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腊月比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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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忽忽而过，腊月十五已到。这日众弟子们刚起床就发现了不一样：楼下广场中央立了一座擂台，不大，长宽约有三四丈。这便是腊月比试的主会场。
却说守这一早是顶着黑眼圈起床的，他昨晚不知为何死活睡不着，只觉得自己精神抖擞，精力充沛，丝毫没有困意。他倒也知道自己是过于紧张才不能入睡，于是为了平息心情，他便一直坐在床上练功，从灵力一直练到“金刚罗汉衣”，但练了很久很久之后才终于感到困意袭来。
他刚刚躺下，就听得外面钟鼎当当声响，声音聒噪难耐，直惊得他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外面天色渐明，卯初已到。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还是没睡，思索了几秒之后，又躺回床上，呆呆看着上铺的床板。他只觉得双眼又干又涩，全身又酸又痛，根本就没有动身的欲望，但他也知道今日是腊月比试，不能不起床。
就这样赖在床上，在心中作了一番极为激烈的博弈之后，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疲惫，他终于下定决心，拖着疲惫的身体下了床。
比试会在早饭后正式开始，只听见此时教学楼里已经传来了弟子们练功的声音，他们无疑是在为很快就要开始的腊月比试做最后的准备，亦或是在临时抱佛脚。守洗了把脸，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又感觉腹中空空如也，心想自己至少得补充补充体力，于是决定先去伙房吃点早饭。
来到伙房，打完饭菜，他看见陆琪一个人坐在伙房边缘，低着头在忙着甚么，便走了过去，只见陆琪嘴里叼着肉包，一手摁在黄色符咒上，一手拿着笔在上面画符，满头大汗。守知道陆琪在画符，不能打扰，于是轻手轻脚地坐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却还是不小心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陆琪抬起头来，守微微一怔，只见她双眼同样黑眼圈浓密，头发凌乱不堪，一看便知她也没睡好。此时她一脸恼恨的神色，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正直直瞪视着守，原来她好不容易把外界的声音杜绝掉，好不容易开始集中注意力，好不容易开始步入佳境，结果守搬椅子时不小心发出了声音，自己的手就不小心一抖，就又画错了，不禁大为恼火，于是抬头横了守一眼，怒道：“你干甚么？”
守微微一愣，知道自己打扰到她了，忙道：“对不起。”便坐在她身旁，低头吃饭。陆琪并不答话，只是看了他片刻，随后忽然重重叹了口气，又抽出一张黄纸，继续画符。
今日来伙房吃早饭的人屈指可数；大部分的人都没来吃早饭，都在为比试做准备，这也是为甚么陆琪选择来到伙房来画符：此时的伙房反而比教学楼要安静。
守看着一盘的肉包子和油条，只感觉糟糕透顶，根本就吃不下饭，但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于是强迫自己把盘子中的东西吃下。不知怎地，平时吃得津津有味的东西此时尝起来竟是如此地难以下咽。
又过良久，忽听得陆琪又恼怒地“哼”了一声，随后咳嗽了起来，将画废了的符咒揉成一团，随后又重重叹了口气。又见她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搓着双手，随后把双手放上双眼，片刻之后，又将双手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守好不容易吞下最后一个肉包子，抹了抹嘴，见陆琪这副模样，有些担忧，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陆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声道：“画不了符，我从凌晨画到现在连一张成功的都没有。”她忽然“嘿”了一声，道：“我看我一会儿是输定了。”说着又苦笑了一下，道：“也许我在画符这一方面真的没有天赋。”
守不知道该如何让她放宽心，毕竟此时自己和她一样紧张，想了一会，只是道：“一会尽力而为就好了。”陆琪只是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过了良久，又道：“若我这次失败了，我看我就去学体术罢了。”
守没有回话。这时，陆琪又道：“对了，听说陈顶天师兄要在腊月比试上挑战你？”
守大奇，忙问：“你怎么知道？”话刚出口，忽然想起这两日来的反常；他这几日一直在练功，没有去注意身边的人，但现在想来，却发现他们这两天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些古怪，甚至有时候会交头接耳，期间还时不时地瞥自己一眼，似乎就是在说自己。现在想来，不知为何忽然感到一阵恶寒。
