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姜文竹一直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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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周易虽日日时时给人极温和、有耐心和好脾气的表象,其实经常玩些小心眼,例如对人对事的暗地腹诽一句不差,只不过烂在肚子里,又例如遇不想谈及的话题就转移,不想回答的问题就装装无辜、装装病。
谁夸他性子淡然,那真是说得轻了,不如准确点讲,简直仅凭自己喜好说话行事。
这里头耍起的任性和傲娇,不过包裹于迷惑人的假象里罢了。
而此刻,他对何嘉淦却表现出了超乎以往的耐得烦和精力。
这两样东西啊,依照二人的处境,以及被拘此地后何嘉淦诸多不尽如人意的表现,还能稳稳当当表达在文周易身上,也着实稀奇。
文周易抚胸沉默片刻,好脾气道,“照我的做便是,我自有我的道理。”
何嘉淦眉峰高耸如山,自从与眼前青年对话以来真是没平顺过。
他时时衡量着自己比不得此人百般千般智谋,只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半推半就,也不再浪费时间反抗,起身老实乖乖地砸碗。
如今身处困境,何嘉淦着了迷香的道,导致脑子不灵,四肢不勤,若说一时蒙头转向,其实还可以理解。
他在西京官场可是以刚直认真着称,办事时却极是仔细小心,从不留尾巴。适才大约说了会话,人慢慢开始清醒冷静。
但这清醒冷静,多半是他自我感觉良好。
文周易拿着豁口厚实、半天都寻不着尖锋的瓦片,一时无话。
他紧了紧平软的眉峰,叹气,“大人,你莫在这里拿心软耗时间,出去要紧。”
“我......我......”何嘉淦仗着光线暗,渐渐开始明目张胆自行原谅自己做的蠢事,见文周易对着自己手腕一时怔忪,自己木讷了半天都没解释个所以然。
他自诩为官自不会比拟百姓,其实心思正惆怅复杂得很。
既是凡人,生死攸关怎会不计较逃脱的欲望,他一面极为迫切,又一面不想牺牲不相干的人。
若说自己是虎落平阳,那这青年便是为自己所累。对方几番行事作风不但主意大,心智更定,真是令何嘉淦汗颜不已。
另一面,当被拘的时间久了,那份牺牲对方还是共同进退的犹疑更加反复。
这青年不顾己身、一味为自己考虑的言论每次都不重样,何嘉淦听得多了,越发生出不想抗拒、从善如流的心态。
他半辈子虽历经不少风浪,也遇到过恩人贵人与小人,其实从未有一人如此不计代价相待。
旧日里有这么个极相似的人,但那人尊贵完美如斯,他不想将其与任何之外之人相比较。
但这青年,若被独自留在这里,恐怕真是要活不成了。
何嘉淦默默接受着对方的断断续续的指令,真动起手来却畏首畏尾。
他老老实实给人换个了个有锋利切面的残片。
文周易拿在手里稍许比划半刻,眼睛都不眨蓦地往手腕落下了口子。
鲜血从苍白而冒起青筋的腕部缓缓流出,似比寻常人颜色暗些,流得也慢些。
起先,文周易状态看不出异常,血珠子不断往外冒,竟一直等不到血滴下落,文周易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另一只手握在伤口周围蓦地发力,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灰败。
何嘉淦面上浮漫担心,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在文周易跟前垂着手拳来回打转。
“天地灵气,万物造化。我血中有香,能吸引灵物,你只需稍待,自会有人循迹而来。”文周易不甚在意将手腕横摆在腿上,努力吊起精神气,虚弱地安慰。
这步打算本就是谋划,只是中间不小心出了些岔子。
他与林羽不约而同的警觉还是奏效的。
姜文竹的出现别有目的。
那日林羽与阿甲前后脚离开,他昏昏欲睡,但心口处始终如击鼓奏乐般始终不得安静,心跳迟缓而错乱,他只能勉强闭眼休憩,根本无法入眠。
仅过了半柱香,姜文竹和阿乙就进了来,他那时不想引发旁人无端的担心,索性选择装睡,那对小少年似乎也不怕吵醒自己,窃窃私语得厉害。
起初两人语气平静地闲谈,说着一会,声调听着便不对劲了。
姜文竹饱含怨恨,又有几丝埋怨,“安哥哥,你到底帮不帮忙?我只是给他个教训,这种人死不足惜。”
这两人不知因何发生了口角,只是文周易当下脑海就如灌满浆糊,听一句算一句,完全记不住吵架内容,大约记得是个人。
阿乙并未强势对峙,反而一面哄,一面显得为难,迟迟不给句准话,听他细声细气劝道,“阿竹,你不要心急,那人如今左不过是个废人,我一定日日看着他,等他醒来,定然给你出气机会。”
姜文竹冷笑了一声,显然不领情,“说多还是畏缩,你就这般怕你家大娘子?”
话音未落,阿乙立时情急,突然也起了高声,大约顾忌门外有人听见,在尾音处又压下声气,“你生我气就好,说大娘子作甚?没有大娘子,我们如今还不知能否安然站在这里,阿竹,你是否对大娘子有误会?你一直看着就不喜欢她。”
姜文竹不语停顿,再说话时已带了哭音,听上去委屈之极。
“我有什么误会?我算什么?我有什么资格不喜欢?我从那腌臜地出来,自是逢人就低一等,你若是嫌弃直说便是。我还不是......”
她逐渐哽咽,“因你给了一丝庇护,仿佛回到儿时那会,我以为我们两人谁都没有变......原来只是我太沉湎过去。”
“不,我没变!”阿乙连连否认,沉默几秒,似下定某个决定,沉声道,“你怎能怀疑我?好了,不就是出口气么,有什么难的,我去隔壁将人偷出来,你等着。”
文周易听完最后一句,心中悚然一惊,差点憋不住咳嗽出声。
隔壁住着那钦差,可按照姜文竹的口气,她俨然在描述一个相知相熟且欺负过她的人。
文周易担心是自己想岔,一时犹疑该不该在两人面前“突然转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