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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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微坐在一旁，面容沉静，对屋外此起彼伏的尖叫充耳不闻。反观蒋浩，他早急得一头大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晃得人眼晕。
事已至此，蒋浩就是再心疼，再恨不得舍身相替也无甚大用，只好等杖责停了，他飞扑上前，拉着早已昏死过去的蒋南嫣急切道:“嫣嫣，嫣嫣！”
折腾了一晚，蒋南嫣身心俱疲，哭的双眼红肿，后背全是血迹，如何还能开口说话。蒋浩咬碎了牙，背着女儿要走，周围议论纷纷，混乱非常，顾知微远远望着这副景象，总觉着一阵熟悉。
好像上一辈子，她刚刚察觉不对时，也吃了好大的苦，谢淮宴怕她往后不再言听计从，蒋南嫣则怕她在外头乱说话，这二人心肠歹毒，于是早早便商量好了，对外只称她重病不能见人，实则是架空了权柄后弃她如敝履。
那时蒋南嫣也是早早就和谢淮宴勾搭，却终究不能搬到明面上，她看着顾知微与自己心上人一起出双入对，不满已久。趁着顾知微失势，蒋南嫣便带人将其直接幽闭在慈宁宫中，遣散了一众下人，每日动辄打骂，折磨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后来顾知微渐渐没了精神，垂死病中，谢淮宴怕她真死了查到自己头上，还想过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可耐不住枕边人连连吹风，最终顾知微消磨了一世光阴，就此撒手人寰。
此刻她坐在众人之前，看着蒋浩和蒋南嫣的背影，忽然在想，当日的蒋南嫣也是如此吗？也是远远坐着，冷心冷血的看着她吗？
“娘娘，夜深露重，您注意身子啊。”
她回过神，就见顾子忠不知何时过来，站在自己身侧，挡住了门口刮进来的冷风，顾知微一愣，随即神情舒缓:“爹爹怎的还不回去，是有话要说？”
顾子忠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两眼，压低了声音:“娘娘这回可是下了蒋谢二人的脸面，他们在高处被人捧得惯了，何时吃过这种亏，且等着他们回府后吧，一腔火气没处发，这罪责保不齐就会落到娘娘头上。”
顾知微一挑眉，却早有预料:“他们不明事理，这秽乱宫闱的罪名分明是自己把持不住硬戴在头上的，与本宫何干，往后若要对峙，本宫也能掰扯个明白！”
“若是对峙，臣自然不必担心，”
顾子忠长叹一口气，他心知蒋浩心胸狭窄，有仇必报，与其厮混在一起的谢淮宴只怕也是如此，兴许还更甚，他们今晚丢大了脸，等消息往外一传，还指不定要被外头嘲笑多久呢，以他们的小肚鸡肠，还能留下顾知微？
“他们原本就有所勾结，娘娘此番再兵行险招，叫谢淮宴一身风闻不假，可臣就怕这二人经此一事关系更加紧密，再对娘娘做出什么极端之举，还请您万万小心啊！”
顾知微了然:“爹爹放心吧，女儿心里有数，更何况皇城守卫森严，他们就是想动手也没有机会。”
言毕，顾子忠不再多言，只点点头，随着一众人出宫了。
闹了大半宿，眼看天都要亮了，顾知微心里头绷了一晚上的弦可算是稍微松了松，虽然其中是有些意料之外，但好歹是把事做成了。
她回慈宁宫后也不急着休息，倒是借着灯火，细细琢磨，唯恐有疏漏之处。
春彩这时打了盆热水进来，瞧见光下之影，屋内一室静谧，忽的红了眼眶:“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赶紧歇着吧。”
顾知微尚且没察觉着她的情绪，又听春彩吸了吸鼻子，笑道:“娘娘都不知道，您今日可真是威风凛凛，太气派了，奴婢见了是真高兴。”
顾知微这才抬起头来，她与春彩主仆二人多少年，还是第一次见她抹眼泪，奇怪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春彩一撇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娘娘瞎说什么呢，慈宁宫上下谁不知道我是娘娘最得力的人手，哪有人敢欺负我！只是，只是看见娘娘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里实在是一时感慨，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她这么说，顾知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丫头从小陪着自己，入宫后更是寸步不离，除去顾家人便是她了，顾知微从前那点心思又怎么瞒得过她？
顾知微毫不顾忌，追着谢淮宴跑的时候，春彩自然也是知道的。今日见谢淮宴与蒋南嫣厮混，不成体统，毫无廉耻，她这一颗心更是实打实的为自己主子不值，气愤道:
“蒋南嫣实在是欺人太甚！从小仗着自己在蒋家受宠，又仗着蒋大人与咱们老爷的关系，日日来府上胡闹，那时小姐还没出阁呢，便常常被她欺负，偏偏蒋南嫣还总出去装模作样，靠着一张面皮四处扮可怜骗人！”
“也就是娘娘宽容大度，顾念着从小到大的感情，凡是她要的，娘娘什么东西没给，偏偏她今日要如此折辱娘娘的颜面，明知是娘娘的席面，还到处惹眼，招人笑话，我呸！”
骂完了这头，春彩又不满道:“娘娘已是太后，那谢淮宴说破了天就是个王爷，有娘娘青眼，该是他祖上修来的福气！可他竟如此不识抬举，从前对娘娘不冷不热也就罢了，今日这不是摆明了给娘娘上眼药，依奴婢看，此事还是罚的轻了，就该只给他们打的剩下一口气才好！”
若是搁在平时，春彩恪守分寸，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置喙顾知微，实在是她憋了太久太久，无法再隐忍不发，于是字字不留情，好一番倒苦水。
说完了话，见顾知微沉默不语，春彩心中一紧，赶紧跪倒在地，又羞又恼道:“太后娘娘恕罪，奴婢多嘴了。”
“怎么动不动就跪，跟谁学的，”
顾知微把人扶起来，眉眼带笑:“你肯为本宫打抱不平，这很好，往后你也不必担心，谢淮宴他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咱们只管看着就是了。”
话音一转，她又吩咐道:“这场大热闹，是该传出去，让天下人也瞧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