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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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恩,很有可能。
她是蒙毅一手带大的,蒙毅对她如兄如父,如今自己养了十几年的白菜即将被人拱了,那他可不就要心不在焉吗?连手里的书拿颠倒了都不曾发觉?
鹤华忍不住笑了一下。
平时在人前人后都是端庄稳重的,可到了这种关头,他还是会紧张的。
紧张她会不会接受章邯的求爱,紧张她和章邯在一起会不会开心,紧张章邯会一会一直对她好,紧张她是否得遇良人,能一生顺遂。
就像无数个担心自己的女儿妹妹所托非人一样,蒙毅也在担心她。
尽管他清楚知道,她足够聪明,也足够有手段,她的理智与冷静像极了她的阿父,不会在与章邯的相处中吃亏,但他该担心还是会会担心。
万一呢?万一她在感情中不理智,做出误人误己的事情来呢?
古往今来,多少聪明绝顶的人都吃过感情的亏,明明自己足够优秀,却深陷感情沼泽,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丑恶卑贱,任谁见了都要感叹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越是聪明的人,犯起糊涂的时候越可怕,蒙毅担心她与那样人一样,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大秦公主,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不想她那样。
她是她阿父最为宠爱的小女儿,也是最器重的,最有可能问鼎继承人的公主,她不能也不可以为一个男人去毁了自己光辉灿烂的未来。
她当然不会。
她最大的愿望是成为像阿父的那种人,而不是被情所困,误自己一生。
如果未来有了喜欢的人,那她会享受爱情给她带来的快乐,也能承受感情失败给自己带来的悲伤,喜怒哀乐全部尝一遍,然后收拾心情再出发,朝着自己的目标不断前进。
她不会让感情成为自己路上的绊脚石。
毫无疑问,蒙毅是了解她的。
了解她的性格与思维,更了解她的手段与急智,但此时的他还是心神不宁,手里拿着书,心却飞到她身上,生怕她受了别人哄骗似的。
还是把她当小孩儿看。
明明知道她能处理得很好,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担忧的心。
口是心非。
鹤华越想越越想笑。
尤其是当看到蒙毅手里拿颠倒的书时,她便更想笑了,她躲在窗柩外的长廊下,压低声音偷偷笑了起来。
鹤华笑得花枝乱颤,吕鬚忍俊不禁,轻轻推了鹤华胳膊。
“公主,您真狭促。”
吕鬚小声道。
“嘘。”
鹤华笑着对吕鬚做个噤声的手势。
不行。
她甚少见蒙毅这种滑稽模样,她一定要好好闹他一闹。
吕鬚点点头,不再说话。
至于其他人,也全部忍着笑,偷偷透过窗柩去瞧里面的蒙上卿。
——风轻云淡的上卿竟也有这种模样?这事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都稀奇。
众人不约而同选择看热闹。
无人提醒蒙毅,此时他担忧着的公主已经来到书房门前。
鹤华提着裙角,轻手轻脚走进书房。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莫说鹤华轻手轻脚走进屋不被他发觉了,鹤华刚穿过花枝走进长廊,他便会发觉鹤华的存在,但今日不同,心神不宁的男人神游天外,根本不曾发觉鹤华的存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想问题想入了神。
很好。
这样的蒙毅,才会让她捉弄他的事情才会更容易实现。
她是跟着蒙毅长大的,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让她与蒙毅在一起的时间比与阿父的,可尽管如此,她捉弄到蒙毅的事情还是屈指可数。
一是因为蒙毅大她太多岁,她那些小心思他一眼便能看透,自然不会上她的拙劣的当。
至于二,则是因为蒙毅本身就是一个极为敏锐的人,哪怕年少之际比王离更嚣张跋扈的时候,也鲜少如王离一样被人捉弄到。
——他比王离聪明太多太多,两人的智商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
说起来,无论是王翦王老将军,还是上将军王贲,两人都是极为聪明之人,可生出来的王离却心思简单,心里没那么弯弯绕绕不说,性子还直率天真,与朝中的那帮老谋深算的老狐狸相比,他简直是一股清流,若不是家世着实厉害,又加上自己也在西南之地立下不少战功,只怕他早就被公卿大夫们生吃活剥了。
