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冰糖与面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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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对张小鱼的感情是真是假？！
是混迹毒品这个肮脏圈子的女流之辈？
还是生逢乱地无可奈何的弱女子？
半醉的张小鱼脑海中不断重复这个问题，唏嘘这人间悲欢总是无常且无奈。
......
吴天用食指敲了敲桌面，点醒发呆的张小鱼，说道：
“吴凤娇的真假，那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你还是亲自问她比较好”
张小鱼默认，吴天继续说道：
“老爷子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你可以问所有的问题，等你回湖北之后，是做九省通衢的“店长”？还是待在家里门都不出？由你自己决定”
张小鱼自然知道，这些话是威胁也是选择，他很想问为什么，可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幼稚，思考片刻后，张小鱼开口说：
“我对面粉一窍不通”
吴天听到这句话笑得很开心，就像是一个战士攻陷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于是他就像一个胜利者开始他的胜利宣言：
国人可以把任何东西都玩到极致！
旧社会的大烟膏，不仅是一种放纵的享受，更是奢靡生活的一种表现，是达官贵人比富斗阔的方式。
就是这种最低级的毒物，清朝末年让整个华夏病入膏肓！
大烟膏精炼合成了面粉，这可比大烟膏可怕几十倍，哪怕是一点点就会上瘾，而且很难戒掉，可即便如此，无数人还是用它来麻醉肉体和消耗灵魂。
吴家二哥吴所求，在金三角包地种植药材，那药材便是罂粟，李大川已经和吴所求认识了半年，所以他们才在张小鱼的订婚宴上相谈甚欢。
吴家三代以前只种植罂粟，二三十年前对于他们来讲是坐销时代，小时候的吴所求手里拿着漂亮罂粟花，在罂粟田里奔跑就能遇到上门买货的人。
这种枪林弹雨的行当，风险总是突如其来的，而且多为同行的黑吃黑，据说吴所求以前还有个三弟，在一次罂粟田里的乱战中去世，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也是那时候开始，吴家缩小了种植面积，做起了面粉的自产自销，一直到现在。
张小鱼听完吴家主业的这些情况，平淡的问道：
“吴家既然有风险意识，直接按照现在的模式销售即可，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在九省通衢的地方设立分销点？”
吴天回答道：
“你听说过冰糖吗？”
“冰...糖...”
张小鱼反应过来，这是个新毒物的外号，吴天说：
“面粉代替了曾经的大烟膏，这几年冰糖的势头太猛，有一种要取代面粉的危机，如果面粉被市场淘汰，吴家的产业就彻底没落了”
“我对这些东西真的一无所知，都是毒物，有什么区别”
吴天变态的笑道：
“面粉可以让你舒服的去死，冰糖可以让你兴奋的去死”
笑罢之后，吴天一脸阴沉的说道：
“在你老家附近的江城设立分点，利用便利的水路，降低价格，挽救一下面粉市场，这一招兵行险着，老爷子可是下了一步大棋，让吴凤娇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希望你小子不要不识抬举”
张小鱼没有理会吴天的话，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在开门的一刻，他转头看向吴天，冷笑一声：
“说到底我是个外人，我就算被枪毙，对你们而言只是失去了一个小兵”
吴天对于张小鱼的无礼并未生气，因为他的话很对，他只是棋盘上微不足道的小兵而已...
张小鱼背着包，上半身湿漉漉的走在马路上，冬天的春城，夜晚只有七八摄氏度，张小鱼上半身发凉，内心却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想起临走时候吴凤娇的那种纠结和不舍的眼神，他终于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电话上的秒数不断递增，遥隔千里的两人都没说话，在第三十秒的时候，吴凤娇弱弱的问道：
“你都知道了？”
张小鱼有气无力的反问道：
“你对我的感情有几分是真的？”
“对不起，我确实骗了你很多事情，不过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
“呵呵...”
张小鱼的冷笑让对话再次陷入沉默，片刻后，吴凤娇带着哭腔说道：
“我很不想你参与其中，想过让你离开老挝，可我自私的想要爱你，请你相信我，我是一个愿意给你生孩子的女人...”
张小鱼挂断了电话，想起和吴凤娇的过往经历，她自始至终相信淳朴的老挝人民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可却出生在面粉世家，这信仰与生意竟如此的矛盾。
就像一个人跪在佛像面前，祈祷自己的邻居能马上死掉，人性的复杂难以捉摸。
又好比一个喂养流浪狗的女孩，偶尔去狗肉店吃狗肉，这样的行为想法不属于伪善，看似让人难以理解，却又合情合理。
张小鱼走到一家七天宾馆，温热的淋浴让身体变暖，却驱赶不走内心的凉，
从相遇相识，相知相爱，从隐瞒到清楚一切，除了无奈还是无奈，没有任何人可怜的无奈。
明知是一条不归，多少蝼蚁死不足惜的圈子，如今这个圈子里有了一个人质，那是吴凤娇肚子里的孩子，计中计，一环套一环，层层套路让人无路可退。
张小鱼赤身裸体抱膝蹲地，在花洒喷出来的淋水下哭泣，用温水掩盖不争气的眼泪，他开始懊悔为什么当初不拒绝吴凤娇？
终究是个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
第二日，张小鱼高烧三十九度半，他也没心思和力气去后悔昨晚用冷水激后脑勺，只能在春城的医院里吃药打点滴。
生病让他没有精力去思考昨天的真假无奈，脑海中竟然觉得一直这样病恹恹下去也挺好，可在第五天的时候，他失望的痊愈了，他不得不清醒的面对那一堆又一堆的烦心事。
昆明国际机场的人还是那么多，张小鱼拿着机票重新坐上了飞机，还是靠窗的位置，吴凤娇发来的未读信息超过了五十条，张小鱼看都不看直接把手机关机。
飞机飞上蓝天后，他将脑袋靠在窗户上，斜视棉花一般的云层一言不发，面如死灰，默默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