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回龙湾后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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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清明时节，春暖花开，凡三陪着父母，回到雩娄老家扫墓。

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很多老年人受到感染，结果没能扛过去，回龙湾周边的山岗上多了不少新坟。

与乡亲闲聊时，凡文车老两口得知，不少熟人没能等到春暖花开。

在这些逝者中，灌河西岸的吴启明老两口，最是让凡文车念叨。

1950年镇压反革命运动轰轰烈烈，曾经给表叔当卫兵的凡文车能逃过一劫，除了凡家是大户，亲亲相护外，当时在凡岗当驻队干部的吴启明，也起了很大作用。

吴启明比凡文车大两岁，吴家是当地大户，他有一个叔叔参加红军，牺牲在外面，因此，吴家算是烈属。

雩娄解放后，根红苗正的吴启明就参加了工作，当上了农村工作队队员。后来，他逐步升迁，最高时当过回龙镇武装部长，在回龙湾也是一号人物。

吴启明的妻子张兰英，就是凡岗西头大槐树过去后，那个坡下的老张家的姑娘。

派起来，张兰英与凡文车的母亲算是未出五服的堂姐妹。

这也是吴启明当年，主动为凡文车开脱的一个重要原因。

当时，有人向政府举报：凡文车从部队回家时，私下藏了2把盒子炮。他表叔朱逢臣有参与谋反嫌疑，恐怕凡文车身上也不干净。

这种事岂能粘上，一旦粘上，那就是黄泥巴掉到裤子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当时，被人举报后，凡文车可谓百口莫辩。

幸运的是，大队支书吴启明没有人云亦云，更没有听风就是雨，经过详实调查后，否定了这种捕风捉影的诬陷，还给凡文车一个清白。

不然，凡家人的生活与命运恐怕都会彻底改变。

当时，凡文车尚未成家，如果戴上反革命分子的帽子，不仅有可能坐牢，而且，后面的成家立业，恐怕都要打水漂。

不过，吴启明这个人，一向是帮人不图报，虽然帮助凡文车洗了清白，但他从来不挂在嘴上。

这些事还是凡文勤私下告诉他的。

吴启明不调走，凡文勤估计也不会因为贩运银元而被捕，充其量交点罚款了事。

1960年代，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国家动员部分吃商品粮的干部返乡参加劳动，自食其力。

当时，吴启明家孩子多，张兰英又没有工作，靠他自己一个人工资很难养活，于是他主动辞官，回老家吴岗做了农民，自此，吴家就失去了以往的风光。

吴启明的大儿子吴思金，文革时期高中毕业，正好赶上豫北一家煤矿来招工。

当时，招收的是理化成绩好的回乡青年。吴思金上学时，就是回龙镇中学成绩第一名，因此，考试后，成为当年北上的20来位幸运儿之一。

吴启明的二儿子吴思银，启蒙时正赶上三年经济困难时期，饭都吃不上，更不要说上学。

这小子一直在家务农。不过，他很聪明，动手能力强，公社大队里的拖拉机、犁田机、抽水机、打米机、脱谷机他都会开，属于有名的小能人。

1990年，吴思银被易桥街上一家独女户看中，招他做了上门女婿。

吴启明的三儿吴思财，自小被马堽集的舅舅收养，学了一门照相手艺，后来就在那边娶妻生子。

吴启明的小儿子吴思宝，曾是回龙中学学习尖子，1982参加高考，差3分落选。

当年复习，不料碰到一位从外地来学校复习的女生，两人谈起恋爱，后被拆散，第二年再次以1分之差落榜。

这小子一气之下，投笔从戎，第二年赶上南部边境一个高地收服战斗，结果壮烈殉国。

为了照顾吴家，部队特招吴启明小女儿吴思莲入伍，并保送她上了军医大学。

吴启明的大女儿吴思菊小学毕业，就在家务农，嫁给了一个雷山水库库区移民。

这些年，吴家遭遇坎坷，特别是小儿子牺牲，看上去光荣，可是，背地里也被人说了不少风凉话。

吴家在灌河西边，凡家在灌河东边。

分田到户初期，凡文车还在回龙街上碰到过吴启明两回，看到他上街买化肥。后来，随着吴思宝牺牲，他就没看到吴启明上街了。

不过，上天有眼，有人给吴家送来一个男婴。

一开始，人们以为是谁家计划生育超生而被丢弃的婴儿，

随着这小子慢慢长大，周围邻居发现，这个叫雨生的小家伙，竟然与吴思宝长得一模一样。

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这小家伙说不定就是吴思宝与那个恋爱对象的遗腹子。

这种事，双方当事人，一个早就牺牲；一个不知所踪。因此，成了死无对证的事情。

不过，这个吃百家奶长大的孩子，极为聪明，后来不仅考上名牌大学，还创出一番事业，终于让吴启明老两口老有所养，吴家香火得以传承。

2000年后，凡家人去了京都，听说这小子也在京都上学，成家，创业……

不过，由于凡三自在，那小子也好强，两家始终没有来往。

这次回来，听说吴启明老两口因为疫情，先后过世，凡文车不由有些伤心。

凡三事业做大后，凡文车曾想报答吴启明夫妇。

可惜，吴家老两口被孙子吴雨生接到京都，留在雩娄的子女，也不愿意告诉别人联系方式，因此，两家始终联系不上。

略微欣慰的是，听说吴雨生虽然为人低调，但事业做得也不小，想必吴启明老两口，去地下见早逝的小儿子时，也会含笑九泉吧！

因为感念吴家，凡文车决定还是过河，去西面吴岗，给吴启明张兰英老两口，烧几张纸，以表达自己的哀思。

清明前一天，凡学术陪同凡文车，走过灌河上新修的大桥，过河去了吴岗。

吴家老两口的墓地，就在吴岗西南面3华里外的祖坟地。

吴家祖坟坐落在吴岗西南一个小山坳，坐北朝南，周边的小山，像一把罗圈椅，山上松树郁郁葱葱。

吴启明老两口的墓地，在祖坟地偏下位置，正对着一道冲田。

田冲挨着小山山脚，有一个半大不大的池塘，春风吹来，塘里水草随风起伏。

“据说，这里有一块吉祥之地，被吴启明老两口埋上了，对儿孙后代很有好处，不出大官，就出大款。”凡学术微笑着告诉二叔。

凡文车坦言：“这种地，都是碰巧赶上，硬埋那是没用的。不然，风水先生家，不个个都发迹啦！”

吴启明的墓地很新，坟头上的青草刚刚发芽，石碑前的拜台上，有刚刚烧过的纸灰，以及烟花鞭炮落下的纸屑。

“看来，他孙子刚刚过来上坟了！”凡学术看着这些东西，随口说道。

凡学术点燃黄表纸，燃放了一挂500响的鞭炮。

凡文车跪在石碑前的拜台上，一边给吴启明老两口磕头，一边感慨：“苍天不绝有德之家。姨娘老两口一辈子积德，做好事，吴家后人会得到福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