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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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常胜惨然一笑,并不在意陆琪加入谈话:“弹劾?当年我数次弹劾这个姓金的,没想到皇上还没反应,倒是他先下手为强,先把我抓获,还差点被杀,要不是一个高人从狱中救我,我岂能坐在这里,与诸位说话?既然弹劾无用,我就只能硬来了!”
听到“姓金的”这三字,守和陆琪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也又了解到了一个重要信息:一个高人曾帮助张常胜逃出牢狱。
张常胜又道:“倒是你们这些驱灵门的弟子,来万窟山应该也是逢了皇上的命,来捉拿我们这些‘反贼’,是么?”
陆琪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正是。”
张常胜纵声长笑,道:“反贼反贼,真是贼喊捉贼。都说反贼是张家军,殊不知真正的反贼,就在皇上身边!”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一字一句道:“那姓金的搅乱朝政,扶植党羽,铲除忠臣,又带着皇上到处寻欢作乐,导致他不理朝政。他这般作为,在有外患之时又添加了内忧,他不是反贼,谁是反贼?”他口中的“外患”,正是凶神,守和陆琪当即就明白了。
陆琪见张常胜情绪激动,小心翼翼问道:“那个奸贼,是不是叫金瑞官?”
张常胜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冷笑起来,道:“正是。那个杀千刀的,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为过。皇上当年还是太子时,恪守本分、忠于先帝、关心社稷、维护朝纲;当年人人都以为,先帝病逝之后他将会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说到这里,却是讲述起往事。
“二十来年前,我在南界带兵作战,后来先帝病危,又有传言有凶煞要危害皇宫,危害先帝性命,于是我便被调回宫中,担任守卫的职务。当年太子的所作所为,我自然都是看在眼里,只觉得大羽王朝在这个将来的明君的带领下,必定会蒸蒸日上。
“想不到,一切祸根都在二十来年前的一次殿试中被埋下。
“当年殿试,我不记得是二十几年前了,应该是二十二年前,当时殿试有个考生,能说会辩、知识渊博,又会武艺,是个能人,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状元。没想到,有个小人事先贿赂了考官,又有一手溜须拍马的本事,把考官哄得高高兴兴,结果那小人夺得状元,那个考生反而落选了。
“可恨的是,那个小人诡计多端,偏偏又巧舌如簧,把先帝哄得高高兴兴的,结果得宠得势,成了先帝的亲信。然后他又带着当年的太子到处寻欢作乐,竟也将当年那么好的太子带坏。现在的闻人治,沉迷女色,成天花天酒地,就是被这个小人带坏的!”
说到这里,张常胜已经变得十分激动,满脸通红。忽然,他狠狠地拍向椅子的把手,霍地站了起来,怒吼道:“当年那个本会成为一代明君的太子现在反倒成了一代昏君,那姓金的人竟还成了丞相!”
张常胜吼完,气喘吁吁,随后冷静下来,道:“各位,我失态了,对不住了。”他又看向了已经成为碎木渣的桌子,深深叹了口气,道:“我们出去聊罢。”
四人离开了土瓦房,又回到了阴冷潮湿的小巷。张常胜走在最前面,缓缓道:“那姓金的有几大罪名:沽恩结客、妒贤嫉能、阴制谏官、擅宠害政,但他的恶行还不仅仅是把朝廷弄得乌烟瘴气,他还鼓舞皇上横征暴敛,令老百姓肩上的负担愈来愈重。现在好多村子都有饿死的人,一死一大片。
“当年有个叫王锐的,曾经劝告皇上不要强征税银,否则百姓生活会苦不堪言,结果那个姓金的倒是上奏,说甚么王锐贪污。扯淡!明明是那个姓金的怂恿皇上横征暴敛,还美名其曰‘天下所有人都要对皇上的英明神武表示感恩’。狗屁!那些钱财最后还不是他和皇上六四开,他偷偷拿走六成,只给皇上四成。结果皇上竟信了那个小人,剥夺了王锐的官职。
“还有一事,便是一个叫莫友乾的,列举了这姓金的十大罪状,上奏给皇上,结果隔天皇上就以‘妖言惑众’,下令把这莫友乾以乱棍打死。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当年我为了推翻这一奸臣,到处搜寻他这般罪行的种种证据,好不容易找到了不少,上奏给皇上,弹劾这个奸贼,你们猜他怎么说?他说:‘一个武将处心积虑要推翻丞相,是何居心?难不成就是想要自己成为丞相,夺取政权?’。哈哈,好一个反客为主!更可悲的是,皇上竟还信了。”说到这里,张常胜忽然高声喊道:“真是冤枉好人啊!皇上,你不深入了解我的忠心,反而听信谗言对我发怒。”言语中,透露了他的不甘。
张常胜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滔滔不绝地诉说,仿佛找到了两个愿意倾听他的苦衷的知音,列举着金瑞官的“罪行”,两人静静聆听,沉默不语,但觉这位将军忠心耿耿,不由得心生一丝敬佩,内心皆想:“一片忠心还被冤枉,真是可怜、可惜。”
张常胜忽然话锋一转:“你叫甚么名字?”
