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比起麻木不仁,还能流泪,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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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生日是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
明明第二天就是元旦节,新年伊始,他却生于一年的最后一天。
我不好问他的父母是否健在,尤其是他的母亲,现在何方。
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已经是一个商品了。
回到北京的时候,已经一月一日了,飞机上没有办法给他买一个蛋糕。
天上没有商店,也许未来人类会真的造出空中楼阁,但不是现在,也无济于事。
他的皮肤很娇嫩,被军桐打了一下,就会先变红然后青紫一片。掐了一下,就破了皮。
军桐向来如此疯癫,要她道歉根本是不可能的。
和她分别之后,我把死了带回了家。
才下午四点,夜世行还没有回来。
我去翻箱倒柜一番,给死了找了套男士的上衣。
“穿上吧,或者,你可以先洗个澡,然后再穿。”他表演之后,应该没有时间洗澡,洗个澡再换衣服,可能会舒服一点。
“你用得来热水器吧?”我善解人意道。
夜世行不喜欢浴缸,嫌弃放水慢,我也不喜欢浴缸,因为没有好看的剧看。
我的剧,一月十几号才上映。还没播呢,就有人开始黑剧换了男主角。
说仇叶是被我职场霸凌自杀的。
这种匪夷所思的谣言,我看一眼就不再管了。
罗布和仇叶不同,他根本不营业,过得平淡,微博也是寥寥无几的文字,而非自拍。
他是一个很佛系的演员。
这样的人,现在很少了。
“嗯。”死了点点头,抱着衣服和浴巾进了浴室。
我有些累,靠在落地窗看外面
这房子楼层很高,看的景致很远,可是因为是下午,不是晚上,没有灯火,看起来其实并没有那么繁华。
连树都很少。
“你带回家一个男人?他还穿你衣服?”就在我发呆的时候,夜世行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还配了一张截图。
那是我和死了一起进房间的监控截图。
我看了啼笑皆非,笑着打字道: “我是带回家一个男人,还是买的,花了五百万美元。你不会生气吧?”
“我情愿你去买没有前途的地皮,每况日下的股票。”夜世行道。
“好好上你的班吧。他当我助理,挺好的。”死了很好看,把头发好好打理,穿上西装,做个小助理,说不定比我还受欢迎。
他前途一片光明。
这个社会上,对男性总是格外宽容。
“你要补偿我。”夜世行道, “我有些生气了。”
夜世行和我相处这么久了,大概很懂如何拿捏我。知道我吃软不吃硬,因此,开始变得磨磨叽叽。
“给你做芙蓉粥?”最近芙蓉花正艳,给夜世行采来做粥,应该能吃。
“你的厨艺,难道不是我做错事的惩罚吗?”夜世行道。
我懂了,夜世行这是嫌弃我做的饭难吃呢。
一般他有时间,都是他做饭。
其他情况嘛,要么,直接吃厨师做的;要么,点外卖。
“死了,你会做饭吗?”五百万美元的商品,不能只徒有其表吧?
我走到浴室门口,撕心裂肺地问他。
没办法,浴室太隔音,不大声一点根本听不到。
门打开了,里面是一个赤裸上身,湿着头发的美少年,脸我已经很熟悉了。
可是,那条两米长的海蓝色的尾巴,是怎么回事啊?
那尖尖的,如同精灵的耳朵,是怎么回事啊?
你别说,他值几千万的原因,是因为他是一只真的人鱼!
我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吧?!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晕了过去。
我梦见我在海里游泳,有很多人鱼往我身边凑,他们有的拿着珍珠,有的拿着海带,有的端着锅,有的拿着刀。
拿刀的朝我游来,于是我被吓醒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时了。晚上八点。
我晕了三四个小时。
我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夜世行,第二眼是跪在一旁的死了。
“夜世行,你回来了?”我想起身,肚子太笨重,一下子还没起起来。夜世行俯身,把我拉了起来。
“肚子大了,就侧着下。”夜世行道。
“哦。”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死了,幸好木质地板上被我让人铺了毛毯。不然跪这么久,膝盖怎么受得了。
“你让他跪干嘛?是我被吓到了。”又不是死了的错,是我太胆小了。又孤陋寡闻,没有见识。夜世行都是吸血鬼了,死了是美人鱼,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世界上,多得是我不知道的事情。不能因为我以前没有见过,就否定了他们的存在。
“你起来吧。”我去拉死了。
死了不为所动。
“不是,我才是你的主人吧,你听他的话干嘛?”夜世行也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死了不肯起来。
“对不起,吓到您了。我受到的训练是,主人喊,立马出现在她身边。”死了道。
夜世行听得眉头紧蹙,隐忍不发。
我有一种预感,要是死了再这样说话,肯定会被打死。
我的五百万美元可不能这样打了水漂。
我转移话题道: “我已经没事了,你起来吧。我又不是皇帝,不喜欢别人给我下跪。”
死了这才站了起来。
“你的腿,怎么回事?”我明明看到他有海蓝色的尾巴。
亲眼目睹,绝对不是我在做梦!
