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棒打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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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楼这几日, 不动声色间便有了新的东家。
而这位能成功突围从众多竞争者中入驻凤来楼的新东家,自然就成了商圈中最引人热议的存在了,而这位新东家便是潇湘商社的少主人陈晓。
近几年来, 潇湘商社发展很是迅捷,这其中自然与陈晓投机的眼光长远有很大关系, 所以对于陈晓其人,商圈很早就有传闻传开了, 只是潇湘商社一直以来的势力在北魏与南陈, 至于洛阳,强龙难压地头蛇, 想要跻身入这百年古都, 没有强而有力的支持是很难有所精进的。
而此时,陈晓成功入驻凤来楼, 就代表着潇湘商社的势力才算是真正在洛阳城内渗透进去, 这也是在像很多人释放一种独特的政治讯息。
虽说凤来楼迎来了新主,可一切营生照旧, 因为是新东家,陈晓出手也是干净利落, 凤来楼毕竟人多眼杂, 辞退安置了一些人,便是对非己势力的一种清洗, 而空缺下来的位置及时让自己的人补上,有了凤来楼做基础, 身后又与凤来组织暗通有无,这也便算有了在洛阳立足的根基了。
既逢新喜,凤来楼折价酬宾,倒是在这寒冬让楼内生意又火了一把。
而陈晓乘兴请来了勾栏最好的班底, 将近日来最受欢迎的戏曲杂技换着花样轮番上演,雅俗共赏,倒是让更多客流往这凤来楼中聚,忙坏了楼中上下。
凤来楼最好的包厢内,陈晓身着一身淡蓝君子兰花纹圆领袍子,一身郎君穿着,整个人显得文质彬彬,她靠坐在桌案前,品着香茗吃着糕点,兴致勃勃的看着舞台上最好的勾栏班底演得一场好戏。
若问曲目是何?自然是进来最为火热的兰陵生所写的一阙:花心驸马轻佻宫娥,伤情公主棒打夫婿。
那花心驸马被公主棒打包头鼠串得窘迫狼狈神态被台上表演之人演绎得淋漓尽致,惹得在场众人捧腹大笑,大呼活该过瘾。
陈晓也笑得前俯后仰,茶水都差点撒了一地,连忙吩咐下去,重赏班底,让他们将这出戏继续连演三日,以飨宾客。
合该让小白脸驸马也瞧瞧这出好戏不是?!毕竟这传言剧中的驸马爷的原型可就是他本人来着。
哎呀,还有那与之有私情的富商家的千金说的不会就是自己吧?!
陈晓意识到这点时倒也不恼,却止不住啧啧称奇了,有些好奇写这本子的兰陵生究竟是何等妙人了,虽说将本子中的驸马写的朝三暮四,拈花惹草,但是词写得很是不错,情也动人,雅而不俗,其中不乏动人心处,令人反复回味,意味悠长。
陈晓心中正暗自计较着,手下人便来陆续请示商会事务如何处置,陈晓收敛心神,听过手下人的上报后,及时给与了处置方案。
也就在这空隙后,唱的那阙末了,似有其他宾客点了一出《赵氏孤儿》来,原本也是一出好戏,可偏偏有人改了词,意味就有些异常了。
陈晓心思灵巧,很快就意识到这里头有人在借机生事,似有人在借赵氏孤儿这出戏,含沙射影一些什么,周围原本热闹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有些诡异了……
下宫之难,赵氏灭族,赵武独存,有人这是借助这个故事来含射前晋还留有后裔之事!
这是洛阳城中最大的秘密,如今竟然有人在崔巍叛乱事后想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了!
陈晓暗叫不好,急忙吩咐道:
“来人,立刻去查这折戏是谁点的,还有话本又是谁改的!”