当然,阿父对他的宠爱也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因为阿父喜欢他,所以他嚣张跋扈也无妨,被他得罪的人敢怒不敢言,遇到他,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完全起不来报复他的念头。
报复祖上军功盖世自己战功卓著又简在帝心的人,怕不是觉得自己命太长。
——很可惜,蒙毅不属于这种人。
在王离顺风顺水的人生里,蒙毅绝对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不仅敢报复他,还敢往死里暴打他,哪怕打完他自己也要挨板子,蒙毅还是会选择自己先打个痛快,之后再去找阿父领罚。
遇到蒙毅是王离倒了血霉。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那一种。
可作为嚣张跋扈惯了的三世祖,关中儿郎最具贵族纨绔恶习的那一位,王离绝对不会逆来顺受,每次被蒙毅狠狠教训之后,他总能伤疤尚未好,便已忘了疼,然后鼓动她与他统一战线,去报复万恶的蒙毅。
她很喜欢看这种热闹。
于是她欣然加入王离报复小队中,看王离以各种拙劣的手段去“骚扰”蒙毅。
是的,是“骚扰”,而不是报复。
——王离的手段太小儿科,说报复都是侮辱了报复,所以用骚扰两字更为合适。
蒙毅最开始是不把王离的幼稚行为看在眼里的,更不屑搭理王离的幼稚,可随着他要处理的文书多次被损坏,他不得不一二再再而三问掌管文书的太史要新的一份文书时,他便有些忍不了王离的行为了,报复应该冲着他个人,而不是冲着他的政务,这样不仅给他添麻烦,还会让别人跟着一起倒霉。
大概是当年被昌平君坑了一脸血的缘故,蒙毅最讨厌牵连无辜,王离知晓他的喜恶,所以越发在他底线上来回蹦跶,只要能让蒙毅不舒服,那便是他的成功。
结果显而易见,迎接他的不是蒙毅的恼羞成怒,而是蒙毅恨铁不成钢的再一次暴打。
——完全诠释了什么叫不作死便不会死。
她跟在王离身后围观了这么多年,王离成功捉弄到蒙毅的次数寥寥无几,就这还是蒙毅在放水。
有些时候蒙毅被王离骚扰得着实有些不耐烦,便会大发善心让王离成功捉弄他一次,借此让王离消停一段时日,王离还真以为自己终于成功反击王离,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大摆宴席满世界宣告,这段时间里,他当然没心思再去寻蒙毅的麻烦。
想想蒙毅少到可怜的被捉弄,再看看自己突如其来的好机会,鹤华心中大喜,轻手轻脚走进房间,蹑手蹑脚绕到蒙毅身后。
此时的男人仍未发现她的存在,手里拿着的倒着的书,继续魂游天外,这个模样怎么看怎么滑稽,鹤华掩面偷笑,笑这位光风霁月的蒙上卿也有今日。
鹤华笑着抬起手,两只手倏地蒙在蒙毅眼上。
“你的书都拿倒了,还不如不看。”
鹤华笑道。
她没有用幼稚的捂着蒙毅眼睛,让蒙毅猜她是谁,而是笑他拿倒了书,“既然这样,还不如让我捂住你的眼睛,反正都是不看书嘛,何必拿着书装得自己勤奋好学呢?”
被她用手蒙着的眼睛微微一动,“公主何时过来的?”
“我过来好久啦。”
鹤华道,“是你想事情入了神,这才没有发觉我的存在。”
“你在想什么?怎么想到把书都颠倒了?”
鹤华咬着蒙毅手里的书不放。
蒙毅有些无奈,抬手去拿鹤华蒙在他脸上的手,“臣在想政事。”
“才不是。”
鹤华躲开蒙毅的动作,手仍然蒙在蒙毅眼睛上,“政事根本不会让你这样走神,你在说谎。”
蒙毅叹了一声,“公主既然知晓,又何必再问臣?”
“因为我想让你自己说呀。”
鹤华笑道。
蒙毅道,“公主先放手,臣再自己说。”
“不,我要你现在就说。”
鹤华才不上他的当。
蒙毅忍俊不禁,“看来公主今日存了定然要闹臣的心。”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当然要把握机会。”
鹤华笑眯眯。
蒙毅摇头轻笑,“公主还是这般孩子气。”
“才不是孩子气,是机会难得。”
鹤华纠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般走神的模样。”
蒙毅眼皮微抬。
的确如此。
莫说公主觉得他反常,他自己也觉得自己颇为反常。
在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让他最为失态的一次是来自于昌平君的背刺。
昌平君的背叛让咸阳城血流成河,更让秦军损失惨重,势如破竹的大兄与李信铩羽而归,无数忠魂埋骨他乡。
那一次的他不是失态,更确切地说是崩溃。
人生最刻骨铭心,莫过于来自最信任之人的背叛,昌平君便是如此,借着他的信任,不仅让秦军大败而归,更险些将尖刀刺进王上的心脏。
他看着鲜血在他眼前铺满,立志要成为像父亲兄长那样南征北战的绝世悍将的心思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他要成为王上最坚固的城防。
——大秦从不缺绝世战将,缺的是能将背叛防御于宫门之外的上卿。
后来,他补上了这个缺位。
王上从秦王成为始皇帝陛下,再也没有经历被背叛。
昌平君的反叛让他脱胎换骨,那么今日的他又是什么?
