痛呼出声。
这声音仿佛摔杯为信的开场白,她周围像被点燃了赤焰般,从黑暗中整齐地亮起一圈火把,那火把将她黑衣蒙面的曼妙身姿照得通亮。
她从突生剧变中竟第一时间迅速思考下一步行动,在短刀对面的腰侧拿出一只短嘀。
先示警!
短嘀甫放到嘴边,树桠间同时无声地发出一个不知名的暗器,暗器直接打出她手心,她又痛呼一声,却没在意高处谁人出手,恨恨地看着地上的短嘀。
“姜姑娘,莫挣扎。这里方圆一里,都是本官的布防。”
如玉带般围成一圈的火把分移开一条缝隙,庄清舟容色莫测地自缝隙缓缓变幻而出,简直是个忽然自人间现身的鬼魅。
姜文竹无意识地退后半步,脚踝伤口处让她一阵吃痛。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庄清舟留给她一个半边阴影的冷漠侧脸。
姜文竹忍痛笑道,“大人这番冷漠的模样,真是好稀奇,我以为大人平日的特长便是插科打诨,没想到玩世不恭是假,爱当渔翁是真。”
她一边吃痛站不稳,一边又总想后退。
“别试图接近那个机关,你定先命丧黄泉,请相信我。”
话音未落,她后方鬼魅般有两名黑衣青年从天而降,一个抬手毫不怜香惜玉地卸掉她一边手臂关节,一个现身就地把那机关保护起来。
面巾后的脸色一白,姿态变得沉静,姜文竹默默用另一只好手摘下这方遮挡容貌的无用之物,冷声道,“果真戴面巾也是无用的,从一开始敌我双方身份已明朗。”
庄清舟不欲与她废话,自己亲自上前等井口水落。
本来胜利就在眼前,却终究功亏一篑,姜文竹满眼愤恨不甘,“你们从何时开始知道是我。”
“从你突然出现到转角口起,从你突然化妆成乞丐开始。从你......第一天绑了人,我们的追捕范围便已经锁定了。”
她垂眸良久,冷冷问道,“是他说的?”
“谁?”庄清舟有些明知故问的恶意。
姜文竹是故意不让阿乙接触事件核心,这大概出于保护。他顶多是个外围放风或者绑架从犯。除了因顾梓恒的迁怒,让林羽徒增多余的烦恼外,阿乙这番行为倒还算不得要蹲牢狱。
庄清舟兴趣缺缺地看着手下败将。
他之所以一直乐意与她废话,一则是怕井里有什么幺蛾子,提前探探口风,二来三日之期未到,顾梓恒那位祖宗心情尚能冷静,他明令要亲自下井,是以现在家中谁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