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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陈子豪请战被驳 方国珍攻城受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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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本独坐在营帐内,案上摆着几盘菜肴,他独坐于案前,怅然若失。白天的事,让他有些郁闷,他默默地端起酒杯欲饮,又放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

方明善掀帘走了进来。

刘仁本抬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说:“明善将军……”

“先生好自在呀,”方明善笑着说,“美酒佳肴……为何不邀明善共饮呀?”

“不邀……”刘仁本苦笑着说,“不邀……你不也来了吗?快,请坐,请坐。”

方明善入座,刘仁本取来筷子、酒杯,为其斟酒。

方明善端起酒杯嗅了嗅,赞:“好酒,好酒!”

刘仁本端起酒杯,说:“来,同饮一杯。”

“请。”

二人同饮。

“明善将军,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呀?”刘仁本问。

“为求一醉!”方明善说。

“为求一醉?”刘仁本诧异看着方明善。

方明善看了看有些发愣的刘仁本,问:“先生为何不斟酒?”

“哦,”刘仁本回过神来,笑笑说,“好,好,斟酒。”

刘仁本斟满了酒,方明善又端起酒杯说:“再饮一杯。”

“请。”

刘仁本举起酒杯,二人共饮。

刘仁本放下酒杯问:“将军方才所言是何意呀?何谓‘为求一醉’?”

“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方明善乘着酒意说,“今日议事厅上,众人之言之行与醉徒何异,众人皆醉,我又何必独醒,只求一醉。”

“呵呵,”刘仁本笑笑说,“将军只饮了两杯,为何说些醉话!”

“醉话?”方明善说,“我倒想一醉不醒。”

方明善端起酒一饮而尽,刘仁本忙解劝:“将军,别只顾饮酒,吃些菜,吃些菜。”

方明善举起筷子,又放下,说:“生果真要弃我等而不顾?”

“将军何出此言?”刘仁本淡然一笑,说,“事不至此。”

“事不至此?还要至何地步?”方明善说,“先生可曾记得,刘伯温在温州曾提出‘岸剿’之策,于凤凰山下设计诱我义军上岸, 所幸其织网不密,让我义军逃过一劫。此番出兵与凤凰山之战极似,不同之处不过是,此次官军未设诱饵,而我自愿上钩罢了。”

“将军过虑了。”刘仁本笑笑说。

“先生,明善可是诚心来求先生,”方明善有些着急,说,“可先生……竟对我也不肯吐露半句真言……唉!”

“真言又能如何?”刘仁本问,“军中已皆不愿听真言,明善将军又何必去听呢?”

“先生,”方明善恳切地说,“义军将陷危难,他人不知,可先生你知,莫非先生真的愿意坐视而不顾?”

“唉,”刘仁本说,“今日这议事厅上,我已直言其中利害,可主帅未能听信。刘伯温极会用兵,予其5千兵马,万人即不能敌。唉,我义军早将此痛忘矣,独将军还能记起!”

“先生可有决胜之策?”方明善问。

刘仁本说:“用兵贵在因时因势而变,岂有不变之策?”

“理虽如此,”方明善说,“可明善诚心来求,还望先生能指点迷津。”

刘仁本思索片刻,一字一句地说:“勿轻进,勿贪小胜,聚而固守,刘伯温即不能奈我何!”

方明善点了点头,说:“明善谨记。”

海面,风鼓白帆,舷劈碧浪。义军帅船上,一杆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方国珍手按宝剑,巍然伫立,身后义军战船破浪前行,艨艟、巨舰、楼船、走舸……望不见尽头。

台州城墙上,则是一幅大战来临前的忙碌场景:搬石头的,扛圆木的,架火炮的……

城门楼前,刘基和白景亮并肩而立。

“方国珍亲率5万人马从海上直扑而来,如黑云压城啊。”白景亮说。

“是呀,”刘基说,“方寇来势汹汹,白大人准备如何迎战呀?”

“唉。”白景亮皱着眉头说,“这台州城可谓是无坚可守,无险可凭,无兵可御,我正一筹莫展呢。”

“城坚可守,山峻可凭,民心可御,此三者有其一足以御敌。”刘基说,“而台州三者皆有,大人还有何虑?”

“虽说如此,”白景亮说,“可方寇毕竟拥5万之众,万一城破,我……”

“城破……”刘基问,“白大人是担心无颜面对台州父老?”

“白某可殉城保节,”白景亮说,“而满城百姓可要惨遭屠戮!”

