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人鬼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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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始终不动，但隐约有风绕着脚边旋转。藏在阴影中的脸慢慢抬起，透过磨坊窗户的微弱烛火，她的脸比索命的怨鬼更加阴恻。
孟离此刻的气场仿佛百鬼夜行，几乎有幽蓝色的鬼火在她头顶升腾。
周围的庄稼突然长势窜天，稻麦的秸秆顿时如小树一般粗壮，织连成片，密不透风，把这一干人等和小磨坊全都严严实实地圈在里头。
几个小混混感觉背上的汗毛唰地竖起来了，笑容也瞬间僵硬，只有那个说已经准备好的小混混缺心眼儿似的，丝毫没有感觉出不对头，甚至还抬手想要捏孟离的下巴。
“来吧，美人儿，到哥哥的怀里来。”
然而，那只油腻的手刚要碰到下巴，指尖却仿佛近火的蜡，竟生生熔化了！
“啊！！！”
那小混混猛地缩回手，失声惨叫着，但却并没有阻挡手熔化的进程。转眼已经化到胳膊肘了，为首的小混混反应快，连忙伸出手，叫道：“仙姑！仙姑饶命！您是来寻那个丫头的吗？她在里面，她还活着，我们没有动她！”
孟离的目光移到磨坊的门上，小混混的手便不继续熔化了。
她双拳紧握，像是很艰难的，一步一步朝门里挪过去。
为首的小混混见孟离不再注意自己了，便朝周围几个人使了个眼色，赶紧离开此地。
怎料这一块已经被变异的庄稼包围了，像是一重一重的栅栏，无论几个人如何左冲右突，又踢又踹，就是动不得分毫。他们在角落里堆成一团，用看妖怪的眼神看着孟离的侧影，吓得抖如筛糠。
孟离伸出手，轻轻把虚掩的门推开，看见了她最不愿看见的一幕。
只见念念头发凌乱，脸上血污泪痕模糊一片，身上的衣服被撕得没有一处完整。她目光呆滞，不哭不闹，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丢了一只鞋的小脚，仿佛魂魄已经被抽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只有她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完整得那么扎眼，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孟姑娘，你……”绝尘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孟离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绝尘，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都——是——你！”
绝尘刚想说什么，然而当他把目光落在衣冠不整的念念身上时，他的嘴僵住了。
“若不是你，小狐狸怎会被几个凡人欺负？！”孟离站在门口，背后仿佛有个黑色的鬼影在膨胀，渐渐比磨坊还大，“若不是你，小狐狸怎么会被人追杀？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小狐狸？小狐狸？”
几个小混混回过神来，听到孟离说自己刚刚欺负的原来竟是个狐狸精，忽然感觉没那么害怕了，甚至还有一丝沾沾自喜的情绪冒出来。
“我就说呢，普通人哪有生得这般美艳的，原来根本就不是人啊！”
“哎呀，那咱们把她给欺负了，岂不是为民除害？”
孟离的耳朵动了动，目光瞬间又落回到了几个小混混身上。
几个小混混吓得又是浑身一哆嗦，纷纷往其他人身上缩去。为首的小混混壮着胆子，指着孟离怪叫道：“你……那女的是狐狸精，那你也、也肯定是妖怪！还不快、快把你这妖法收回去？你信不信我点了唤鸦香，让上界的道长收了你？”
孟离眼中杀气弥漫，身后的黑影又膨大了几许。
绝尘见势头不妙，忙劝阻道：“孟姑娘！快把法力降下来！引起百姓的注意，对你没有好处的！”
为首的小混混听绝尘这么说，气更壮了：“就是！这里可离浴日宫不远，你若再嚣张……”
