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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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令下，只见原本零零散散，看着散漫的化安驻军当即拔刀，林巡离得最近，他好歹也是军营里混出来的，是个舞刀弄枪的好手，还不等李琢反应过来，就听一声马鸣，他早已飞身上前，哐当一声，李琢格挡无法，便重重摔下马去。
“李大人，得罪了。”
看着刀下之人，对上李琢诧异的眼神，林巡忽的一笑，长出一口气。
他这些年受的欺负太多，旁人看他老实，吃了亏也不知道回嘴，是个息事宁人的主，时候一长，就愈发肆无忌惮。
从前倒是还好，纵然有些人看不上他，也只是小打小闹，没真怎么着过，唯有一回，这事李琢兴许都记不大清了，当时林巡作为副手，为他鞍前马后，说是帮忙，可依照这位爷狂放的性子，自然是拿他当软柿子揉搓，又是嫌林巡动作慢，又是责怪他笨嘴拙舌。如此挑三拣四也就罢了，后来李琢愈演愈烈，当着满军营将士的面，为着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将林巡大骂一通，随后就摆摆手，轻飘飘的把人给赶了出去。
林巡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他站在李琢的门外，看着漫天大雪，知道自己想要出头再无时日，心里简直比那个严冬还要再凉上几分。
再加上当时这事闹得不小，李琢发了好大的脾气，等林巡请命被掉到别处，很长的时日里，也一直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是他办事不力，违背主子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如此种种，数不胜数，林巡嘴上不说，都咬咬牙忍了，从没在人前露出半分不快。可他这些年心中积郁，有股气憋在胸膛里，总也发不出来。
此刻长风吹过，他垂头看着李琢，看着从前高高在上的大人摔落马下，他也只恨这马匹不能再高些，不能让李琢摔得更痛些，不能叫他那身衣服跌的更脏些！
这样凶狠阴毒的眼神，李琢是头一回在这张脸上见到，他心里一紧，又惊又骇，顾不得伤痛，下意识向后连退几步，又被长刀给逼了回来，抵在喉咙，只要再动一下，即刻就会有鲜血喷涌而出。
“林巡，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琢挣扎未果，勃然大怒:“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江南境内，我为尊，你为卑！一个下属，也敢对着我刀剑相向，你就不怕我治你的罪！”
林巡目光一闪，动作却不变，决然道:“李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如今我已不归大人手下管辖，做了什么，拿刀指了谁，都与你无关！李大人，我尚且尊你几句，不过是看在有旧识的份上，给你几分面子罢了，若还这样不识抬举，刀剑无眼，进一步，便是生死相隔啊！”
闻言，李琢眨眨眼，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拍大腿，笑道:“林巡，谁给你的胆子，一个草包货色也敢在这儿逞威风，就凭你那点出息，也敢在我面前谈生谈死，我呸！”
“你，还有化安将士，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若是为着个不明身份的外人为难自己人，这是不义！你们要是真敢把我杀了，这是叛徒，是砍头的重罪！”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果然神情犹豫，窃窃私语起来，李裕和见势不好，车帘一掀，再度开口:“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叛徒，可自己身上也未见得干净到哪去，李琢，你和王安勾结山匪，在土匪窝里乐不思蜀这些时日，谁能知道你这会儿过来是打什么主意，依我之见，这样毫无立场之人，才是叛徒。”
李琢不服道:“你算老几，连个面都不敢露，有什么资格说我！”
李裕和可不管他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冷笑道:“我乃江南刺史李裕和，如何，这回可有资格了吗？”
“刺史，你是李刺史？”
李琢顿时大惊，一把支开林巡的刀刃，瘫坐在地，连连摇头，难以置信:“怎么会，刺史大人坐镇江南，就是真要来，也不该到这样荒郊野岭之地，你怕不是在耍我吧？”
林巡却不给他再靠前的机会，厉声道:“刺史亲临体察民情，岂是你能置喙的，李大人，这一路你数次冒犯，屡屡顶撞，还不赶紧磕头认罪？”
“是是是，都是我有眼无珠，管不住这张破嘴，冒犯了大人，”
李琢倒是很从善如流，方才还像个老虎咋咋呼呼，此刻却畏缩的堪比鸡仔。就见他当即往地上一跪，浑身发抖，连磕十几个响头，显得慌乱至极:“还请刺史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小的也是一时情急，担心化安诸多兄弟受人蒙骗，坏了当初刺史的安排啊，绝非有意，都是误会！”
“这么说，你是半点错处都没有了？”
李裕和语气危险，威压无比，李琢哪里是他的对手，自然是越听越害怕，只能把话嚼软乎了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自知有错，刺史要打要罚，小的也认了，还请大人保重，可千万别为着我这么个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啊！”
不等马车里的人再开口，李琢低着头，神色一变，他手臂轻晃，按照早先的约定，在身后比了个手势，王彪等人便心领神会，摩拳擦掌，大叫一声冲了出来。
他这回带的人不少，里里外外把这些余兵围了一圈，两方旗鼓相当，谁也不让，李裕和这才悠悠下马，看清了来人，面色不悦:“王彪，看来我没冤枉你，这事儿你也有份？”
王彪是个实心肠，听他一问，心里发虚，李裕和又道:“我从前待你不薄，凡是粮草银钱，哪回你开口要不是痛痛快快就送过去，我又四处卖这一张老脸，就为了给你行方便，叫你们吃好喝好，有个容身之所，怎的反过头来，你竟如此对我！”
王彪嘴唇一动，不敢直视。见状，李裕和声量更大:“若不是我们，你早就死在刑场了，哪会有命过这样逍遥快活的好日子，得了便宜你不好好收着，非要出来卖乖！王彪，你还有初衷可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