却听陆琪又道：“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灵力宫。你是不是哪里招惹他了？不然他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挑战你罢，你们之间又不熟。”
守耸耸肩，有些无奈地道：“都是误会罢了。”陆琪道：“愿闻其详。”于是守将自己和陈顶天之间的误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陆琪听完他的描述，不禁笑了起来，道：“原来你们男生之间也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还道这种‘情敌’之间的争风吃醋只会在我们女生这边出现。”
守道：“我不大懂。”陆琪奇道：“你没听说过这种事情么？”守摇摇头，道：“我这次是第一次见。”陆琪问：“以前的朋友之间也没有？”守还是摇了摇头，答：“我以前几乎没有朋友。”
陆琪闻言，伸手拍了拍守的头，淡笑道：“可怜的孩子。”忽然又开始咳嗽了起来。守连忙站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背，问道：“你没事么？”过了片刻，陆琪终于止住咳嗽，轻轻摇头，道：“我没事，估计是最近没休息好，有点感冒了。”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却听外边钟鼎声响起，早饭时间结束。陆琪见伙房内寥寥数人都在站起身来准备离去，便道：“守，我们走罢，别迟到了。”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陆琪一起离开伙房，回到了灵力宫。
到得广场，却见灵力宫众弟子都聚在擂台一边，而老师们则都聚在弟子们的对面。此时周灵均负手而立于擂台之上，他见弟子们都到齐之后，便朗声说：“今年腊月比试的规矩，想必我不用再多说，大家也已经明白了。”
台下众弟子齐声称是，周灵均点了点头，道：“好，那么我们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始罢。”话毕，他便随手指定了人群中的两名男弟子。一瞬间，台下所有人都有些骚动了起来，其中有人在为那两名男弟子加油打气，也有人在猜测与分析谁胜谁败。
那两男弟子上了擂台，相互行了个礼，报上名字，随后周灵均道：“比试开始。”
话毕，台下众人，无论是弟子们还是老师们，都忽然安静了下来。那两名男生微微躬下身子，已经摆出了准备迎战的姿态。
随后，他们一步接着一步，非常缓慢地走向擂台中央，逼近对手。
他们的步伐很慢，双眼死死盯着对方，手也在做着准备。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此时他们如同野兽观察眼前猎物般地观察着对方，谁都想取得主动权，才能不变为被动的那一方。
台下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屏着呼吸，眼睛一会看左一会看右，想看看谁会先露出攻击的迹象，谁又会露出破绽，让对手钻空子。
一时间，全场肃静。
随后，左边的男生忽然微微一动，右边的男生双脚一掀，双手化爪，抓了过来，却见左边那男生闪身避过，一脚踢来，右边的男生反手一抓，只听嗤的一声，便将左边男生的裤子抓出了一个洞。
台下众人“咦”了一声，台上二人交过手之后，当下也没了顾忌，都开始使上全力，攻向对方，招式愈发凌厉，愈发强劲蛮横，到后面甚至就是一味蛮打，却是要尽快把对手打下去。须知这场比试以车轮战的形式举行，因此速战速决尤为重要。
堪堪拆了十来招后，忽见右边男生凌空跃起，双掌向下，朝着左边男生头顶击落，又见左边男生双手齐上，只听啪的一声，硬是接下了对手的双掌。台下众人又齐声惊呼，台上二人分开，左边男生再次攻来，左掌击出，右边男生使出一招“天龙地虎”，结果左边男生的左掌是虚招，轻轻一晃，左掌收回、右掌击出。
右边男生吃了一惊，当即伸出左掌，想要格挡，想不到对手左掌又是虚招，右掌又至，右边男生又举左手想要格挡，却发现这又是一个虚招，不禁恼火起来，觉得对手在戏弄自己，刚要破口大骂，却感到腹部似乎被甚么重物击中，大叫一声便往后跌去。
台下众人都惊呼起来，原来左边男生连出四招虚招，右边男生只得全神贯注地提防对手的手，好接下他手上下一个实招，却因此忽略了他的腿，结果就被踢中了。众人明白了其中原委之后，纷纷喝彩起来。
只见台上胜利的男生将败北的男生扶起，两人互相握手，行礼，随后败北的男生下台，胜利的男生依旧在台上。周灵均又在后面提醒了一句：“下一个挑战者，可以是台下的任何人：可以是台下有意愿挑战的人，也可以是胜利者挑选的人。”
刚说完这番话，就又看见一个男弟子跳上擂台，道：“我来！”第一轮胜利的男生道：“好！”两人便又像第一场比试一眼先慢慢逼近对方，寻找主动出击的机会，随后便又是一人攻击，一人防守，随后一人反击，另一人防御，见招拆招，尽量速战速决的局面。
第二轮比试很快就分出胜负了，是挑战者的胜利，随后第三个挑战者上台，第三轮比试之后第四个挑战者上台......
