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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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在贵妃处请安时,珍美人因着身子不适告了假。
江诗荧从贵妃处回到景阳宫后,就有小太监传话说珍美人宫里的长夏求见。
长夏此次来,是替珍美人来送谢礼的。
江诗荧跟她说了两句话,让阿圆把谢礼收起来,便打发了长夏出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红英从外面回来。
此时,江诗荧正斜靠在耳房的软榻上,手里拿了本书随意翻着。
见红英进来,她立刻坐直了身子,问道:“如何?”
红英先给她行了礼,然后答道:“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整个后宫里,只有两处地方种了桂树。
一处是寿康宫和寿安宫中间的小花园,一向只供两位太后娘娘观赏。
还有一处,在御花园里,从永福宫过去的话,必得经过千鲤池才行。”
江诗荧的手指在书页上无意识的轻轻摩挲着,说道:“桂花风干一般需要七天,永福宫里的桂花还有三四天就可以风干完成。也就是说,三四天前,谨妃娘娘亲自去御花园里摘了新鲜的桂花。”
红英道:“您是说,谨妃娘娘去摘桂花的路上,路过千鲤池,捡到了贵妃娘娘的手串,然后设计了昨天这一出戏?”
江诗荧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继续道:“整个东西六宫,只有永福宫离木芙蓉林最近。从永福宫过去,连半炷香的时间都不用,而且中间无需经过任何宫室,也不会引人注意。”
红英皱起眉头,道:“如果是谨妃娘娘的话,为什么还要把放了桂花的筛子放在游廊下,不是很容易被人注意到吗?您不就是看到了桂花才让奴婢去查探的吗?”
江诗荧轻轻一笑:“年年都做的事,偏偏今年不做了,不是更奇怪吗?况且,你我刚刚的话都只是推测罢了,没有任何一点实证。”
继而,又见她把书放在矮桌上,说道:“还有,我不是看到桂花才让你去探查,而是先怀疑了谨妃,看到桂花之后才让你去替我证实我的猜测。”
昨天听丽妃和贵妃斗嘴时,她就在想,珍美人之事,到底谁能从中受益呢?
这件事里,唯一的变数是她自己。
她昨日去看木芙蓉,完全是突发奇想。遇到珍美人和张宝林,更是纯属巧合。
若是她没有去,珍美人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保不住的。
那么除了珍美人自己,还有谁会因此有所损伤呢?又有谁会因此得利呢?
会有所损伤的,恐怕只有张宝林和贵妃。
张宝林无宠无子无美貌无位分无家世,为了她去设这样一个局,实在是没有必要。
而贵妃,即使只是无心弄丢了手串,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但到底牵涉到皇嗣之死,不说别的,协理六宫之权肯定是要被收回去的。
而会因此得利的人,若从皇嗣的角度看,似乎每个妃嫔都可以排除一个竞争对手。
但是问题在于,珍美人这一胎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陛下也不缺儿子。为了这个去害她,还不如对已经立住了的几个小皇子动手。
江诗荧干脆就排除这条线,只去想谁希望贵妃失去管宫权,谁又能在贵妃失去管宫权之后得到实打实的利益。
江诗荧思考时,手上习惯摆动着什么东西。
此刻,她一边把玩着被放在矮桌上的茶盏,一边说道:“谨妃说是和贵妃一同协理六宫,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风光吧?”
秋雨每日都跟着她去请安,见这些妃子也比较多,对她们的性情多少窥见了一二分,闻言点头道:“贵妃娘娘最是喜欢说一不二的,她位分又比谨妃娘娘高。谨妃娘娘说是一起协理六宫,恐怕一件事也插不上手。”
江诗荧笑道:“所以啊,如果贵妃被撤了管宫之权,丽妃一向咋咋呼呼不是个有成算的,陛下八成会让谨妃和静妃共同执掌宫务。静妃的性子,向来就是谁也不得罪。如此,谨妃才算是真正能摸到这后宫的权柄。”
秋雨问:“那您为什么不怀疑静妃娘娘?静妃娘娘还有大皇子呢。”
江诗荧笑道:“静妃当然也有可能,我只是直觉上觉得谨妃不对劲罢了。说到底,这些也不过都是推测,当不得真。”
秋雨又问:“那不能是皇后娘娘吗?贵妃娘娘被罚,说不定皇后娘娘就被放出来了。”
江诗荧但笑不语。
皇后才最不可能呢。
前些日子,前朝才有几个言官上了折子,谏言贵妃执掌凤印有失规矩礼法,即使皇后娘娘凤体有恙,六宫大权也不应旁落到妃妾手里。
陆昭霖还没说什么,皇后的父亲尚书令大人当场就驳斥了那几个言官,质问他们让皇后强撑病体打理宫务,究竟是何居心。
有这一出在,皇后的病想来还得养上一段时日。
想到这里,江诗荧对阿圆道:“传信出去,让人查一查那几个言官背后是谁在出力。小心着些,若是查不出来也没关系,别暴露了自己就好。”
秋雨和红英听的一头雾水,唯有阿圆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点点头应下了。
这天晚上,后宫里的众人就收到了消息,慎刑司的审问结果出来了,负责木芙蓉那处的奴才坚称,辰时末他进行洒扫的时候,地面上干干净净,别说东珠了,就连散落的小石子都没有。
御花园其他奴才也都被一一查过,只查出一些偷鸡摸狗或是偷奸耍滑的小事,都与此事毫无牵扯。
此事,似乎和福宁公主一事,还有四皇子一事一样,成了悬而未决的疑案。
······
又过了几天,江诗荧用过午膳之后,溜达着往寿康宫走。
路过寿安宫北边时,遇上了另外一行人,看装扮,领头的妇人是位外命妇。
于成益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娘娘,这是母后皇太后的妹妹,左谏议大夫袁大人的夫人。”
江诗荧了然,那不就是袁宝林的母亲吗。
袁夫人见到她,恭敬地行礼:“臣妇见过纯贵嫔娘娘。”
江诗荧道:“夫人免礼。”
袁夫人和母后皇太后虽是一母同胞,容貌上却不太像。
母后皇太后一双柳叶眉丹凤眼,鼻子高挺,嘴唇红润。虽说已经年仅五十,但是多年来养尊处优,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仍然是个明艳的美人。
这位袁夫人,则是脸像包子一样圆乎乎的,眼睛不大,笑起来的时候就眯成一条缝。谈不上有多好看,却十分有亲和力。
江诗荧心里想,袁宝林估计很庆幸,她的长相不随母亲,反倒是随了姨母。
和袁夫人寒暄两句之后,两人就分开了。
进了寿康宫后,江诗荧和圣母皇太后提起来此事。
就听圣母皇太后了然道:“前两日,皇帝才刚申饬了左谏议大夫,难怪她这时候进宫来。”
这事江诗荧倒是不曾听说过,但这属于朝政的范畴,她也不好细问,便只是记在心里。
没成想,当天晚上就又听红英提到了袁夫人。
“下午的时候,奴婢和水芸姐姐去浣衣局那边儿取您的衣服,正好遇上袁宝林送袁夫人出去,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吵过一架。”
江诗荧挑了挑眉,道:“哦?她们母女俩这是为了什么?”
红英摇摇头道:“不知道,远远的看到奴婢们后,袁宝林和袁夫人就没开过口了,只是面儿上依稀能看出来情绪都不太对。”
江诗荧想到太后下午说到过的,袁大人被陛下斥责的事,不知道两件事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她只道:“咱们只留心注意着些就是了,倒也不必特意去打听。”
红英几人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