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碧海仙山 灵境原是百禽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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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鸦痛得面容扭曲，怒道：
“谁定的死罪，你们这些神仙，没一个是公道的，说我们背叛神界，有证据吗？你们不仅栽赃陷害，还巧取豪夺。”
灵威听到这里，又一脚踢在墨鸦腹部，将他踢到两丈开外。墨鸦口里吐血，冷冷笑道：
“太子，你好大的威风，若不是你们对我不公，你可未必是我的对手。”
灵威上前揪起墨鸦，大笑道：
“就凭你？你不过是只蝼蚁，我可以毫不费力地掐死你，什么金乌血脉，只有我凤凰血脉才是最高贵、最强大的。”
他面上带着极度的自信和骄傲，云梦站在灵威身后，也听出一些端倪。
她见平时温文儒雅的大太子，如今气质大不相同，手段也有些残忍。
云梦对这偷东西的墨鸦并无好感，但是那晚与天一道人斗法，他并未逃走。
而且偷来的果实也没有独吞，算是良心未昧，看他狼狈不堪，也动了恻隐之心。
便出声劝道：“太子，我看这人年纪尚轻，只是顽劣闹事，毕竟是你们族人，教训一下也就是了，交给他长辈管教吧。”
看到云梦求情，墨鸦苦笑道：“姑娘不必求他，我也不是第一次闹事，他们要杀便杀。”
灵威气道：“当真以为我不敢？”
说着又是一拳击在墨鸦胸口，墨鸦喷出一口鲜血，倒地大笑起来。
灵威怒发冲冠，正要下手，转念一想：爷爷千叮万嘱不能杀他，而且云梦刚来，自己动手杀人实在不好。
这才忍住怒气，喝道：“来人，将他扔出果园，以后仙果园要加派人手巡逻。”
“是！”
两名侍卫应了一声，一边一个提了墨鸦往林外去了。
灵威带云梦来到凉亭，早有人捧来两枚仙果，灵威道：
“云梦，你初到此地，我们略尽地主之谊，请尝尝这儿的仙果吧。”
云梦看着两枚绿莹莹的果子，心知这果子绝不简单，收下仙果，笑道：
“此刻实在吃不下，晚间练功时再服用吧。”
短暂沉默后，云梦又不自在起来，只得自找话题，起身道：
“不是说有正事安排我去做吗？不知是什么事？”
灵威先是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笑笑道：
“此事回去再谈，由鹤丞相给你说。”
三人回宫，一路无话。
栖梧岛是整个飞禽世界的中枢，因此凤凰一族也掌握着世上最完善的消息系统，每天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讯息。
凤帝闭关以后，岛上事务就交给了大太子灵威和鹤丞相。
云梦回到寓所时已是深夜，灵威请出鹤丞相，老人向灵威和云梦各行一礼道：
“二位，凤帝闭关时有交代，云梦公主到来，可在岛上小住几日，至于外出之事不急在一时，可等龙帝前来汇合，再作商议。”
“我哥哥也要来吗？”
听说云腾要来，云梦欣喜不已。
鹤丞相点头道：“不错，你们长老回信，龙帝即将出关，也会到栖梧岛。”
云梦道：“那好，我就在这里等等。”
灵威也笑道：“我与云腾兄也是许久未见，你就在栖梧岛住下，我让小飞陪你到处转转，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云梦点头微笑，道：
“我倒是没什么要求，只希望搬出王宫，住到对岸的山坡上去，到那里安心修炼。”
灵威笑道：“这事还要劳烦鹤丞相安排。”
鹤丞相点头称是，问道：“姑娘看中哪一处屋子，老朽好去安排。”
云梦道：“随便有个住的地方就行，不必麻烦主人。”
鹤丞相道：“公主乃是我族贵客，要借他们屋子暂住，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麻烦，我明天就去安排。”
“有劳有劳…”
云梦的房子在河边的一棵大树上，清晨的阳光穿过零落的枝叶，星星点点洒落在小屋里。
窗外是青草地，夜晚，坡下缓缓流淌的河水伴她入眠。
唯一让她不平静的，是灵威三天两头送来岛上的特产，都是些吃的。
与他在一处，云梦总觉得无所适从，她的世界里极少有男人，而眼前这个男人太过优秀，一切都显得不真实。