听到“浴日宫”三个字，孟离眼中的杀气仿佛浓的快要凝成血刃，刺穿几个人。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人的惊叫声。
“哎！那边怎么回事？谁在那围了一堵墙？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惨叫。”
“那边不是城南老孙的磨坊吗？是不是他儿子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我看不像，快把老孙叫过来，去瞧瞧！”
绝尘听见有人要过来，连忙劝孟离道：“孟姑娘！马上就有人来了，你身上还有血债，此刻再背上几条人命，是想让天枢仙君在修真界抬不起头吗？”
此话一出，孟离身后的黑影顿时就缩小了。周围的庄稼也开始恢复原样，风也渐渐停了。
师尊？我身上的血债，师尊真觉得那是真的吗？
几个小混混见有机可乘，抬腿就要跑，不料周围好信的百姓已经奔过来了。他们高举着火把，围在磨坊周围，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刚不是说，这有一堵墙吗？墙在哪呢？”
“哎？我刚才明明看见……难不成我眼花了？”
“不对啊，我也看见了，难不成，我也眼花了？”
一个老头率先跨到为首的小混混面前，劈头就是一巴掌：“你这臭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小混混装可怜似的，哭叫道：“爹！这个人是妖怪，咱们磨坊里还有一个，我们几个是来打妖怪的！”
“什么妖怪？你真是谎话说尽了，连这种瞎话都编的出来！”
“不是啊爹！”小混混跪在老头的脚边，抱着他的大腿指着磨坊，“那里面，有个狐狸精！”
“狐狸精？”老头看着磨坊里摇曳的烛火，“我看多半是你又闯祸了，唉，老大不小，整天游手好闲。那又是谁家的姑娘，不行就娶进门来吧。”
孟离忍不住冷笑一声：“呵，娶？你有资格吗？”
老头看了孟离一眼，料定这是别人姑娘的亲戚，就上前一步歉意道：“这位姑娘，我儿不肖，坏了你家姑娘的清白。你说，你要什么，我老孙尽量补偿给你。”
孟离阴恻一笑：“我要他命！”
老孙惊得倒退一步，绝尘连忙拽住孟离，低声耳语道：“孟姑娘，那几个就算是罪大恶极，也是人。我们修道中人，最首要的，就是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伤他们性命，那是万万不能。”
“人？他们也算是人？”孟离笑得残忍，“人能做出这种畜生事情来？”
为首的小混混见两边吵得凶，又看见围观的人不明所以，便眼珠一转，跳起来招呼道：“大家快过来看！磨坊里的真是狐狸精！我没有骗你们！”
众人闻言，竟都忍不住好奇，跟着小混混往磨坊旁边走去。
念念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漂亮的大眼睛里空洞洞的，被撕成布条的衣裳像是吊死鬼，颤悠悠地挂在身上。
绝尘见人们走近，赶紧脱下袈裟奔进磨坊里，披在念念的身上。
他拦在众人面前，双手合十施一佛礼，朗声道：“阿弥陀佛！此地并没有什么妖鬼精怪，各位请回吧！”
小混混却在人群中跳将起来：“你们看！那女的长得那么妖艳，寻常人哪有那般容貌的？根本就是妖精！”
绝尘又道：“这位姑娘只是生得美丽些，她并没有……”
忽然一人打断道：“哎哎！这女子，不是城里每天出来卖兔子的那个吗？”
又有一人接道：“是是是！她平时都戴着面纱的，不仔细看还真没认出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她那个兔子，我给我家小宝买过，玩不了几天就没了，小宝又喜欢，只好再买，还怪费钱的。”
“我看她没准是故意的，就为了骗你的钱！”
“看她平时不言不语的，也不像骗子啊……”
“蠢话，骗子会把自己是骗子写在脸上吗？”
小混混见话锋已经偏转，便添油加醋道：“你们不知道，她不光骗你们钱，还喜欢偷人。半夜三更不回家在街上闲逛，看见个男的就搔首弄姿。我就是被她勾引来的！”
孟离怒道：“你放屁！看我打烂你的……”
绝尘拦住孟离，对小混混道：“这位施主，切不可出口伤人，无中生有。我们……”
“哎？你说你一个和尚，跟这两个女的混在一起干什么？”小混混笑起来，“我看，八成是个花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