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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闻道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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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及冠礼那日,夙寒声已不再畏惧水,下雨日也喜滋滋的。

闻道学宫最后一年的课程紧得很,天刚亮晨钟就响彻学宫间,夙寒声撑着伞从后山佛堂跑去上善学斋,衣摆被溅的雨滴打湿,一蹦就往下滴水。

去上学的路上,漫天暴雨也挡不住夙寒声的热血沸腾,他立下誓言:今年必定好好学习,争取顺利出师!

他和崇珏本就差了个辈分,要是还要在学宫上学,总在崇珏面前像是个真正的乳臭未干的孩子,相隔天堑。

夙寒声豪情壮志,雄赳赳气昂昂。

……到了学斋,听着山长车轱辘难听懂的心经,和着外面的落雨声,“砰”的一声一头栽到桌子上。

睡了。

豪情壮志,睡饱了再说吧。

夙寒声呼呼大睡了一整日,直到听到下学的钟声后才训练有素地坐起来,恭送山长。

元潜熟练地将要做的功课抄写了一份给夙寒声。

夙寒声迷迷糊糊一扫,登时吓清醒了:“这么多?!”

整个上善学斋都在如丧考妣。

元潜叹了口气:“是啊,毕竟都最后一年了,再不努力就没法子出师。”

夙寒声本来还想着回佛堂和崇珏腻歪呢,但看这功课,马不停蹄一刻不停地写八成也得到深夜了。

元潜拽了拽夙寒声满头的小辫,道:“要不要来落梧斋,咱们一起做功课。”

要是寻常,夙寒声早就一口回绝了,但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皱着眉思索起来。

在佛堂做功课,他肯定忍不住想崇珏,且若是遇到不懂的还得喊崇珏指点。

这不更像长辈和晚辈了吗?

不行不行。

夙寒声点头同意:“好。”

元潜讶然挑眉。

两人不是浓情蜜意的阶段吗,夙元宵竟然舍得不回去见世尊?

夙寒声并没有过度依赖崇珏,在他看来,两人关系如何其实没有那种翻天覆地的影响和变化,他不会一天没见人就满心满脑被心上人填满,也不会整日整夜待在一起时腻腻歪歪形影不离。

他是处道侣,又不是应招贴身小厮。

三人从上善学斋回到落梧斋,夙寒声在半路上和崇珏发了道传音,说晚上不回佛堂了。

崇珏不知在忙活什么,半天才回了道:“好。”

夙寒声已经到了落梧斋乌百里的住处,摊开卷轴开始画符。

弟子印传来崇珏的回应,他抬手掐灭,继续忙活。

元潜一心三用,尾巴尖勾着笔画符,手上还在翻书籍,竟然还有心思看热闹:“元宵,这强扭的瓜甜吗?”

“别叫我元宵。”夙寒声头也不抬,一气呵成画完那繁琐的符,吹了吹墨痕,懒懒道,“我还没吃到嘴,怎么知道甜不甜?等我睡了我叔父,再告诉你们。”

元潜:“咳咳咳——!”

乌百里的符只差最后一笔就完成,手猛地一歪,“嘶”了声灵力破碎倾泻四散,彻底废了。

元潜本是想调侃夙寒声,可没想到被“不知羞耻”的夙寒声轻飘飘给怼了回来,差点咳得死去活来。

“你……咳咳咳!”元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少君啊,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了。”

乌百里将废了的符纸扔掉,一边换纸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夙寒声不明所以:“你们不是想知道吗?”

元潜差点被气乐了:“谁知道你真敢说?而且你敢说我们可不敢听啊!”

世尊和少君的私隐……

虽然足够刺激,但元潜怕自己没命去听。

“这有什么不敢的?”夙寒声疑惑极了,“不外乎就是寻常人的交合双修,哦,你们是不是不知道男……”

“啊啊啊!”元潜扑上来捂住夙寒声的嘴,痛苦道,“求求了,元宵少君就收了神通啊!世尊手眼通天,大乘期神识必定扫到此处,我和百里还想活着呢!”

夙寒声:“……哦。”

元宵少君很够义气,一点都不私藏,若不是元潜拦着,他能把人叫到佛堂中去当面亲观。

此后一段时间,上善学斋的山长就像发了狂似的,布置的功课一个比一个多,众学子差点都疯了,夙寒声也是两三天才回一次佛堂。

就在众人恨得咬牙切齿,打算胆大包天把山长套麻袋揍一顿时,闻道祭终于到了。

整个学斋像是猴子似的,全都在激动地呜嗷喊叫,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要报名参加闻道祭试炼。

这课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夙寒声也高兴极了,闻道祭祭天三日,学宫放假,终于能休息几日。

将山长布置的功课交上去,夙寒声并未先回佛堂,反而带着卷轴颠颠跑去惩戒堂,打算把半个多月挣来的学分给抹了。

自从楚奉寒任职惩戒堂正使后,原本冷冷清清的惩戒堂中就从来没断过人,夙寒声优哉游哉过去时,那犯错的人都要排到门口了。

夙寒声疑惑地上去凑热闹,扯着一个学子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那学子如丧考妣:“不知道啊,正使近几日好像脾气不好,凶得很。”

夙寒声满脸迷茫,不解地顺着人群走到正使审人的厅堂中。

只是瞥了一眼,顿时就明白为何楚奉寒心情不悦了。

因为晋狗来了。

三年过去,晋夷远修为精进不少,懒洋洋靠在正使的桌案边,俯下身似笑非笑地说着什么,满满的压迫和侵略感。

楚奉寒依然清冷美艳,大概被晋夷远烦得受不了,威胁地摸了摸放在一旁的鞭子。

晋夷远哈哈大笑

,但还是乖乖离远了。

夙寒声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俩人是八字不合吗?