守发觉张常胜正在看着自己,便回道:“守。隐山守。”
张常胜喃喃道:“隐山……隐山……你果然是五行人。”
“果然?你知道我是谁?”守奇道。
张常胜指了指守的胸口,没有说话。守低头一看,发现胸前挂着的五彩石,恍然大悟,暗道:“莫非他和五行族也有一些关系?走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个认出五彩石的普通人。”他以为张常胜不是个修士。
张常胜却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而是转到了下一个话题:“你要除凶神凶兽么?”
守微微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张常胜思索片刻,道:“隐山守,你我都想除掉为害人民的凶煞。你想除掉那些外患,那些凶神,而我则想除掉内忧,那个奸贼。你大可以加入我们,你意下如何?”
守瞬间明白了为何张常胜和张珩在方才的谈话中并不回避二人,即使谈话内容包含着十分重要的信息;张常胜想拉拢他们。
他想了一想,最后道:“我们再考虑考虑。”
张常胜微一挑眉,随后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好。”
几人忽然无话可说。良久,还是张常胜打破了寂寞:“张珩,给他们找个住的地方。”
“等等,我们不能直接出去么?”陆琪问。
张常胜道:“暂时不能,还请两位先在这里待上一两天。时候到了,我们会送你们出去。对了,还有一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两本书,道:“这是在洞里找到的,是你们的么?”
守定睛一看,发现那两本书正是《天地纲目》和《剑谱》,心中一惊,连忙抓向自己胸口,却发现空空如也。他的吃惊也很快消失了,毕竟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藏在衣服中的书本掉出来也是不足为奇。
于是他点了点头。
“还给你们,”张常胜说着,手中轻轻一抛。守接住了这两本书,道:“多谢了。”
张常胜道:“明天或后天,我们会离开万窟山,也会带着你们。你们先在这里待着。”
张常胜离开后,张珩便带着两人行走在小巷中,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张家军士兵,双方也只是简单行礼,并没有过多交流。
行了片刻,两人来到了一处台阶。爬上台阶,两人来到了一个小小平台上。
这是两人第一次看见这洞中寨的全貌:整个石窟宽广高大,放眼望去基本不见边缘,底下低矮的土瓦房像是一个个土方块,方方整整地排列着,犹如一个巨型棋盘。离他们不远处的一面石壁上有一个巨大的山洞,守猜想那便是洞中寨的入口。在巨大山洞旁边,还有一个空地,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人,应该都是张常胜的部下。
“走啦,”张珩道。二人跟着张珩,顺着平台旁的一条小路行走,又来到上边一个土瓦房面前。
张珩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黑漆漆一片,没有灯也没有人,甚至没有窗户。张珩道:“等我一下。”便匆匆离开。
两人又转头看向了这无名石窟。这巨大的石窟处在山体内,洞顶高耸,在昏暗的完全看不清。守猛然回想起饕餮的巢穴,在那里他手刃了灭族仇人之一。此时又回想起那个地方,他才惊觉饕餮的巢穴对比这个巨大石窟根本就是一个小小泥坑,不值一提。
张珩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一盏油灯。他道:“对不住了,这个村子里甚多房子没住人。”说罢,他走进了土瓦房,将油灯放在了一张小桌子上。随后,他道:“你们现在这里待着,我们出去时会带你们出去。”
“好,”两人齐声回应。张珩笑了笑,摆摆手便离开了。
两人进了土瓦房,关上了门,看着房间。房间很简单,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就别无他物。
半晌,陆琪道:“那个张常胜,他不相信我们。”
守也有这种感觉,但他却无法说出为甚么。他道:“是啊,但我不明白为何。”
陆琪道:“我猜,他们方才的谈话中不回避我们,其实就是吃定了我们会加入他们。毕竟,我们都是要’除凶’的人,没有理由不找帮手。只不过既然你拒绝了,而我们又知道他们的秘密,他们肯定就不会让我们走了。”
守听到此处,恍然大悟,不禁冒出了一声冷汗,颤声道:“难道他们会杀人灭口?”