所以她反而会想起那个时常偷东西的黑衣青年，跟他在一起，丝毫不会感到不自在。
海边一块高高的圆石，中间凸起，四周平滑，高出海面一丈有余。
远远看去，如一只巨龟游向海中，巨石顶端坐着个瘦削的黑影。
自从被赶出栖梧灵境，墨鸦便习惯一个人到这里，高兴的时候来，对着大海笑，难过的时候来，对着大海哭。
在他看来，只有大海了解他，只有大海接纳他。
一声轻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海岸上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云梦跃上巨石，墨鸦略微诧异，确定她是一个人，开口道：
“龙族公主，你来这里看海吗？这地方可是我的，给钱就可以让你在这里看海。”
云梦笑笑道：“我可是你们栖梧岛的贵客，有你这么待客的吗？”
墨鸦道：“你是他们的贵客，又不是我的贵客。唉，算了，看在你还有些眼光的份上，今天就让你免费看看吧。”
云梦莞尔一笑，说道：“你怎不说大海也是你的，别人还不能看了。”
墨鸦也是一笑，幽幽道：
“你看前方那几个小岛，一个连着一个伸向远方，尽头处就是那轮明月，多像一条通往月亮的大道，月亮之上有什么呢？”
云梦知道他的身世，心知他心中苦闷，劝道：
“你年纪轻轻，何必去偷东西呢？修为又不好，要偷东西，也把逃跑的功夫练好再说，给你。”
云梦手里托着两枚果子，正是灵威送的，虽然已过一日，但是两枚果子绿莹莹的，并无枯萎之象。
墨鸦凝神看着两枚果子，又看着眼前的云梦，伸出手想拿，又缩了回去，似乎不敢相信，云梦把手往前送了送，示意他拿着。
云梦道：“听说你无亲无故，我非常理解你，我也从小没有父母，没有朋友。”
墨鸦接过仙果，只是默然，他没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会跟他说这些。
云梦继续道：“出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我只能让自己不去想。”
墨鸦苦笑道：“可是如何能不想呢？”
云梦道：“我就拼命练功啊，练功的时候集中精力，自然就不想了。”
墨鸦道：“我连个安身之地也没有，练功练了许多年还是这样。”
云梦道：“还有一个方法，找到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墨鸦似乎理解不了，问道：
“怎样才能找到喜欢的事呢？从我记事起，生活就是这样，没人愿意接纳我，我想离开这里，又不知去哪里？”
墨鸦的语气中透着无奈与悲凉。
云梦听了，叹了口气，宽慰他道：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的未来还很长，如果你愿意，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墨鸦高兴道：“真的吗？可你是龙族公主，我只是个被人唾弃的小偷。”
云梦道：“什么公主。叫我云梦就可以。现在跟我说说你的事吧，他们为何这么排斥你？你在岛上还有族人吗？”
墨鸦道：“我并不是一般的乌鸦，我的先祖便是曾经叱咤天地的三足金乌。”
云梦曾听过许多太古强者的故事，三足金乌曾是数万年前的天地最强者之一。
墨鸦续道：“先祖行事怪癖，后来不知所踪，道统也失去传承，所以自先祖之后，金乌族越来越羸弱。”
云梦道：“可惜了，不过你资质不错，好好修炼，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墨鸦摇摇头，叹道：“神魔大战中，我们被无故指为叛逆，遭到驱逐，只能在海岛边缘浪荡度日，没有功法，没有灵气，更无法修行。”
云梦叹了口气，低声道：“也许你该离开此地，寻一个仙山福地修炼。”
墨鸦点点头道：“我们曾多番打探先祖遗迹，大约三千年前，有人在南疆伏龙岭发现先祖遗物。据说埋藏了大量兵器、法宝和经卷，但神界竟说我们没资格得到先祖遗物。”
“这是为何？”云梦问。
墨鸦道：“他们说我们是叛逆，又说先祖宝物都是从神界各族抢夺的，他们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我父亲独力难支，气得旧伤复发，没多久就去世了。”
