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梦中蝶之章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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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来找我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呢？”

“是一位自称除妖师的男人。”

在一片漆黑与沉默过后，她轻声回应：“我明白了。”

——

今天的夜色略显昏暗，无风亦无月。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了紧闭的窗户，衣上绣着赤色红枫的白发女孩坐在了窗延边，她悠哉的晃着小腿，展现出暂时被身体影响下幼女的天真与稚嫩。

“晚上好啊，的场先生~”

“不愧是千面的妖怪山神。”看着又变一个模样的透茗，姓氏为的场的除妖世家家主摆手挥退了隐藏在暗处的式神们，它们的警戒现在没有任何意义。

中年男人维持着表面的恭敬态度，不动声色的问道：“不知山神大人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这个人”透茗并不想同他周旋，轻轻抬手抛下一张照片，用不带疑问的语气问道：“你应该认识吧？”

的场家主没有低头去看，而是直接反问道：“除妖师的数量并不算多，彼此之间相互认识是自然的，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您说呢？”女孩缓缓扯出一个略带凉意的笑容，用叹息般的语气说道：“这可真是让我伤心呢——”

她跳下窗户，向男人走去，硬跟的小靴子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脚步声，在端坐于桌前的的场家主面前站定，看着他紧闭的右眼，说道：“骗子，明明是你主动定下的约定呢。”

“人类与妖怪两方，我决意处于中立，不偏袒任何一方，是你要求加入除妖师作为第三方，于此相对，除妖师不可以除妖师的身份主动引导普通人与我接触，没错吧？”

无论透茗是怎么打算的，在这个世界存在的这数十年时光，都让妖野之山的“山神 ”这一身份深深同妖怪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对将她视作庇护，脑子又直接而单纯的那些妖怪们而言，山神大人接受的人类意味着“可以信任”，“可以接触”。

不是所有妖怪都拥有自保与分辨能力。

山神轻率的举动会给它们带去危险。

因此透茗从来谨慎，不轻易接触，不随意表态。

而如今，的场家主的举动在透茗看来似乎意味着一种意图打破界限的试探。

是的，只是“似乎”，也可能是她的多心，但一个多疑的山神显然会比一个迟钝的山神更能履行好庇护的职责。

于是几乎没有任何，她选择直接来当面质问。

“你的心跳加速了呢”透茗紧盯着眼前的人，明明此刻用着一副孩童的样貌，却丝毫不能与无害沾上边，像是一只紧盯猎物的猛兽，她勾起唇角，问：“我是否能将此视作挑衅呢？”

这绝不是一个能够轻率回答的问题，带着血腥气的预告。

是岁月，力量与决心的巨大鸿沟所带来的压迫感。

的场家主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迟缓了，良久，但其实只有不到三秒的时间，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几乎在说出口的一刹那，的场家主就对此感到后悔了，他当然不想不敢也不能在此时撕破脸，但也不应该用这种回答，这种直白到意味着示弱的回答。

但话已说出，事情已成定局。况且在表达示弱的下一刻，周围的威压散去了些许，他无法抑制的对此感到轻松。

“哈”中年男人苦笑一声，感叹道：“您可真是敏锐啊。”

试探什么的，他自己其实都说不清道不明目的。

透茗收敛了气势，抬腿缓缓后退几步，退出了社交安全区域以外，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评价的人。”

在她后退以后，的场家主紧绷的脊背微不可查的放松了几分，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紧闭的右眼，摸到了软软的，塌陷下去的空洞眼眶。

的场一门的祖辈曾用右眼与一位大妖交易，然而却没有履行，于是愤怒的大妖在之后会夺取的场家每一代首领的右眼。

他也因此与透茗结识。

在他尚年少之时，彼时他还没有成为首领，右眼也还没有被大妖夺走。

那时，上一代的的场家首领，也就是他的父亲用并不光彩的手段欺骗了这位山神，试图利用她保住后代的右眼，总结的场一族与大妖怪之间的宿怨。

但，结局很显然，前代首领的目的暴露了，不如说是很轻易的被看穿了。

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一天，在他继任首领、大妖来临的那一天，这位容貌漂亮的难以忘怀的山神站在他们设下的圈套之内，用十分平静的语气戳破了那场骗局，雪白的长发在风中起伏飞扬。

山神并没有愤怒，目光平静到仿佛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却依然宽容的选择等待他们最后的抉择。

最后，山神批判道：“这是背弃约定的代价，卑劣的取巧行径并不能让你们得到原谅，不过让仇恨滋生罢了。”

那一夜，他在难堪与痛苦之中失去了右眼。

而现在，虽然年龄尚在壮年，但的场家主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亏损严重，恐怕是时日无多，最多再撑个七八年，自己的儿子就要继承的场家首领的位置，重蹈命运的覆辙。

他忍不住问道：“您，明明这么像人类，甚至有时侯让人产生错觉，可为什么，您不愿意偏心人类呢？”

这是一个十分自私，乃至于无理的问题。

于是她看到面前女孩模样的山神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双圆溜溜的翠绿色眼中浮现了惊讶之色，随后又化为了然。

透茗看着他，感叹道：“人类啊，还真是贪心呢。”

明明已经得到了庇护，却犹嫌不够，还想要更多，更多的偏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