是担忧公主得遇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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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还是担忧公主没有得遇良人?
他说不准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
可当公主的手蒙在他脸上,带着明显笑意的声音响在他身后时,他突然间明白了。
——是担心公主得遇良人,更担心公主不曾得遇良人。
他领着长大的小公主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这位如兄如父的臣子天然为她担心。
蒙毅笑了一下,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如公主所见,臣并不是在思考政事,而是在思考公主的感情问题。”
鹤华有些意外。
她完全不曾料到,蒙毅会这般轻易便把自己的心思说出口。
以她对蒙毅的了解,应当是她缠得蒙毅没了办法,蒙毅才会无奈笑着说她胡闹,然后一点点与她细说,说她到了情窦初开的季节,有喜欢之人很正常,喜欢是好事,但要注意保护自己,女人与男人的身体构造不同,在男女之事上,女人更容易吃亏,作为日后想要成为像阿父那样的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自己在这种事情上受伤害。
——在这种事情上,蒙毅从来是妥帖到无可指摘的。
只是这一次,男人似乎并不想与她兜圈子,而是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担心,大抵也只有霁月光风到蒙毅这种程度,才会这样直白开口,让人完全不会想歪,而是真切认为他的担心出自于他良好的教养与对她的偏宠。
是的,偏宠。
——如阿父一样,他对她从来是偏爱有加的。
鹤华松开蒙毅眼睛,就势坐在他旁边的软垫上,两只眼睛亮晶晶,“那你思考出什么结果了吗?”
“没有。”
蒙毅轻摇头,“在旁的事情上,我或许能给公主很多建议,但在感情一事上,我却给不了公主好的建议。”
“更确切来说,无论是我,还是我长兄,又或者是李廷尉,甚至于陛下,我们都给不了公主好建议。”
“因为这是公主自己的事情,由心出发,由自己的本心去做选择,是接受章邯的喜欢,还是拒绝他的好意,都应该公主自己拿主意,我们不可以插手。”
“我们可以指引公主不走弯路。”
“但感情的弯路,我们指引不了,只有公主自己亲自走一遭,公主才能理解感情一事,才不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再为感情犯糊涂。”
鹤华心脏蓦地一软,很软很软的那一种。
这个世道上,大抵也只有蒙毅会这样与她说话。
阿父虽宠爱她,但阿父太忙,做不到事无巨细关注她的生活起居,更无法像蒙毅一样与她细细掰扯问题,只有在她大方向出错的时候,阿父才会忙里偷闲与她谈心,将她引回正道。
可蒙毅不一样。
蒙毅关注她的生活,更关注她的性格与感受,在她成长过程中,蒙毅是仅次于阿父对她影响最深的人。
阿父成就了她的野心勃勃,蒙毅养成了她温和与善良。
阿父教她锋芒毕露,永远不必藏拙,蒙毅却温柔打磨她的尖锐与偶尔的刻薄。
阿父让她知晓,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她要敢抢敢争,才不算辜负她作为他最钟爱女儿的身份。
但蒙毅告诉她,世界上没有理所当然,更没有本该如此,亲情需要维护,友情需要交心,君臣之间更需要巧妙的平衡,她必须要足够努力,才能成为胸有成竹举轻若重的帝王继承人。
“我知道啦。”
鹤华轻声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在感□□情上犯糊涂,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蒙毅莞尔,“公主,人哪有不犯错的?”
“圣人也会犯错,何况公主?”
