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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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该有什么样的惩处，倒是没胆子想了，还有脸来问本官！”
贺昀冷笑一声，话也说的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你们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又有一身本领，去做什么不能赚口饭吃，非要掺和此等害人性命的勾当，赵裕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更不是！”
也不怪贺昀如此气愤，正所谓有其一必有其二，看这几人出手麻利的模样，做这种活计绝不是头一回了，赵裕又是心肠歹毒，目无王法之人，这些年京城不曾派人过问，恐怕他早在青州城里闹翻了天，稍有得罪，轻飘飘便取了人家性命。
贺昀一向嫉恶如仇，最见不得不平之事，如今小人近在眼前，他一个直爽人，没直接拔刀把他们砍了都是万幸。
这几个杀手被他大骂一通，脸上也很挂不住，带头的倒是没开口，其他几个却涨红了脸，畏惧又羞愧，辩解道:“大人身居高位，不愁吃不愁穿的，哪里懂我们这些底下人求生的苦，普天之下，谁人不想一身干干净净，体面正直的活着，我们杀人，也不过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眼看又有要吵起来的架势，顾知微回过神来，闻言，早没了再掰扯下去的力气。这世上人分不得纯粹的善恶，是她早已心知肚明的道理。譬如那王自衡，他从前是多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勤勤恳恳，被贺昀记了这么多年，若他选对了路，若他坚守本心，若他能有一个机遇，绝不会今日这般惨淡收场。可时过境迁，他早没了当年的意气，反倒成了从前最痛恨的宵小之徒。
哪怕他本意并非如此，一切都是被推着向前，无论是谁，就是顾知微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颗尘烟，谁又能说清是善是恶，算黑算白？眼前这几日，她看了又看，只道:“你们都是聪明人，第一次拿起屠刀之时，第一回沾了无辜之人鲜血之时，往后如何，便是已经注定了的，如何处置，自然按照大夏律法，但如何评判，是在你们自己心中。”
话音一落，几人的确听明白了顾知微的言下之意，那领头沉默片刻，沉沉看她一眼，道:“姑娘说的不错，人是我们杀的，以命抵命也是应当，但有一件事情，想求一求姑娘。”
顾知微点头，叫他尽管说来:“姑娘有所不知，方才我这位小兄弟所言不假，在场十几个，都是一生下来便没了爹娘，被人遗弃在荒山野岭的苦命人，那时有一对老两口，是江南一带出名的大善人，他们心软，肯给我们几口饭吃，把我们养到了五六岁的年纪。”
“可好景不长，他们实在是年迈，等这对老人入土为安，我们就又成了无家可归之人，那时年幼，在青州处处受人欺凌，就是想沿街乞讨，都得常常挨打，一天下来也吃不上一口饭。”
说到此处，领头的长叹一口气，又道:“还是赵裕那时碰巧路过，随手施舍了一些碎银，见我们年纪小，便把我们送去练习武艺，这才有了今日之生。”
“我们若有的选，也就不会接过他的银子，也就不会踏入那家武坊，更不愿意过刀尖舔血的日子，只是记着这赵裕到底帮过我们一把，这些年前前后后给他办了多少事情，现在想来，只觉得后悔。”
他眼底满是悔意，没有半分作假:“我是兄弟几个里头最年长的，平日他们称我一句大哥，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了，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之错，若当年我没点头，兴许也就不会如今日这般，是我情急心切害了他们，若要罚，便罚我一个，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当世之人，难免动容，顾知微也意外于这样的意气，又何尝不能体解这些被藏在暗处的身不由己，亡命之徒最想要的，不过是能走在阳光下，平淡的活过一生罢了。
可赵裕不肯给他们机会，日子难熬，这些人早就深陷这泥沼当中，挣脱不得，顾知微无意逼迫，既然已知内情，他们又如实交代，后续如何，是该重新定夺才是。
她在一旁看着众人，正犹豫不决，不知如何是好，就见傅砚修缓缓靠过来，立在她身侧，低声道:“娘娘若有意放他们一马，倒还有个法子，算来也能当做将功折罪。”
他一指那领头:“咱们这一路不会太平，他们事没做成，赵裕绝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阻止贺昀抵达青州，也为了保住他的功名利禄，往后再派人过来，只会越来越难应付，咱们从京城带来的侍卫是精锐强悍不假，但若赵裕攻势太猛，他们没有喘息之刻，如此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这群人没什么城府，又有把柄可以拿捏，娘娘不妨与他们商量商量，留作后手，若真出了事，还算有个退路。”
言毕，傅砚修一句也不多劝，只静静站在一旁，全凭顾知微自己定夺。他这回是实打实为了此行考虑，没有半分私心，只等顾知微思来想去，果然也觉得有理，当即对那几人一说，他们哪里还有拒绝的份，纷纷点头，巴不得跪地磕头谢恩。
于是顾知微便连同贺昀一起安排，从这十几个人里挑出来两个留在身边，其余的就近潜伏，方才怎么从草丛里杀出来的，现在就照搬照做，怎么又藏到那草丛里躲起来，只等着顾知微到时一声令下，等候调命。
临走时，那领头的站在最后，一眼望过来，胜过千言万语，顾知微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这事不叫你们白干。”
“若你们能助我和贺大人拿下赵裕，也算你们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大好事，是功德一件，”
她一字一句，神情坚定:“我在此向你们保证，如若事情真的能成，往后一定叫你们堂堂正正做人，再不用东躲西藏，无处可去。”
这话说出口，众人顿时心中安定，哪里还有什么后顾之忧，自然是万分愿意为其效力，认真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