刘基笑笑说:“白大人多虑了,方寇不过乌合之众,有何可惧?”

“哦,”白景亮眉头舒展了一些,说,“看来刘大人早已成竹在胸呀。”

“战者,胜败之势瞬息可变,未战,岂可轻言胜败。”刘基说,“不过,凡用兵之道,以计为首,方寇轻于用计,舍其水战之长,而用其陆战之短,由此,我言其不可惧。”

“嗯,刘大人言之有理。”白景亮脸露一丝欣喜,说,“方寇舍其水战之长,而用其陆战之短,与以往之战似有不同。”

“方寇羽翼已丰,恃其势众,”刘基说,“分明未把我台州放在眼里啊。”

“是呀,”白景亮说,“如今是北面有白莲之患,西面有蕲黄之乱,朝廷用兵不暇,方寇借机招兵买马,建造战船,其势日众,已不甘囿于海岛。”

“我奉朝廷之命来台州剿寇,若方寇固守海岛,我还真不知这棋该如何开局。”刘基说,“如今方寇弃舟登岸,以步兵与我相逐,我方有几分把握。”

“莫非刘大人在布一大棋局?”白景亮问。

刘基微微一笑说:“我正有此意。”

二人正在聊战事,陈子豪快步走了过来。

“启禀两位大人,”陈子豪单腿跪,手举请战书说,“水军全体将士请求出战,这是水军将士的请战书。”

“水军请战?”白景亮接过请战书,细细观看。

“是的,大人。”陈子豪说,“水军请求出战,阻击方寇于椒江口,有水军一人在,决不让方寇入江口半步。”

“好,好,勇气可嘉!”白景亮说,把战书递给刘基,“刘大人,你也看看。”

刘基接过战书,看了看,笑而不语。

“请大人下令,命水军出战!”陈子豪说。

“水军将士同仇敌忾、踊跃请战,欲与台州共存亡,令人感奋啊,只是……”白景亮看了看刘基,又看了看陈子豪说,“你问问刘大人,他舍得吗?”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刘基说,“我怎会不舍得?”

“那就请大人下令!”陈子豪说。

刘基看着陈子豪说:“陈子豪听令!”

“子豪在!”陈子豪答道。

“命你隐藏战船,率全体水军将士撤入城里!”刘基一脸严肃地说。

“什么?”陈子豪满脸疑惑地问,“命水军将士撤入城内?”

“不错,”刘基说,“即刻撤入城内!”

“恕子豪不能遵命!”陈子豪说,“方寇来犯,各路军马皆备战迎敌,独水军撤入城内,传将出去,还以为我水军贪生怕死呢!”

“嗯,我看子豪说的在理。”白景亮假装同情,说,“刘大人你这令下得有些不妥。”

“众将士请命出战,大人不允也罢了,可不该令水军撤入城内。”陈子豪说,“若子豪领回此令,定会遭水军将士唾骂。”

“是呀,”白景亮笑着说,“刘大人,你看……”

“白大人,你倒会充好人呀!”刘基笑笑说,“这水军可是你全部的心血,我若果真允其出战,与方寇拼个鱼死网破,共葬江底,你能应允?”

“刘大人,我想做回好人,你也不给机会,当面就给拆穿了!”白景亮笑着转向陈子豪说,“子豪,水军初创,尚不足以抗敌,此时出战,正中方寇奸计。刘大人之意是避其锋芒,养精蓄锐,日后定有大用!”

“养精蓄锐,岂能撤入城内静养?”陈子豪说,“各路军马皆有所命,独将水军弃之不用,令人不服。”

“水军岂能不用?”刘基说,“只是不当水军之用。”

“不当水军之用?”陈子豪不解地问,“那……那当何用?”

“且当步军之用。”刘基说。

“嗯。”陈子豪说,“当步军之用也成,总比弃之不用要强。”

白景亮说:“既已领命,那就奉命而行吧!”

“是!”陈子豪领命离开。

刘基、白景亮望着陈子豪的背影,相视而笑:“呵呵呵呵。”

夜晚,月亮慢慢爬上树梢。刘基府内,显得有些静谧。苏晴儿坐在屋顶上,静静地望着远方,淡淡的月光洒下,如笼着梦幻般的轻雾。

叶安悄悄走了过来。苏晴儿问:“叔父回来了吗?”

