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夏小姐,已经七点半了,你该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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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时节,气温渐渐转凉,各种果实接二连三地一一上市,堆砌在超市、菜市场以及路边摊上,闻起来比花还沁人心脾。
一个身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上面画着绵羊的氢气球,连蹦带跳,像只洒脱的猴子。
她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穿着高跟鞋,拎着包的女人,小姑娘身高不如她腿长,她却追不上。
见追不上自己的女儿,女人只好出声威胁道: “老子数到三。”
小姑娘听了这话,立马回头站住,嘻嘻哈哈地说: “妈咪,你不要那么凶,我会掉小珍珠的。”
小珍珠还没有掉下去,一抹明黄色就从天而降,差点砸到小姑娘身上。
幸好,离了一米多,只有飞溅的红色血液和白色脑浆上了小姑娘的裙子。
小姑娘吓傻了,腿一软,手一松,氢气球飞上了天空,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妈妈也愣住了,她是上夜班的,现在凌晨三点,街上并没有几个人,空旷的大街让人胆战心惊。不知所措几秒后,颤颤巍巍拿出手机,报了警。
“你在画什么?”偌大的画室内,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笑着站在正在画着四则漫画的少女身后,好奇地问道。
“氢气球的上升和女孩的降落算不算对比呢?”和少年解释自己的画的剧情后,少女睁着无辜的眼睛问道。
“我又不懂艺术。”少年无奈笑了笑,指了指画上的明黄色, “实践出真知。”
少女来了兴致,沉思片刻,摇了摇头道: “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死了一个,怕是要闹翻天。”
“你想太多,这城市,天天来那么多务工的人,天天都有人失踪,杳无音信,没有下文。”少年轻蔑笑道。
“那些算人吗?”少女淡笑着拿了只毛笔,蘸上墨水,把自己画板上分成四块所画的作品一一掩埋, “我说的是和我们住同一块地方的人。”
“那你想如何?”少年弯腰道。
“最近在看校园霸凌的书,我很好奇,人真的会因为嫉妒欺负死人吗?”少女取下画,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那是那些人无聊,空虚又肤浅。”少年拿了个板凳,坐在了少女的身旁,拿起了少女所说的书,翻看几眼之后意兴阑珊道。
“可我想看戏。”少女从少年手中拿过书,翻到一页,念道, “‘作为中等生,我被家长、老师忽视,没有存在感,很难过。成为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太难,偶尔想成为一落千丈的差生,又不甘心。我渴望,渴望注视,渴望有人待我不同。要是有,死我也甘之如饴。’弈月言,你愿意成为那个人吗?”
“这可不是是品学兼优的夏萤需要的东西。”弈月言不以为意道。
“我不需要,有人需要。”夏萤笑道。
“谁?”弈月言全然不知道夏萤在说什么,也许男女间真的有思维差异吧。或者是夏萤思维太跳跃,他不能与之同频。
“班上那位四字眼镜妹啊。”夏萤说得很轻快。
“她是谁?”弈月言说得是实话,他并没有那么关心班上其他的同学。
夏萤听弈月言这样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生气,扯过弈月言的手,一笔一划写下对方的名字——漆雕乐瑶。
单晚的头发用夹子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夏季的校服,看起来真的像一个高中生。
“真要谢谢仇叶啦,这些画还是他画的。”单晚有些可惜,那么好的作品被她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让她意外的是,就算夜世行穿得那么不同寻常,极其非主流,还有很多人乐意与她交流。
“仇叶本来就画得很好。”漆星竹笑着,两个人并肩走向夜世行的位置。
夜世行看单晚和漆星竹两个人一同前来,放下手机,道: “你为什么要在他手心上写字,不能直接说名字吗?”
“剧本这样写,导演也这样安排,我能怎么办?”单晚心里很开心,但表面却完全不在意道。
“你可不要去找导演改剧本,这原着也是在画室里,夏萤把漆雕乐瑶的名字写在弈月言的手心上的。”怕夜世行去画蛇添足,单晚抢先一步给夜世行打了预防针。
“是窗外阳光正好,夏萤画的却是夜晚,这两样的对比吗?”夜世行不懂就问,展开已经皱巴巴的画纸,看着四则漫画。
第一则是小姑娘拿着的画面,第二则是母亲追小姑娘的画面,第三则是有人从楼上掉下,小姑娘丢了气球的画面,第四则是母亲打电话报警的画面。
“我不太清楚这些美学上的事情,我喜欢玫瑰,其他的一概不知。”单晚打开一本画册,把仇叶的画夹了进去。
“单晚,这个假发可以吗?”单长生取过一顶齐刘海的黑长直假发,走了过来。
假发看起来质量很好,戴上假发和眼镜后真的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中等生。
“发型真能影响人啊。”漆星竹赞叹道, “几乎一下子就沉默内敛很多。”
“露出额头我就很外向啦?”单晚掀开假发的刘海,取下眼镜, “这样我是不是就很飒,能艳压群芳的那种?”
“没什么区别,应该点些雀斑在脸上。不然还是太美,怎么平凡?”夜世行评价道。
“你老公是会说话的。”漆星竹淡道。
“不用听他的,他心里,自己始终天下第一好看。”单晚不忍直视夜世行的装扮,很丢脸啊。
“他说得对,的确可以画点黑眼圈在脸上,看起来憔悴些。符合高中生的形象。”漆星竹道。
单晚不乐意了,皱眉道: “夏萤就可以光鲜亮丽?而漆雕乐瑶必须憔悴、灰头土脸?”
“夏萤是天才,天资聪颖,不怎么学就可以考很好,而漆雕乐瑶不是,她需要认真学习、脚踏实地,靠时间的堆砌保持中等成绩。自然是不同的。”漆星竹一针见血道, “你难道不看你要演的角色的人物设定吗?”