众弟子们都想要速战速决，所以都是用尽全力，没有留手，每场比试的时长因此也都不长。其中有的弟子刚上台就输，有的弟子上台胜了一场后就输，还有的弟子上台连胜几场后才输。起先挑战者都是男生，直到第六轮时有个学体术的女弟子上去挑战，于是台下女弟子们也纷纷活跃了起来。
这一轮已经是第十三轮了，陆琪上了擂台，她是被一名精瘦的男生点名的。
那精瘦男生见陆琪上台之后，拱了拱手，道：“久仰陆师妹美名。”台下众人都有些骚动起来，还有人在起哄，在吹口哨，在笑。原来陆琪因为去了几趟符咒阁，绝丽的容色早已传遍了整个驱灵门，而她自然就有很多“慕名而来”的追求者，这名精瘦男生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那精瘦男生行过礼后，便矮下身子，做出准备迎战的准备。陆琪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台下众人还道她是在藐视对手，都不屑于摆姿势，反而对这场比试更加关注起来。
过了一会，那精瘦男生见陆琪还是一动不动，心下大奇，不由得站直身子，朝着她走去，轻声说道：“陆师姐？”
这时，陆琪身子一晃，竟然跌倒在地上。众人一片惊叫，老师们也纷纷站起身来，往前凑去，想要一探究竟。守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是大惊失色，连忙挤过人群，也不管他们在被自己推开之后看着自己的那种愤怒和不解的眼神，奋力挤到前边，纵身跃上擂台，奔向陆琪，将她抱起，叫道：“陆琪，你怎么了？陆琪，你怎么了？”
陆琪似乎听到了他的叫声，身子微微一抖，轻轻睁开眼睛，声音若即若离，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甚么。守连忙俯下身子，想要听她在说甚么，却听她虚弱第说道：“我头好痛......”守大吃一惊，却不是因为听到了她的话而吃惊，而是因为他这才发现陆琪的身体犹如熊熊烈焰一般滚烫。
这时，一名女老师匆匆上了擂台，抢到守和陆琪身旁，跪了下来，一脸担忧神色，道：“陆琪，你怎么样？”陆琪弱弱道：“您是......黄老师么？”那名女老师她点了点头，正是姓黄，是第十一班的老师，也是陆琪的老师。
陆琪闻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守连忙扶她起身，和黄老师一起拍着她的背，过了好一会，陆琪不再咳了，黄老师便道：“这孩子这一周以来一直没休息好，一直在画符咒，天天画到凌晨，怪不得会生病。”说罢，她将陆琪扶起来，问她：“还能走么？”陆琪只是“嗯”了医生，黄老师便对守道：“你且好好在这里比试，我带她去医堂。”说罢，扶着陆琪，两人一起慢慢下了擂台，又一起经过人群，一起离开灵力宫，渐行渐远。
待那两人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众人视野当中后，守刚要走下台，却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只觉台下和身后共有好几道不友好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还有人在台下窃窃私语：
“他不是要和陈顶天师兄对打么？”
“是啊，他怎么现在就上去了？”
“我听说顶天师兄想要挑战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爱出风头。”
“啊，那现在看来他还真是如此啊。”
“不对不对，我听说这是个情敌之间的战斗，似乎……”
“啊，赵宁儿师姐和顶天师兄两情相悦，这人还想要插足？好不要脸！”
“啊，结果这小子在别的女生倒地时反而上去了，这不是脚踏两只船么？”
“这种人最坏了，难怪顶天师兄会要挑战他，这根本就是为民除害嘛！”
守心中一动，登时就明白了那些弟子这几日来在自己身后到底是在议论着甚么。他此时他见陆琪病倒，又听见下面的人在胡说八道，正心乱如麻，倒也无心关注那些闲人，刚要下台，却听方才点名要挑战陆琪的精瘦男生说道：“师弟请留步。”
守转过头去，发现那名精瘦男生正指着他，又道：“我要挑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