“老爷不回来了,”叶安说,“方寇明天就到城下了,老爷要与白大人彻夜商议退敌之策。”

“你怎么不陪着叔父,自己回来了?”苏晴儿问。

“是老爷把我赶回来了。”叶安说。

“哦。”苏晴儿仍静静地看着远方。

叶安坐在了苏晴儿身旁,问:“晴儿,看什么呢?”

“看月光啊。”苏晴儿说。

“看月光?”叶安有些不解。

“嗯,”苏晴儿点点头说,“你看这月光多美呀!记得小时候,每到这样的夜晚,我便与同伴在月下嬉闹玩耍到深夜,爹爹催促了一次又一次,仍不肯回去休息。”

“又想你爹爹了?”叶安问。

“没……没……”苏晴儿眼睛里满是晶莹的泪花。

“还说没有……”叶安说,“你口中可以说谎,可你的眼睛不会……”

苏晴儿忙擦了擦眼睛。

“你……你不会再做傻事吧?”叶安问。

“做什么傻事?”苏晴儿问。

“明天方寇就要来了,”叶安说,“叔父担心你……”

“担心我会不辞而别,私下寻仇人复仇?”苏晴儿问。

“你不会吧……”叶安说。

“叔父就是因为担心我,才让你回来的吧?”苏晴儿问。

叶安点了点头。

“大战将起,军情如此紧急,叔父还在为晴儿着想,晴儿怎能再去添乱呢。”苏晴儿说。

“是呀。”叶安说,“不可再添乱了。”

“晴儿已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瞎闯乱撞的小姑娘了。”苏晴儿说,“跟了叔父这么久,晴儿明白什么是轻,什么是重,什么可做,什么不可做!”

“你能这样想,老爷就会放心了。”叶安说。

“喂,叶安,你回来的正好,”苏晴儿像忽然想起什么,说,“等会回房,你替叔父准备一下行李。”

“准备行李?”叶安疑惑地问,“准备行李干什么?”

“这……”苏晴儿欲言又止,说,“你先不要问,只管准备,两日之内,叔父定会用到。”

“真的?”叶安半信半疑地问。

苏晴儿自信地点了点头。

台州南城门。厚重的城门紧闭,城墙之上,旌旗猎猎,军士手执兵器,严阵以待。城外,义军方阵铺天盖地,向城门横压过来,扬起漫天尘土,方国珍催动战马,走在方阵前列,一身铠甲熠熠闪光。来到吊桥外,方国珍马鞭一扬,义军方阵停止前行,尘烟慢慢散去,城下变得寂然无声……

方国珍催马来到吊桥前,抬头看了看城上,马鞭一指,高声喊:“城上的听了,快快打开城门,迎我义军进城,如有半点迟疑,杀进城去,片甲不留!”

刘基、白景亮慢慢来到城墙垛口,向下张望。

“城下何人,出此狂言!”刘基轻蔑地看了看城下,问。

“义军主帅方国珍!”方国珍说,“你是何人?”

“呵呵。”刘基微微一笑,说,“一草寇而已,也敢妄称主帅,本官正要入海缉拿于你,你倒自己送上城门来了。”

“莫非你就是刘伯温?”方国珍问。

“既已知是本官,你还不快快下马俯首,自缚请罪!”刘基说。

“刘伯温,”方国珍指城上说,“你本浙东子民,不与民为伍,却助官府为虐,本帅此番兴兵,正要捉拿于你!”

“好个无义之徒!”白景亮说,“朝廷宽仁,屡次赦免你之罪过,你不思悔改,屡又兴兵作乱,本官此番定要替百姓除掉尔等贼寇,以还浙东之太平!”

“呸,一官府阍吏,也敢如此狂妄,休怪我刀枪无情!”方国珍大骂,转头向身后的义军士兵高喊,“义军弟兄,杀进城去,为我诛此二人!(拔出宝剑,挥起)杀——”

义军将士齐声呐喊:“杀——”

义军将士潮水般地向城下冲去。

城上,整排的弩机、弓箭,弦拉开,瞄向义军阵营,弦声嘎吱吱作响。火炮炸药已装膛,药捻已插上,火炮手,手持火把立于一旁。

白景亮高喊:“放!”

利箭射出,如漫天飞蝗,呼啸着飞向义军阵营,中箭的义军整排整排地倒下;药捻点着,吱吱燃烧,轰的一声巨响,炮弹出膛,划出一条长长的抛物线,落入义军阵营,炸开漫天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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