“是,少东家。”
手下人领命后便立刻前去查探。
陈晓起身靠在栏杆上,俯视着舞台周围那些文士们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对方既然有备而来,这般追查只怕也查不出什么实质性线索来。这洛阳城的局势还真是云波诡谲,这才到洛阳多久啊,麻烦事件就接连不断,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公子啊,你往后的处境只怕会愈发艰难了。
……
凤来楼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看到了,因为我就在当场。
当被改编过的《赵氏孤儿》被搬上演出台时,我的直觉告诉我,策划这一切的人也一定会在此处,亲眼看着自己苦心设计好的一切在这一刻开花结果的时刻。
所以,要是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人给自己设定的安全离开的路线,定然就是凤来楼卸货专用又极少有行人经过的后院了,说起来我还曾在此处救过宫明那纨绔子弟一命呢,也算熟路了。
所以,我便在这条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许是小鱼的人已经在开始追查了,也没过多久,货仓门便被一位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容推开,此人缓缓的从中走了出来……
见前路如同预期一般无人,此人脸上都不觉露出得意的神态来。
可还未走出多远,就看到早已有个人立在那许久了。
当看到来人面容,黑袍人得意的脸上顿时表情凝滞,十分诧异为何会在此处遇见高辰!
“你居然能找到我?”
黑袍人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不觉淡然一笑。
“找到你很难么?毕竟你都迫不及待的向我暴露你自己的行藏了。”
黑袍人神色一凛,旋即意识到了自己留下了破绽。
“原来你故意留下那封信就是为了试探我!”
若要问是哪封信,自然就是在随洛州牧去赴龙舟夜宴时,托洛州牧府中的仆役往家中送的那封信了。
我负手而立,倒是很乐意为他解惑。
“既然是提前设计好的死局,你自然是不会让我有任何起死回生的机会了,所以当你撕毁了那封信时,你也就暴露了自己的行藏了。”
黑袍人闻言,也认识到了自己真是太心急了,可机会就在眼前,如何能甘心就此放手?!
黑袍人大笑一声,道:
“高辰,就算被你识破了我的行藏又如何,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轻叹了口气,语气里颇有点空阔与无奈。
“关小爷,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关尹关公子!”
黑袍人笑容戛然而止,他真没想到高辰竟然会知道自己是谁!
“你似乎很吃惊我居然还记得你呢,想想当年在怡红馆我差点没被你那一脚给踹死,就不应该惊讶我还记得你了。”
听到我这番言论,关尹也是微微颔首深表赞同。
“也是,高家人卑劣无耻、睚眦必报,你确实应该记得我,恨只恨当时我没能一脚要了你的命!”
当年他与高韦在怡红馆因为一位舞姬而起了争执,关尹占着家中权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命令手下群殴高韦还索要高额赔偿,而我与高韦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了独孤信。
“现在后悔也是无用了,你可是忘了当年你们关家是因何而被灭族的?权势争斗,关家族灭,你侥幸未死却还是冥顽不灵,天下这盘棋局不是你能妄图染指的,即便你甘愿做别人手上的一颗棋子,现在也只是一枚废子了。”
我言语中的嘲讽彻底激怒了关尹,他此刻仿佛成了一只暴戾的野兽,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我侥幸未死?!谁稀罕这样的侥幸,你知道高韦对我做了什么么?他让我生不如死!”
关尹话音刚落,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飞奔一般的朝我冲杀过来。
可他根本连靠近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缴了短刀,反剪双手死死的压制跪在了原地。
我是学乖觉了,不会再轻易让自己犯险,所以在决定连关尹之前,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了。
“高辰,老子一定要杀光你们高家之人,将你们诉诸在我身上的痛苦,十倍百倍的还给你们!”
即便被压制了,关尹嘴里也不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这是恨到了极致却又无法通过报仇来加以发泄的愤恨与绝望。
我原本以为官场之上权利之争不过成王败寇,关家与高家命途若易地而处,高家自也是难逃族灭结局的,这是权利博弈游戏所要付出的代价,你得认赌服输,可现在看关尹的态度,他的遭遇让他偏执于心,这已经是私仇了。
当年高韦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
“既已相互仇雠,不死不休,尔如今既落入我手,想必也该知道结局如何了,可还有遗言?”
当断则断,有些恩怨还是不要拖延下去及时了断才好。
“高辰,你想杀我?!”