陆琪道:“你想多了。你是五行人,他不会动你的,而且我看他也不是那种人,毕竟忧国忧民的人大部分都不会如此狠辣。”顿了顿,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确实得提防着他一点。”
方才张常胜对二人所说的事情虽然甚多,而且也让两人为之动容,但是事后一想,两人发现这一切其实也只是张常胜的一面之词。他们只与金瑞官有过一面之缘,根本没法看出他是否是甚么大奸大恶之人,也没看到他如何“带坏”皇上,更没见过皇上是如何从“一代明君”成为“一代昏君”。他们对这两人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于是两人心中都留了个心眼:不完全相信张常胜,也不完全相信朝廷。
眼见为实,这是他们最后达成的共识。
所以,经过一番长谈,他们也做出另一个打算:出了万窟山之后,便尽量不再与朝廷或者张家军有所交集,而是全心全意去除掉凶神恶煞。这一切权力斗争对他们来说太过于复杂,一心一意除掉凶神,对他们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打算,也是最容易的打算。
坐等片刻,守忽然问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偷偷离开这里?”
陆琪道:“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所谓的出口在哪里。”
“我们可以去找,”守道。
陆琪想了想,道:“也不是不能,但是这里在地下,不分昼夜,我们又要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去寻找出口呢?”
守思索半晌,忽然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陆琪感到奇怪,却也站了起来,跟在了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平台上,望着整个石窟。忽然,陆琪想起了张常胜的话。“入口以东……”她一边说,一边看向看向了洞中寨入口,随后目光慢慢往左边移动。过了不久,她抬起手来,指向某个方向,道:“看。”
守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却发现那里一片昏暗。他眯起眼睛,盯着那一处,但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他只得放弃,道:“太暗了,是甚么东西?”
陆琪道:“有两个士兵站在墙旁边,像是两个守卫。要不要去看看?”
守心想:“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干。”便说道:“好。”
两人走下平台,又回到迷宫般的村子中。凭着方向感,他们在这村子的小巷中七转八拐,途中还遇到几个张家军成员,但双方都没有过多交集,顶多也只是朝着对方微微点头,示意一下。
过不多时,陆琪忽然停下来,道:“看那里。”
这时候离得更近,守也看得更为清楚。这里是个小空地,很干净,那坍塌的土瓦房似乎早已被清理干净。只见在前面的那面石壁上,赫然是一个约有一人高的洞口,两边各站着一个士兵,看样子便是那个所谓的“隐蔽出口”。
两人相视一笑,趁着还没被发现的时机,便原路返回。回到土瓦屋,两人又商讨一番,决定在那些士兵都睡了之后就去那隐蔽出口逃走。
接下来便是漫长而无聊的等待。两人时不时地走出土瓦屋,看着下面的那个小空地,其他时间便是修炼灵力,或者小憩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再次离开土瓦屋,想去查看小空地的情况,却愣在门口。
在门旁边,站着一个面生的男子,看样子是不久前才来的。他瞄了两人一眼,只是微微点头,道:“张将军叫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