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这厮竟与医馆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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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醒?
阿甲指指点点,嘴里发出气音,看得林羽莫名其妙。
她皱眉,做了个嘴型。
滚过来。
阿甲挠挠头,蹑手蹑脚溜到她身侧。
两人居高临下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人。
林羽冷面平静,低声道,“小声些说话便可,他这会还昏沉,应是吵不到。”
阿甲擦擦头上因地龙热浪熏出的汗,满心烦忧。
“往年冬季他也是难熬,但病势这般汹涌,我还是第一次见。”
“往年?我怎么没在客栈听到他闹出动静?”
阿甲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消化不了她的问题。
往年?你看他的眼神就如同看到厅堂的一根木头,如今你自己心境变了,当然各种想不明白。
阿甲心中暗忖,依旧坚持认为自家大娘子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林羽半眯眼睛:“嗯?”
阿甲摄于“威胁”,凝神想了想,缕着回忆道,“其实,先生并非整个冬日都在客栈,毕竟是他人私事,我不好过问。”
林羽狐疑又没好气,“这是什么话?他客居在此,表示此地并无亲眷,怎么,还能去深山打个洞猫着冬眠不成?”
阿甲再次肯定道,“这是真的,第一年我也没在意,第二年,看他身子不好,原本也担心怕过不好冬,我与阿乙提前帮着做了些准备。谁知,他竟月余不见踪影,春来后才回来。那租银我却照旧收着。”
先生缴的是年租,回来后并未过问银钱之事,若自己不提醒,便也白搭在客栈了,先生竟全然没在意。
林羽心中骤然翻起了浪,有惊异也有不悦。
之前基于相信阿甲的看人眼光,又认为在边城小地应不至于偏让自己遭遇什么阴谋分子,于是对文周易身份并未过分存疑和计较,尽管现在这神棍的存在确实对客栈有百利而无害,但这些被忽视的重要细节不管从哪里看,都觉得不对劲。
她沉声说道,“我放心你,所以放心他,你今日这番话,不觉得说晚了吗?”
阿甲长嘶了一声,歪头摩挲着下巴,从文周易露出被褥的一截瘦长手臂,打量至透着不正常殷红色的嘴唇,态度不改坚定。
“大娘子,我晓得你的意思。知人知面最要知心,这些事我并非没有问,先生也有答,他......自有一番令人亲近和信任之感。若他有何令人图谋之心,只得算我阿甲看错人。”
林羽轻嗤,心说你倒端得会给人打包票。
其实她心情是复杂的,当下这份萦绕不散的不悦,并不是来自阿甲的隐瞒或者对这些事的后知后觉,而是......
而是什么?
他收入微薄却能一年换一年在此客居。
他在此地还有其他去处,过了冬便又回来。
这些显而易见的异象,完全不符合想要“忘却前尘、重新开始”的人物设定。
他在此,到底还是别有目的的。
林羽再次筑起防备,而防备之后,更多仍归于莫名的心情不愉与阴沉。
阿甲看出她的脸色变化,觉得还是得替先生说些什么。
“大娘子,你应该问问,他如何回答。”
林羽给了一个平和的眼神,仿佛表示:“你爱说不说。”
他清清嗓子,“他后来与我解释,自己的身子在寻常地方过不了冬,需要时常泡在药汤里才行。”
所以呢?
阿甲看她似乎没听明白,强调一遍道,“时常泡在药汤的地方,济阳城难道很多吗?”
林羽脑海划过一道灵光,“你莫说是有家医馆?”
她虽这般反问,但自己几乎已猜到答案。
这厮竟与有家医馆有关联。
所以一反常态参与案情?
所以即使病体支离,却能安然吊着这口气?
所以常与那姓顾的同进同出?
所以从她第一次求诊至今,医馆是因他破了数个先例?
而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回想到关窍。
“先生说他家道中落,家中长辈与医馆有些姻亲关联,是以不敢经常劳烦,只在实是攸关己身安危时才去寻求帮助。”
哼,真是他说什么便信什么,你是他信徒么?你拿他月俸么?
林羽翻着眼皮暗暗吐槽,但那股莫名来的气性正慢慢发散。
紧接着她又想到,先前文周易参与案子时,自己多有揣度,明着嘲讽、暗着试探,他都不曾提及医馆之流。那医馆既在盛名,又是刺史府认定的助手,一块天字好招牌便可解了自己的疑心,为何早又不说?
无端让人思虑婉转多时,浪费心神。
林羽不禁抠紧了手中药碗的边沿,略略咬牙道,“如今我是管不了你许多了,事已至此,他算是上了林家客栈的船,而我们,上了庄清舟的贼船。既是这般相信,我也乐得少些烦忧,你届时莫后悔就好。”
不等阿甲回答,她又努努嘴,“弄醒他,按时服药马虎不得。”
阿甲认命上前,回个半身无奈道,“大娘子,有时见你对先生真是区别对待,有时又真真霸道得很。”
林羽锁眉,这话什么意思?实没听懂。
阿甲伸出一只手臂从文周易脑后穿过,让他得以半抬起头,动作轻柔地将他颈项枕在自己臂上。
“你这般蹑手蹑脚作甚?”
这昏睡之人顺着阿甲的使力侧脸向外,一番动静下来面容无波,毫无反应。
阿甲背对着林羽翻个白眼,仍是尽量屏住了呼吸。
他清楚心肺有损之人总会不安于睡姿,这种幅度的变化足够让身体发出警报,只不过病人昏沉才无知无觉罢了,他需要倍加小心地挪动,让先生能卧靠在自己怀里。
林羽皱眉看着他一举一动,默默地、很有耐心地等待。
那单薄瘦弱的背甫一被动直立,文周易苍白的面上立刻浮现出痛苦之色,紧接着,从干裂的唇角溢出一声轻咳。
林羽:“...... ”
然后两声。
“他方才咳晕,不会又要咳晕吧?”
林羽听着这咳嗽声的起势,顿时胆战心惊。
她对那种止不住的喘咳充满无力感,仿佛能把整个肺腑都要咳出来,又仿佛在对她叫嚣着;“你看,我要让你眼睁睁看他被这样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