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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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人，你都骗我们多少回了，我怎知你这情报是真是假啊？”
顾知微端坐一旁，说话间凤眸流转，很有威压:“若你为了活命胡乱攀扯，那不值当的还不是我们。”
这话摆明了对他尚有戒备，不敢轻信，要赵裕把话说的更清楚些。
他是多么老谋深算的人物，若是搁在从前春风得意时，还不得筹谋一番，叫顾知微几人也出出血，可眼下他的身家性命可全在人家手里握着，生死与否也不过是顾知微的一念之间，赵裕额角起了豆大的汗珠，咬牙道:“姑娘尽管放心，若下官敢有半句虚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音一顿，他低声透露:“下官要告发，李刺史胆大包天，私自蓄养山匪！”
他把话说的掷地有声，跪在地上等候片刻，却迟迟不见顾知微话，赵裕浑身一抖，心中起疑，壮着胆子去看，就见女子面色不变，神情无波:
“赵大人，官匪勾结虽是大事，但也并不稀奇，哪朝哪代没闹出过乱子，前两年不是还有地方官府放任山匪成患，最后起了内乱吗，你想用这点消息换自己的命，尚且还不足够。”
言毕，顾知微抬腿要走，有意激他，赵裕果然上当，这回什么都不藏了，直接全盘拖出:“若是寻常山匪的确不足为奇，可那都是实打实军队里的士兵，披了层土匪的衣服，特意假扮出来，掩人耳目的！他们直属于李刺史手下，假借山匪之名藏匿起来，平日有大官护着，吃喝不愁，江南一带又多山，寻常人见到林子里乌泱泱一群野蛮人早吓的跑了，如此一来，自不会有人发觉。”
末了，他还怕人家不信，又补充道:“近来江南发大水，从外头流民嘴里抠出来的赈灾粮，有一部分便是送去山里养这些人了。”
这番话说的不轻不重，似乎没什么分量，但在场众人细细想来，都变了脸色，一时间屋内寂静一片，落真可闻。
顾知微一撂茶盏，脑中思绪翻涌，这些时日她心里压着一团乱麻，叫她理不清，剪不断，直到此刻，才像是找到出处，顿时喷涌而出。
电光火石间，前世今生，因果相扣，上一世她苦苦思索，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这谢淮宴能壮大到如此地步，为何他足以在大夏一呼百应，又是哪里来的人肯帮他弑君夺位，成就狼子野心。自打她重活一世，再度睁眼，顾知微三番五次想要去彻查此事。可每每碰壁，无法得偿所愿。
不想却是今日，不想竟是从赵裕口中，他被逼无奈的一句话，却帮顾知微想通了其中关窍。
上一世的惨状如大梦多年，顾知微不愿回想，但那滔天的战火，染血的皇城，空无一人的慈宁宫殿，此刻都如同魅影，复又缠绕在她身侧。
那时谢淮宴的野心昭然若揭，他带着手下党羽，霸占朝堂，成了真正的摄政。可哪怕如此，朝中仍有忠直之臣不肯退让低头，两方闹得不可开交，僵持下来，迟迟争不出一个结果。而就在此时，兵马来援，抵达京城最早也最听谢淮宴差遣吩咐的，便是这江南军士。
他们与其他州的官兵不同，出手很辣，嗜杀成性，毫不讲理，谁敢不服，上去就要了那人的脑袋。几日镇压下来，满朝文武再无人敢指摘谢淮宴有半分不好，他也顺势上位登基，成了新一任的大夏皇帝。
顾知微心里如同明镜一般，若没有这些助力，谢淮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朝臣未必肯对他言听计从，这一件件事里，江南才是关键。
她震惊又恍然，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贺昀在旁冷哼一声，显然不信:“兹事体大，岂能任由你指摘胡说，若你拿不出实证来，本官和顾姑娘也不会信你。”
他不知内情，顾知微却认定此事八九不离十，还不等亲自开口询问，就听赵裕又道:“贺大人，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再骗了，这事极其隐秘，也是下官偶然发觉的，是真是假，大人若想查，还不是一看便知！”
贺昀可不吃这一套，在赵裕面前站定，又问:“既是隐秘之事，那你又如何得知？若本官记得没错，这刺史与你可算不上关系亲密，你四处筹银想要巴结，不就是为着尚且还没能走上人家的门路吗？”
赵裕面色讪讪，被这一针见血给刺的阵阵脸红，只觉得分外丢人:“这位刺史说来话长，是个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的主，做事得不得力他一向不看，专扒着有钱人客套应酬，那几个青州商户，便是如此得他青眼的。”
“我官职太小，按理说的确和他说不上话，可这事的转机就出在前年，那时有一家村户来报，说是在青州城外，上山砍柴时碰见一伙山匪，见山匪个个体格健壮，气焰嚣张，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这几个村民心中害怕，担心殃及村子里的安危，这才紧赶慢赶，跑到青州来禀告。”
说到此处，赵裕长出一口气:“我哪敢隐瞒，赶紧往上呈报，结果这折子就传到李刺史手中，他亲自过来一趟，叫我不必如此大张旗鼓，也不得宣扬出去，乱了民心，只悄悄准备几车粮草往后按日子送到山上，求官匪和平，互不干扰，维持治安就是了。”
“原本这也没什么，江南军力比不上中原，不派兵缴匪才能休养生息，我当时听着有理，便点头答应了。”
赵裕连连摇头:“没成想有一次进山，我途中腹痛难忍，要去解手，正好就听见前头有隐隐号角之声，悄悄过去看了，才发觉这群人哪里是土匪，分明是按照军中标准操练的士兵！再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李刺史分明是知法犯法，瞒我不知情，堵我的嘴罢了！”
他一抬眼，见贺昀皱着眉，生怕还不相信，赶紧又道:“那山就在城外不远，山林密布，若你们想看，今夜我便能带你们出城！”
几人对视一眼，继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