“看了,但没有想那么多。”单晚突然想到了她的中学时代,的确啊。魏雪就是那样光鲜亮丽的人,而她完全不能游刃有余。不知道多少次抱着不及格的试卷对着漆星竹的视频或者画像哭。
但这些事情过去太久,她很久没有回想过了,都有些淡忘了。
“还是好好体会、揣摩一下这两个人的人物形象,不要一遍遍重来。”漆星竹道。
“我知道的。”单晚才不想一遍遍重头再来,一方面丢人,另一方面浪费大家的时间。
夜世行看两个人聊得火热,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两个人又聊的是公事,他没有理由去打断,阻止。
既然打断不了,那就加入吧。
夜世行状若无意道: “有什么我能友情客串的角色吗?”
导演立马点头哈腰道: “夜总想演什么,就演什么,连男主都可以是您的!”
单晚耳聪目明,当然听到了,小声地和漆星竹吐槽: “夜世行好不要脸,面试的时候不来,现在想演戏了。”
她当然知道夜世行也听得到她说的话,不过无所谓,她就是要表明她的态度。
“他不和我抢男主,其他都随他。”漆星竹争又争不过,又野打不赢,只好把握底线,其他无所谓。
化妆师帮单晚固定好头发,绑了一个双马尾,还留了刘海,点上了雀斑,且画上了黑眼圈。使其憔悴、虚弱好几度。黑框眼镜一加上,连见多识广的化妆师都笑道: “单小姐,真像高中生呢。”
“谢谢你把我化得年轻。”单晚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脸,比她自己读高中还憔悴。
她读高中,并没有认真读书,说是要上心,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去玩。状态倒是很好。至少没有这么大的黑眼圈。
夜世行如愿以偿要到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夏萤的管家。
“制服诱惑。”单晚笑他。
夜世行根本不在意,就说这角色可不可以缺少吧。
“夏小姐,已经七点半了,你该起床了。”夜世行面无表情念着台词。
“夜世行,你不行啊。以前还能有感情的朗诵,现在怎么成了面瘫。你可从来不是不苟言笑的霸道总裁啊。”单晚笑嘻嘻道。
“节省精力,你懂什么?”夜世行傲娇道。
“好好好,我不懂,你慢慢练,我演戏去了。”场景布置好了,群演已经各就各位,就差单晚了。
抱着课本,走过宽敞明亮的教学楼外的走廊,到达座位。一路上或多或少都有同窗,或站或坐,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给她。
她的人生平淡无奇,很少有人注视。日复一日的是,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因为没有朋友,连娱乐场所都很少去。
曾经沉迷过一段时间的小说,被家人发现,剥夺了这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剥夺之后却说,她为什么没有兴趣爱好,不像其他小孩,放假出去玩,而是待在家里。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是有过爱好吗?只是被打压、剥夺后,她不再有了而已。
“漆雕乐瑶。”
“到。”
又是新的一个新的老师,看到花名册的名字,好奇这个复姓的姑娘,长什么样。
看到样貌后,老师没有多说什么。漆雕乐瑶心里已经惊涛骇浪好几次,是啊,她的脸的确不配这样的名字。
她恨这个名字,如果她平平无奇的相貌配上平平无奇的名字。就不会因为名字得到关注,再因为相貌失去关注。
从来没有关注,也比得到关注又失去关注好一万倍。
她低下头,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落下泪来。没有人在乎的,没有人在乎她。她早该明白这个事实。
因为班上多了一个人,她一直形单影只。
直到有一次考完试换座位,她以为她又是落单的那一个。可是没想到,班上公认最帅气的男生,坐在了她身边。
“弈月言。”男生自我介绍道。
“漆雕乐瑶。”她礼尚往来。
“我记得你,你的作文写得很好。何老师经常念你的作文。”弈月言边说边放着书。
“你......”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坐在自己身边,明明以前都是和自己的兄弟一起坐的。这一次,怎么不了呢?
可是她不敢,好不容易来之不易的幸福,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她不想去吹破它。
“画还给你。”单晚把恢复好的画趁着下课拿给了仇叶。
“送你的,不用还。”仇叶笑道, “你当时不是要我画这幅画么?怎么现在还要还给我?”
“随手的事。你要给我,我就拿回家裱起来。”单晚把画又夹进了画册。
“这画的内容可不积极向上,姐姐也不怕你孩子看到了,做噩梦。”仇叶道。
“那怎么办,扔柜子里?”这画怎么还成烫手山芋,无处可以安放了呢。
“随你。送出去的东西,我可没有再管东管西的癖好。”仇叶道。
“你画了多久?”单晚随口问道。
“五六个小时吧。”仇叶答得云淡风轻,却让单晚很是愧疚。仇叶白天几乎没什么空闲时间,一看就是熬夜画的。
“画怎么要画这么久,我不懂画,还以为几十分钟就完事了呢。”单晚下了决心,还是要把画裱起来。
“分人分画吧,我算慢工出细活的,这画又需要细节。”仇叶道。
“你真有耐心,我就不行。可能这也是我琴棋书画都不会的原因之一吧。”单晚叹了口气。
“要有兴趣,有兴趣一切好说。你要是对他们没有兴趣,是不会想去练习的。”仇叶笑道。
“可惜我没有一个逼迫我学这些的妈,要是有,说不定就成了呢。”单晚异想天开道。
“不会也没什么,姐姐,不要找理由了。”仇叶笑嘻嘻道。
“是啊,夜世行也不会......”单晚还没有说话,突然愣住,夜世行怎么可能不会。
万一鸣当时可是在极乐坊混迹得游刃有余的。
这不让他晚上弹点曲子听听,她就不姓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