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你都快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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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衣衫褴褛的壮汉人事不省倒在血泊中,几个同样体型的汉子将他团团围住,个个满脸警惕,脸上逞着凶相,但又忌惮着不敢上前。
林羽也不搭理,整好一脸肃容径自朝阿乙走去,到了跟前,突然露出鞋尖往阿乙支立在地上的一条腿戳了几下。
“打输了?”
少年咧嘴一笑,用清脆地声音回答道,“我坐着、他躺着,我醒着,他睡着。您说呢?”
嗯,这还差不多。
林羽再没问其他,径直朝二楼楼梯走,见文周易没跟在后头,反而奇怪地问,“这热闹有何好看的?”
文周易:“......”
他只好跟上脚步,满脸无辜地穿过神态各异的人群。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个清朗愉悦的声音。
“听说本官治下还有人敢当街闹事,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林羽回过头,就见庄、顾、纪这“三人组”大摇大摆行到客栈台阶前,不禁心中暗叹,这怕是掐着点儿来的,只好又上前相迎。
再一瞧仔细,不得不忍住笑。
庄清舟带了两队官兵,前方长官们姿态或严肃或闲适,后头的兵无不气喘吁吁,排到最末的衙役正埋头整理衣装,还有甚者鞋子才踏了半边。
看得出来,任务出动得实属仓促。
实则心情正好的,只有庄大刺史一人罢了。
老师爷中规中矩向林羽打了声招呼,顾梓恒眼睛到处搜寻,注意力似没在这件事情上来。
林羽做出恭敬相迎的姿态,庄清舟与她擦身而过,就听到他一声轻语。
“大娘子,干得好!”
林羽:“......”
大刺史,我想您真是误会了......
来的路上,庄清舟已经听过老师爷介绍前情了。
其实这里面并不是一个好事者酒过三巡耍疯病的故事,而是“恶霸调戏良家少女,正义少年挺身而出”的戏码。
我们的主人公正是歪在帐台前那位英勇负伤的阿乙同志。
论其与一个醉鬼单打独斗原本不在话下。
但动手前以及“会战”时,他还是动脑掂量了一下。
一则对方携了同伙,人多势众,在体力上要多花些功夫。
二则嘛,是这样的。
平日林羽姐妹和阿甲未守在客栈时,厅堂便是他能对上客人应答几句,说话也能管些用。
这会子自己“亲上战场”,心中顿时升腾起强烈的“主人翁”意识,便想着即使占了理,还须关心关心客栈是否会坏了声誉,是以拳头和口舌上皆有克制,不敢全然施展,这才没占到便宜。
没占到便宜的意思,就是“但凡出手绝不吃亏,始作俑者得先趴下”。
那厢,风波中心的姑娘被吓得仍在嘤嘤抽泣,阿甲淡淡扫了一眼,又环视四周粗略地看了看肉眼可见的损失,面色稍缓。
他在阿乙身前蹲下,黑红粗糙的手掌毫无温柔地扒开对方捂着额头的手,现出少年额头一道深长狰狞的刀伤。
那道刀痕从左额头划到右侧鼻梁,贴着眼窝而止,里头正不停地冒着新鲜的血珠子。
阿甲手上动作粗鲁,关心之辞没得一字,但阿乙知道自己老大惯会护短,只管瞧他那双恶狠狠的招子向敌人亮过去时,少年心里就暖暖的。
这会子家长回来支持公道了,少年吸着嘴、捂着伤,这才品出点有人出头,被人保护的温暖之感,一股委屈顿时袭上心头。
庄清舟正是在兄弟二人还在各自酝酿感情时踱步进来,走得如平日那般悠闲,既并未因场面混乱而诧异,也未因看到厅堂狼藉而表现得遗憾可惜。
老师爷带着一众官衙正在勘查现场,从两方各找了一名目击证人前去问话。
林羽面色不改,见庄清舟饶有兴致地到处打量,也就没有打扰。
文周易自她背后慢慢走出,也走到阿乙身旁,他从氅衣里伸出一只手,动作轻柔地抚着阿乙的伤口。
从他手掌传来的温热覆在伤口旁,阿乙闻着从手指里传来的清清淡淡的药香,感到浑身都松弛了。
“疼吗?”
阿乙嘶了一声,硬气道,“不疼。”
文周易笑得温柔坚定,“伤得这么重,怎么不疼,你都快疼死了。”
林羽、阿甲、阿乙:“......”
阿甲先是怔了几秒,反应过来便是一巴掌拍在伤患的额头。
!?
这一掌虽说没用到什么力道,仅是触碰到伤口都牵引到一阵钻心的疼。
阿乙顺势扯着嗓子惨叫出声,捂着脑袋将半身埋进阿甲怀里一阵阵呻吟起来。
林羽、阿甲、文周易:“......”
真是可造之材。
庄清舟返深看得一脸莫名,转而表情凝肃地看着几个壮汉。
“报上名来。”
壮汉们互相对视了片刻,其中一人站出来,嘎声嘎气略生硬地回道,“给大人请安,我等乃旖旎阁护院,只供潘妈妈差使。”
汉子特地提到“潘妈妈”名字时顿了两秒。
庄清舟表现得恍然,语气瞬间变得缓和,“你们既是练家子,还在人家地盘,耍酒疯为第一遭,欺负良家妇女为第二遭,哪条都不占理啊!”
那汉子似被庄清舟的好声好气壮了胆,浓眉一竖,粗声道,“我家老大只是稍有醉意,再说那小娘们原本就是楼里的姑娘!”
只闻众人身后那少女的抽泣声忽而变得越发厉害,阿乙瞪圆了双眼就要跳起身反驳,被文周易轻轻柔柔抚抚肩膀便摁住了。
文周易起立旋身,黑眸扫过那少女,说起话来客客气气的。
“这位姑娘并未穿着旖旎阁女娘的装扮,据我所知,阁中女娘不管有无挂牌,进到城中各处都需潘妈妈首肯,出入皆有婢女随行。壮士如何能证明这位姑娘的身份?”
那汉子本就仗势信口开河,扯起谎来哪管这些细节前后呼应,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他的同伴见势不妙,赶忙上前辩白,“大人,这娘们的卖身契还热乎着,就在妈妈手里,只因太不服管教,我们特地来抓人了。”
文周易温温一笑,依然一副好脾气状,“是了,你这位同伴方才便是扯了谎,我们怎知你如今这番说辞不是又一个谎言?若仅凭你一面之词,林大娘子客栈里这些打砸损毁的物件该如何办?客栈伙计伤得这般厉害,疗伤的诊费怎么办?在下觉得,需得去刺史府将理说说清楚才是。”
汉子脸上不可置信,仿佛文周易在说什么玩笑话。
那小子尚且坐着,他家老大四肢都快被打折了!
汉子溜了一眼周围损毁的桌椅,想想方才那小子徒手将桌椅生砸过来的狠劲,手臂徒然畏缩了一下。
虽然他们在那娘们的事情上确实有些理亏,但如今这场面,明明他们伤势更严重、损失更重吧!
还要诊费?还赔偿?
汉子想着想着,黑红的脸慢慢地涨红了,他突然吸了一下鼻子。
现在都疼得想掉眼泪!
林家客栈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