三足金乌的大名在仙界是无人不知的，那是一个能与祖龙祖凤争锋的强者。
在遥远的洪荒后期，强者为尊，三足金乌法力极高，亦正亦邪，不管神界之事，亦不受神界约束，独来独往。
相传三足金乌最爱收集天地间成名的法宝，神界各族对他是又恨又怕，但是无可奈何。
关于金乌的传说，云梦从前辈们的口中都听说过。
金鸦续道：“金乌一族在神界不受待见，就连飞禽各族也排斥我们，先祖的遗物也没得到，但是迄今为止，还没人得到先祖的传承。”
云梦见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笑道：
“你看，生活还是有希望的，很多未完的大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墨鸦点头道：“我一定要找到先祖道统，获得金乌传承，对了，你也有事要去做吗？”
云梦笑道：“我并不想做什么大事，但是龙族人丁单薄，所以我也有我的使命。”
墨鸦道：“若是没有那些使命，你最想做什么呢？”
云梦道：“我只想自由自在，寻一僻静之地，盖一座木屋，每天晒着太阳，听着溪流，什么纷争都与我无关。这才是神仙该有的生活。”
云梦一直没有朋友，竟对这个孤独少年生出一种亲切感，也不知道是同情他还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月上中天，云梦起身道：
“我要回去了，以后有时间再到这里找你。不要再去偷东西，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说着又取出一个银环道：“你的剑不是折了吗？这如意银环可大可小，坚不可摧，就送给你当件兵器使用吧。”
墨鸦欣喜点头，随即又默然，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心里自卑，心想：
她只是怜悯我而已，我不该有非分之想。
云梦跃下巨石，沿海边步道向东而去。
看着云梦离去的方向，墨鸦高兴得想要大喊出来。
拿出云梦送的果子，吃了一个，灵气透人心脾，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他已不是第一次吃了，但这枚仙果却最美味、最可口。
剩下一枚他不舍得吃，只揣在怀里，闻着果香，想象着云梦还在身旁。
自那以后，墨鸦每天午后就跑到大石上等，希望云梦再来，可是她似乎忘了，再也没来过。
转眼两个月过去，墨鸦绝望了，他受惯了冷落，虽觉云梦不来也正常，但这次却感到异常低落，还有一丝不甘。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苦袭上心头。
云梦在岛上一住三月，始终等不到哥哥到来，她素来好动，是个坐不住的主儿。
正自烦闷，偶然听小飞说起北海有魔族人的踪迹，她便主动请缨前去。
灵威再三拦阻不住，便道：
“你若执意要去，切不可单独行动。舍弟灵俊在北海多年，对那里最为熟悉，我休书一封，可去那里找他。”
云梦谢过灵威，总算是又重获自由，匆匆忙忙打点上路，只交代了飞飞一些事情便独自离开，没来得及向墨鸦辞行。
墨鸦每天还到大石上坐等，三个月过去，云梦送的那玫仙果已然干瘪，他拿出闻了闻。
心想：她应该早就忘了我吧！他豁地起身，将果子扔向大海，引来一群鱼儿争抢。
他正看着水中鱼儿出神，忽听得破空声响，来人他也认识，正是是凤族的信使小飞。
小飞落在石头上，拿出两卷书递给墨鸦，说道：
“云梦三天前就离开了，这是她给你的，她走得匆忙，叫我把这个给你。”
墨鸦心里一喜，原来云梦并未忘记他。
小心地接过书简，赶紧道了两句谢谢，小飞转身走了。
原本熄灭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起，墨鸦对着大海喊道：
“太好了，她还没有忘记我。”
打开书简，是两卷凤族人的修炼经文，是云梦在老凤凰的藏书里发现的，她觉得对墨鸦有用，便抄录了下来。
那两卷书都是筑基篇的功法，墨鸦已是看过，并无大用，然而云梦亲手抄写，意义又大有不同。
经文末有两行小字：“行程匆匆，不急告别，用心修炼，后会有期。”
望着这两行字，墨鸦茫然道：“后会有期？何时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