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终于要正式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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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在特地等待谁。
没有人有欲望要表达什么。
或坐,或站,诸君姿态神情迥异。
他们只是奇异地都保持了安静。
这时,卯时的更声响起。
林羽闻声而动,举起了那张陆昆泰从未想要窥看内容的和离书。
早被人看习惯了的清冷面庞上,绽放开一朵极少得见、显形于色的笑靥。
这笑容仿佛冬日纯白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又冷又艳,显得高洁而不敢亵渎,却毫无亲切感。
是送给陆昆泰的第一个见面礼。
但也无人注意,她举起和离书的手有几分颤抖。
那是内心激动的体现。
因为时间终于到了,所期盼的那个时间来临了!
潘清儿看出她的异样,心中一时警铃大响,可即便有不好的预感,毕竟无从窥见,根本无法想应对之法。
她的指头用力捏紧了团扇,看那陆昆泰时,面容浮现几丝凌厉。
“陆昆泰,听到卯时更声响起了吗?”
林羽不紧不慢踱到他身边,帮助他回忆往事。
“你以为我方才为何要提到那个贯五的外号,当然不仅仅是展示绢帕与和离书。”
林羽明明好心做了提示,但陆昆泰做贼心虚,一力只想晓得对方手中实据到底值多少威胁。但凡聪明一些,他定能顺着这个外号,警惕些旁的危机。
陆昆泰粗暴地抹了下脸上的汗渍。他今日时不时间或便要受一次惊吓,两次三番的,怕也是疲了,他眼中渐现凶光,竟真有几分不顾一切的气势。
“那个被你刺伤的看客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赌坊还没追到赌债。作为一名犯案通缉对象,你在这济阳城的大半年倒是逍遥快活得很。”
陆昆泰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通缉对象”四个字,貌似戳中了他的脊梁骨,让他将将挺直些了的身体再次佝偻。
他太怕听到“犯案和赌债”这两个词,这叫他撒起谎来狡辩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因心虚而胆怯。
但,赣州的案底不该出现在济阳城。因为——
!!
陆昆泰的脸色在一瞬间褪去全部血色变得煞白,他无措地左右张望了一会,明明暂时同一条船上的潘清儿就在身旁,明明庄清舟未置可否,也许还可做救命稻草,但他的眼神空茫木然,仿佛这些人都不存在似的。
半晌,从他干瘦的身躯里传出一阵沉闷的嘎嘎声,像是骨头折断样的脆响,在昏暗安静的雅间骤然发生,令在场诸人都感到浑身极为不舒服。
他微张开嘴极力想说话,却在喉咙使力时立时现出痛苦至极的表情,只能听到气流状的“嗬嗬”声。
这人竟因害怕而致喉咙软骨骨折,失声了?
林羽觉得既荒谬又可笑。
她随即装作无知,好整无暇道,“你在赣州留下了案底,却能在济阳城每日大摇大摆,从不曾东躲西藏,实则利用了法度规制的空隙。”
那便是凡籍档在案之人犯法,只能在籍档所在州郡接受审理,而下州郡县并无往上奏告协查的权力。
即使明知道陆昆泰是嫌犯,却因他籍档在赣州,且等级居于济阳城之上,所以济阳城的法度对他鞭长莫及。
林羽遗憾道,“我给过你机会,即使只有片刻,片刻间断你是否还有一丝人性。”
她向大家展示了打开的和离书,泛黄的纸页打开后竟然一个字迹也没有,而是在纸张里另包裹了一份绢帕。
“这是,赣州太尉府新鲜出炉的文书,要求济阳城协查陆昆泰一案。”
“胡说!中州之地怎会主动出具查案文书?再者,太尉府怎会同时有两件文书!”
潘清儿见陆昆泰眼眶欲裂,只能嘶吼而全然说不得话,气得破口呵斥。
林羽给了一个几乎看不出来的浅笑。
“潘老板莫急。方才我说了,卯时更声敲响,从更声伊始,半年勘查期便到了,您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潘清儿媚眼微暗,轻轻咬住了薄唇。
“勘查期到,赣州可以往各下州发协查通告了,虽说这也意味着济阳城可以奏通赣州,但本官可没这么做啊,哈哈哈。”
“本郡对待中州来的百姓一向宽厚,如是小偷小盗,捆起来教育教育,交些银两便也给了改过机会,如是作奸犯科,便扔进大狱闷上一段日子。索性啊,这几年本官运气好,一直风平浪静,哈哈哈。”
庄清舟看似表明自己从未有意为难陆昆泰,却也将陆昆泰的处境坦白无二。他选择这个时机参与进了战局,连打六个哈哈后,抱胸与陆昆泰站在了一处。
潘清儿面色阴沉,完全没有说场面话的兴趣,她清楚现在必须逼着庄清舟选选站队,也不再废话。
“大人,奴家手中文书,能证明陆昆泰确与这姑娘是父女关系。”她盯着林羽那块绢帕,“但林老板方才说了个故事,也说是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奴家没明白她想证明什么,还请大人来明断一二。”
她其实隐晦着一些话不能明说,那赣州太尉府早已与自己通联,按理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是以方才说到什么赣州来的印戳、和离书,潘清儿一概不信。
如今听林羽口气,是真真儿拿来了文书,还可供查验,那语气情态绝非虚张声势,她这才第一次心里没了底。
庄清舟点头称是,修长的手指挠挠俊脸,表现得耐心十足地道,“大娘子,少不得请你解释解释了。”
林羽微颔首。
“潘老板,您这件文书是旧文书拓本上新盖了官印,自然是真的。”
林羽将自己手里的文书高高撂在手里,略冷道,“我不与你争辩二人的关系,我要告诉你,他与你签署契据时的身份并非常人,而是一名在逃嫌犯。这件协查文书,便是用以佐证他身上确有其案。”
“用这个身份签出来的契据,是无效的。”
这句话掷地有声,简直产生了一锤定音的力量,令潘清儿不禁呈现出怒容。
“请大人做主!这姓陆的便是什么杀才,奴家也实在不关心,只是他既拿了银子,我又有契据在手,实不该沾染这哑巴亏。”
庄清舟眉微锁,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他心想,这老鸨唱了半天前戏,貌似终于要正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