关尹表情诧异。
我冷笑出声。
“关尹,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不会杀你吧?想来,你们的主上还真是费尽心机呢,亥茂、沈彧、徐豹、赵颂,这些人或直接间接都死于我手,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可以例外?”
关尹此刻终于开悟了,原以为自己才是猎人,却不曾想从一开始他们这些人才是猎物。
“我是真蠢啊,你比高韦城府心机要更深,也比他更可怕凶残!”
对于关尹给出这样的评价,我不置可否。
“现在看清倒也不算太晚,至少死也死得明白了。若我动手,你还能一死了之,若是落在洛州牧或是洛阳之主手里,只怕就得不得好死了。”
洛州牧那性子就不用说了,知道龙舟夜宴设局他的这位神秘幕僚也有份的话,扒皮拆骨是免不了的;而洛阳之主的秘密就这样被关尹公之于众了,以乾天师兄的脾性,关尹已经没有活路了。
关尹此刻就像个已经堵光所有身家的赌徒,除了这条命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这般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关尹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格外可悲可笑。
“不用谢我,毕竟纨绔不是重罪,可权利游戏却不是任何人都能玩得起的。下辈子不如做个普通的纨绔,也好过卷入这权力游戏之中身首异处要好得多吧。”
关尹闻言,阴沉而又放纵的笑出声来。关尹觉得,他还是赢了,时局也因为他的所做所为而出现了变动。
“好一句纨绔不是重罪,我这条贱命还得劳烦驸马爷你亲自来取,也还真不枉费我苦心孤诣设计了这一切了,就是临了怕脏了你这位‘赤诚君子’的手!”
关尹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揭穿挂在我脸上的那些虚假面具呢!
我摊开了自己的收手,看着自己的修长的手指已经掌中交汇的纹路,在别人看来我的双送确实很干净,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上面早就沾上了鲜血,而且往后只会越来越多。
“关尹,你越界了,也违背了权利游戏的固有规则,在所有棋子之中,你最像个疯子,疯子做事是没有底线的,而你这样的疯子也最危险,本来要杀你是不用我亲自动手的,可高家与关家的恩怨,终究还得由高家人来动手了结,这也算有始有终了,你要不甘心,下辈子,你可以来找高家人复仇!”
我不禁颇为感慨,当年的关小爷也不过就是个仗势欺人的纨绔,这些年来究竟是什么让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变成如今这般阴鸷模样。
关尹冷笑出声,对于这种因果之说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可如今的遭遇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这便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天意么?!
“狗屁话,你相信下辈子么?输了就是输了,当老子输不起么?”
闻言,我自嘲似的笑了两声,关尹这人,我确实并非十分讨厌。
是的,从踏足于权力争夺修罗场之时,我其实也不信人会有下辈子,机会只有一次,人只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不知为何,对于琬儿,我却希望能有来生。
“高辰,我在地狱等着你和高韦……”
这是关尹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没有摇尾乞怜的求饶,更没有因畏死而在自己仇敌跟前露出丝毫胆怯。
我不禁在想,若是我输了,自己到时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我笑了,不相信有下辈子的人,却还相信会有地狱么?
我也宁愿有地狱,若有地狱的话,这辈子所积累的罪愆,便都能在地狱洗尽还清了,来世应该就可以做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了吧!
“别急,我们这些人,终会在地狱见面的。”
关尹闻言,只余下狂笑不已。
牵制关尹的人,一指便将他点晕过去。
我的目光深邃了几分,向那人直接吩咐了一句,道:
“处置了吧,干净利落些,然后顶替他,回到洛州牧身边去!”
“诺!”
说完,不在看他们,我转身便直接离开了此地。
……
没过多久,陈晓在手下人的引领下也来到了这卸货后院,可现场除了一滩血迹外,什么人都没看到!
陈晓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糕起来,她知道这里在不久前一定发生过什么,而地上那摊殷红的血迹,更是让她心里不觉微微有些发怵甚至还有些莫名的胆寒。
陈晓隐约在凤来楼中似看到公子的身影,可公子既然来了,为何会对自己避而不见呢?这后院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些诡异的事情又是否要向主上禀告呢?
陈晓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矛盾和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