“只是公主要在犯错之后及时改正,不要沉迷在错误中不可自拔。”
蒙毅伸手,揉了揉鹤华鬓发。
千山暮雪在他眼底藏起,他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自己本该再说的那句话——章邯忠心耿耿,谨小慎微,是将才,更是治世之才,更重要的是,他长了公主所喜欢的一眼万年的脸,公主若在他身上犯次错,倒也翻不得什么。
未来出将入相的青年才俊,值得公主在他身上犯错。
这样的错可控,更能及时回头,浅尝即止后收了心,便不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再将路走左了。
可当他看着鹤华的脸,看到那双对自己满是孺慕的眼,那些本该说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正如他方才的话一般,没有人能够不犯错,他也一样,也会犯错,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的私心是被他捧在掌心长大的小公主,永远不要吃感情的苦,她永远朝气蓬勃,眼底满是晴空。
“你放心好啦,我知道分寸的。”
鹤华笑眯眯,“我才不会为了感情做蠢事,把自己的前途都搭进去。”
蒙毅轻笑,“若公主果真如此,那便是陛下之福,更是万民之福。”
“还是你的福气呢。”
鹤华轻哼一声。
“的确是臣的福气。”
面对鹤华,蒙毅总是一脸好脾气,“公主能这般让臣省心,的确是臣几世修来的好福气。”
这句话简直把鹤华捧到天上,鹤华被她逗得笑了起来,“这才对嘛,你要珍惜你的好福气。”
“臣一定珍惜。”
蒙毅笑道。
“对了,还没跟你讲我与章邯的事情。”
笑过闹过,鹤华把自己想法说给蒙毅听,“你不用担心我的,因为现在的我谁也不喜欢。”
蒙毅眉头微动。
“就像你问阿父最爱哪个人,阿父肯定说不上来。”
鹤华的声音仍在继续,“阿父最爱的是江山,是大秦的广袤无际,锦绣河山的万世永存。”
蒙毅眼皮轻轻一跳。
“我也一样。”
“我如阿父,我的爱人是大秦。”
蒙毅呼吸陡然一轻。
这显然是一个最正确的回答。
她不会有爱人,她的爱人只会是大秦,她也不会嫁人,已经她已经将自己嫁给了大秦。
一如此时的陛下,将自己全部的心血与热枕给大秦。
自此之后,帝王封神,亲情牵绊也好,儿女情长也罢,都不会扰乱他的思绪,更不会左右他的行为,因为在他心里,江山才是第一位。
蒙毅声音缓缓,“公主,您真的长大了。”
“那当然。”
鹤华轻笑,“我早就长大,只是你一直把我当小孩子看。”
长大可以是很漫长的事情,几年或者数十年,才能将幼稚孩童变成成熟可靠的大人。
但长大也可以是很迅速的事情,在某一天,在某一个瞬间,在听到帝崩沙丘,而秦二世而亡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长大了。
此后余生,她只做一件事,护住阿父与大秦。
她最敬爱的阿父,她最敬爱的大秦,他们应该万世永存,而不是做天边一闪即逝的流星。
这大概是她最失败的地方吧。
明明是接受社会主义长大的人,却不反帝反封建,甚至还维护这个史书上暴君与早就该被推翻的王朝。
可失败就失败吧,人哪有不犯错呢?
如果维护阿父与大秦是错误,那她会一错到底,永不回头。
鹤华时这样想的,更是这样做的。
当她与蒙毅敲定召集的老兵,当她将老兵的衣食住行安排好,当她看老兵成群结队进了栎阳城,当她看拆迁工作如火如荼进行,当她身边围着的黔首们都在手舞足蹈,当她清楚看到他们眼底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时,她便知道,自己的这个错,错得很值得。
临近岁首,鹤华从栎阳启程回咸阳,得到消息的黔首们自发来送她,并不宽阔的道路挤满了冒着风霜而来的黔首,让她的轿撵无法前行。
鹤华便扶着寒酥的手下了轿撵,看着舍不得她离开的黔首,她不免也有些动容,“你们快回去吧,外面风大,当心着凉。”
“我只是回咸阳述职朝贺,又不是不回来了。”
鹤华故作轻松道,“临近岁首,你们都跟家人团聚,难道要我一个人孤零零待在外地,见不了自己的家人朋友?”
“我们不是不让公主走,而是,我们舍不得公主啊!”
“公主,您早去早回。”
“公主,您一路顺风。”
没有华丽的语言,只有黔首们最朴素的话语,鹤华看着一张张真挚的脸,听着一句句窝心的心,她再次触动,恍惚间想起阿父在提及大秦的时候永远都是自豪。
——拥有这样的大秦,的确是让人引以为傲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之中自动让出一条道,凤撵缓缓而行,迎着霜雪去往咸阳城。
而在数里之外的咸阳,此时也有一场盛大的欢迎在等着她,与栎阳不同的是,栎阳是黔首相送,而咸阳,则是公卿相迎。
政绩是最好的证明,比千言万语都管用,哪怕她与公卿大夫们争锋相对几十年,在口头上占上风无数次,也不及她的辉煌政绩来得有说服力。
——公卿大夫们要的不是一位牙尖嘴利的继承人,而是真正能领导他们走向新的盛世的未来明君。
得益于历代秦因变法而强大,六代明君里六代君主都变法,对于执政者的变法图强,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只要能带着他们走向强盛,他们不介意接受君主们一轮又一轮的折腾,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她的阿父有意让她成为继承人。
只要她的功绩足够大,只要她的政绩足够亮眼,他们不会因为帝王要立一个女人为继承人而要死要活,他们只会为帝王立一个不稳定因素而集体罢朝或者弹劾。
这是大秦风骨。
铁骨铮铮,君主臣民皆虎狼。
“公主,是公卿大夫。”
习武之人视力好,隔着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章邯一眼便发觉整齐站立着的小黑点,眼睛轻轻眯了下,沉声向鹤华道,“公主,公卿大夫们来接您了。”
鹤华眸光轻转,“他们怎么来了?”
“为首之人是谁?”
章邯目光落在为首之人身上,只一眼,便叫他眼皮止不住狂跳。:,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