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工地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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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号，周一龙带着几份绿城大项目的劳务合同满载而归。
凡三还要等待钱咏琳的中考成绩出来，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宾馆，也不想麻烦钱家，就去了附近一处工地。
钱瑞涛有个侄子钱咏祥，被他安排到这个工地做现场监理。凡三与钱咏祥是初中同学，到他那里吃住方便。
“咏祥，工地上你认识的人多，我想先在这里干半个月试试。”想到老家不少小伙伴成了建筑老板，凡三也想在工地上干几天试试，看看有没有赚钱机会。
钱咏祥领着凡三，找到一支鄂省建筑队工头。这个建筑队长姓曾，黑黑瘦瘦，留着平头，不太好说话。钱咏祥沟通半天，他才答应让凡三去捡模板与扣件，每天10块钱。
凡三不想与钱咏祥挤着睡，就住进农民工宿舍。
这些工人宿舍，其实就是临时搭起的石棉瓦大棚，冬冷夏热。夏天蚊子有点多，工人铺位上都挂着蚊帐，不然晚上没法睡，凡三外出买了被褥蚊帐。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班组长们就吆喝着工人起来洗漱，抓紧吃早餐。工地一向是大锅饭大锅菜，米饭，馒头，水煮白菜，油条，就是对付着吃饱，谈不上营养，更谈不上美味。
工地上模板分两种，木模与铁模，差不多都是长1.5米左右，一尺半宽；扣件则都是熟铁铸造的，一个有三四斤重。捡模板，拾扣件，空手不行，最好戴着工地发的白粗线劳动手套。
这个活确实简单，但稍不注意，手容易划伤，破皮出血是常见的事。
7月10日，阳光灿烂，头上没有一丝风，工地上闷热得很。
下午3点，8层楼高的吊塔驾驶室上，突然掉下一块4米长，两尺来宽，三四公分厚的木板。
当时，凡三正拎着两块模板，在塔楼正下方行走。周边楼上的人发现后，急忙大喊，但工地上声音很吵，凡三根本没听到。毫无察觉的他，依旧漫不经心，浑不知灭顶之灾正从天而降。
说时迟那时快，这块木板略微倾斜，“嘭”地一声砸在地上。
凡三扭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这块木板，距离他脚跟不到2尺远，差点砸在他头上，真是危险极了！
刚刚捡了一命的凡三，心中十分后怕，也十分生气。他朝塔吊驾驶室大吼：“你们怎么回事，东西掉了也不说一声。”
其实，塔吊驾驶楼那么高，说了也等于白说，下面根本听不到。
这件事很多人看到，曾队长很快也听说了。这哥们吓了一跳，赶紧安排凡三改天去工地外围干活。
第二天，凡三就去外围筛沙子了。烈日下，一天沙子筛下来，他累得四肢酸痛，特别是两只胳膊，简直抬不起来了。晚上他找到曾队长，要求换一个活。老曾想了想，就让他去搬砖。
7月12日早上，凡三来到工地上，抄起一辆两轮的翻斗车，推到砖垛旁，开始往车里装砖。
运砖的还有两个工人，他们都是熟手，力气也大，把车装得满满的，高出车厢的那部分，被码成了近一米高的覆斗状。车装满后，二人说笑着推车离开。
临走时，一个工友叮嘱：“三子，你刚开始干，砖头不要码得太高，免得倒下来。从吊篮往楼板上挪时，车把要稳住，小心翻过去。”
听了工友的话，凡三就把码得一米高的砖块拿下一小半。然后，他推着砖车向里走。由于臂力小，没经验，一路上，小车扭扭歪歪，根本没有老工人的潇洒。
楼上用的砖块，主要靠卷扬机带动的吊篮吊上去。说是吊篮，实际上就是钢索吊起的铁架子上，绑着几块厚木板。
开卷扬机的妇女是曾队长的妻子，30岁左右，戴着一顶黄色塑料安全帽。她身边围着四个孩子，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
凡三歪歪扭扭推车过来，孩子们凑过来看热闹。他把砖车拖到吊篮上，扶着车把站稳。曾队长老婆启动了卷扬机，吊篮顺着竹木框架，慢慢上升到四楼，待厚木板与四楼地平一齐后，卷扬机就停下了。
凡三双手按住车把，打算将砖车拖到楼板上去。不料，臂力小，车斗重，车把一下子翘起来，一车砖哗啦一声，一大半掉到木板上，还有几块飞了出去。
这时候，那4个孩子正在吊篮下面玩。4层楼的高度，砖头掉下去，一旦砸到孩子，那就非死即伤。
凡三吓出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到楼板上，心里哇凉哇凉。
那4个孩子太小，看见砖块掉下来，一点也不知道跑。万幸的是，掉下的砖头没有砸到他们，有一块距离最小的那个孩子不到一尺远。
这时，曾队长老婆才反应过来，跑过来将几个孩子全都拽走。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哭叫，凡三才睁开眼睛，慢慢站起来。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又逃过了一劫。不要说砸死人，就是重伤一个，他这一辈子就交代在这里了。
醒过神后，他脑中满是父亲常说的一句话：“钱难混，屎难吃”。这句话简单粗暴，却是底层人谋生的辛酸现实。
凡三将翻斗车拖走，又将砖头一块块捡到楼板上，然后拖着空车，坐吊篮下去。下到地面后，他找到曾队长打声招呼，借口身体不舒服，就回住处了。
刚才那一幕，老曾也看到了，他同样吓了个半死。凡三不干了，正合他意，他巴不得这小子立即滚蛋，别在这里添乱。
到工棚后，凡三在水管旁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到旁边小卖部买了一瓶矿泉水。
工地上危险太大，就是有金山银山他也不想待了，这种有命赚没命花的钱，以后绝不能碰。
出了工地，凡三坐车去了绿城有名的朝阳商圈。这里高楼大厦不少，但多是商业广场，没有什么写字楼。
沿着附近几条马路，凡三一步步挨过去，凡是门口贴有招聘广告的，他都过去看一眼。这些广告不是找洗碗工，就是招保安，或者招聘商场柜员。
在一处书报亭，凡三买了一份绿城晚报，翻了一遍，也没有招聘白领的广告。
看来，绿城经济还是比珠三角差远了。他听人说，东莞佛山那里到处都是工厂，农民工随随便便都能找到活。
中午1点，又渴又饿的凡三，买了一袋干脆面，一瓶矿泉水，溜达到一家新华书店，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书。
书店里很凉爽，也很安静，与建筑工地简直是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