都三年了,就算再分分合合,天大的误会也该解除,修成正果了吧?

还是说他们两个就爱这种不戳破窗户纸的暧昧期?

夙寒声咳了一声,装作乖巧地将卷轴递过去。

“正使。”

徐南衔不知做了什么,导致半个月过去,楚奉寒还是有点迁怒夙寒声,冷冷将卷轴接过,干脆利落地在上面将夙寒声欠的分抹了几分。

夙寒声闲着无聊,站在旁边打量晋夷远。

晋夷远没有丝毫被楚奉寒晾着的尴尬,反而冲夙寒声笑了笑。

夙寒声:“……”

他师兄肯定帮晋夷远追正使了,看这狗都得意成什么样了。

夙寒声移开视线,见楚奉寒眉头紧皱对着那卷轴看个不停,他没忍住,问道:“楚师兄,我最后一年是不是能把这分抹平,顺利出师呀?”

楚奉寒将卷轴一阖:“难。”

夙寒声愣了下:“啊?我就差十几分了,闻道祭上若是拔得头筹,必然能直接抹平……”

楚奉寒道:“别想了。”

夙寒声以为楚奉寒在唱衰自己,微微蹙眉。

楚奉寒将卷轴递给他,大概反思了不该迁怒后辈,眉眼难得温和,轻声道:“惩戒堂方才得到消息,今年闻道祭……许是办不了了。”

夙寒声顿时吃了一惊:“为何?”

楚奉寒还未说话,一旁吊儿郎当的晋夷远就接话:“闻道祭秘境无法开启,就算祭天三月也没有法子。”

夙寒声眉头轻轻皱起。

“这种事不该你们这些孩子操心。”楚奉寒瞥了晋夷远一眼,示意他闭嘴,“就当放假几日吧,乖,去玩吧。”

夙寒声追问道:“那副掌院和……叔父怎么说呀?”

“还未有指示,十大学宫也在等。”

夙寒声还指望着闻道祭来狠狠挣个十分八分呢,这下全泡汤了。

他从惩戒堂出来后,马不停蹄回了佛堂。

崇珏并不在。

夙寒声三四日没回佛堂,手在小案上轻轻一抚,指腹上蹭了薄薄一层灰。

——崇珏好像也多日未回来。

夙寒声呆呆坐在那,看着满是灰尘的佛堂,一时半会脑子竟然有点转不动了。

每回他回来,崇珏必定都在佛堂中参禅念经,没有半回例外。

这次怎么如此奇怪?

还是说自己又出现臆想了?

就在夙寒声迷迷瞪瞪之际,佛堂的门突然被打开。

崇珏抬步进来,瞧见夙寒声跪在地上满脸懵然,小案上还有个爪子印,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手一挥,宽袖轻动,整个佛堂连带着斋舍的灰尘全部清除,瞬间焕然一新。

“这几日有事。”崇珏缓步上前,温声解释道,“我和邹持去了趟通天塔,刚刚才回来。”

夙寒声“哦”了声,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到这遍地灰尘,还以为三年后的重逢和相恋只是他的一场荒唐大梦,差点又要犯病。

崇珏坐在夙寒声身边,抬手擦了擦夙寒声额角上沁出的汗珠,温声道:“吓着了?”

夙寒声摇头,下意识往他掌心蹭了蹭,问道:“通天塔出事了吗?”

崇珏也未隐瞒:“嗯,已有东南方向的塔边出现坍塌裂纹,不过并无大碍。”

夙寒声却蹙眉道:“骗我。”

崇珏手一顿。

“要是没什么大碍,闻道祭秘境怎么可能打不开?”夙寒声说得有理有据,“前世也是如此,在我及冠前面半个月,好像是说通天塔两个方向的塔都开始塌陷,两个圣物都去通天塔镇守,这才稳固了一段时日。”

之后他堕落无间狱就不太清楚,直到临死那日,那些正道说通天塔彻底塌陷,让他用凤凰骨拯救万民。

夙寒声像是想起什么,疑惑道:“前世我都没怎么听说过世尊的称号,更别说第四件圣物是昆仑珏了,那时你在哪里呀?”

崇珏并无前世记忆,哪里能回答。

夙寒声还在歪着头思考:“前世恶念在无间狱,不对啊,他明明自己就是圣物,为何不打开界门自己出去呢?前世……”

崇珏垂着眼看他,墨青眸瞳微颤。

前世,前世……

前世前世。

总是念叨着前世,前世再好,那穷凶极恶的恶念不是照样没将他护住?

不教他如何护身自救,也不教他规矩伦理,倒是教了些毫无礼义不懂廉耻的东西。

有什么用?!

夙寒声还在嘚啵着,突然见安安静静注视着他的崇珏猛地伸手,宽大的手掌捏住他的后颈,猛地将人按至眼前。

夙寒声一愣。

崇珏身上罕见带着那股浓烈的占有欲和不自觉的强势,垂着眼注视呆愣的夙寒声,那股熟悉的菩提花香倏地袭来。

突然俯身落下一个吻。

夙寒声瞳孔陡然涣散一圈,不太自然地想要往后缩一缩。

但才刚一动,崇珏另一只手直接抱着他的背,将纤瘦的身躯牢牢困在自己宽大的怀中,不让他挣脱分毫。

两人离得太近,夙寒声根本瞧不出崇珏的面容,只隐约从这个吻中感觉出。

崇珏……

似乎在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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