“遇水就会变尾巴。”死了道。
夜世行道: “天生还是什么?”
死了不答。
我道: “就是问你是天生的,还是后天人改变的。”
“我是人,不是人鱼。是六岁那年做实验体,变成这样的。”死了道。
“像你这样的人,很多吗?”夜世行道。
这算什么,批量生产吗?这样令人发指的实验,到底是谁在做啊?!
“他的话,你可以回答。”看起来,死了还很忠心,只回答我的问题。
“小时候看到的其他实验体有很多。不止是人鱼,有些有翅膀。成功的不多。”死了道。
“失败的会如何?”成功的不多,失败的就多。失败的呢?就抛弃吗?
“会死。他们把这叫做基因融合实验。”死了道, “能融合的不一定能有表型,不能融合的,一定死了。”
我的天啊!本来因为花三千多万买一个努力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原来有人做这种实验,才更匪夷所思!丧尽天良!!
“你还记得做实验的那个人吗?”我是真的想知道,谁会做这样的实验。
死了沉默良久,才道: “实验之后,我的嗅觉提升了很多。今天那个男人,和做实验的那个男人,有类似的味道。”
“戴帽子的那个?”就那个戴绅士猫,看起来完全不缺钱,五千万的画随便送的那个?!他去现场就是检验自己的实验能售价如何吗?可是不对劲啊,那个男人,看起来也很年轻。
总不可能是,他未成年时候,就开始做实验吧!
“抱猫的那个。”死了道。
夜世行听得云里雾里,但我听了宛如晴天霹雳。
“你等一等。”我出了卧室,给肖离打了个视频。
“给你发了几条信息,你都不回。”肖离的背后张灯结彩,他院里的桂花树上被挂了很多灯笼, “魏雪和魏青山,还有你的偶像,在我这,你要来吗?”
“肖离。”我顿了顿,还是道, “你父亲做的什么实验,你知道吗?”
“怎么?”肖离神色微微一变,又笑道, “都说了是秘密。不告诉你。”
“死了说,他的腿遇水能变成尾巴。是有人在他六岁那年,对他做了基因相关的实验,变成这样的。说做了实验后,他的嗅觉变得很敏感,说你的身上和那个实验员味道很相似。”我尽量复述死了的话,而不带主观情感在里面。
肖离面色完全冷了下来,他挂了视频。
在万籁俱寂中,夜世行出门,走到了我面前。
“你怎么了?”夜世行不能理解我的突然悲伤,因为他不知道肖离拿我的血做过实验,也不知道肖离在做什么实验。
“就,给他做实验的实验员,很可能是肖离的爸爸。”我支支吾吾道。
他和肖离不再针锋相对很久了,两个人还玩得蛮好。
他们也一起打游戏。
“你伤心什么?我问了你买的那个人,他是个弃婴,被孤儿院收养,得病本来要死了,被实验员抱去做实验,所以现在还能活着。他都不伤心,你伤心什么?”夜世行道。
“什么?”我怎么不太能听懂啊。
“肖离二姨是医生,肖离爸爸是科学家。其实很好推论。他们一开始想要的结果,应该不是这个。只是,基因融合可以给生命垂危的人一个机会活下来,就做了。”夜世行道。
“这太疯狂了,完全......不合情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世界上有这样的医疗手术。
“能有机会活下去,他们应该会愿意。”夜世行道。
“六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这不是搞笑吗?
“那是实验体,不是病人。”夜世行道, “我不懂医学,但是产品上市前,会有实验体,很正常。”
“现在这项技术,还有人在弄吗?”我不寒而栗道。
“肖离二姨死了,应该没有了。”夜世行道。
“是死了的人没有,不代表活着的人就放弃了。”我叹了口气道。
把人的基因和其他动物的基因相融合,算什么?
那样的人,还是人类吗?
“你别管这些,装作不知道,就好了。”夜世行抱住我道。
“事情败露会如何,会身败名裂。”我推开夜世行,拿了手机,准备出门,去找肖离。
肖离那表情,应该也是第一次知道。
他现在应该在做饭,和魏雪他们一起吃饭,可是,他心里肯定疑窦丛生,很不好过。
我要去找他。
夜世行拉住我的头发道:“羽绒服不穿,围巾也不围?”
“这事都好多年了,你再急,也不在这一朝一夕。”夜世行把我抱了起来,把我放到了床上。
“你看着她,我去衣帽间找衣服。”夜世行对死了道。
死了最初明明不听夜世行的话,连问题都不回答,就我一个和肖离打视频的时间内,就开始听夜世行的话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防止我跑出门。
“你去吹个头发吧。”我指了指他湿漉漉的头发,想把他引开。
他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
行,几千万打了水漂。这人不听我的话。
“肖离。”到了肖离的家,他们一伙人在喝冰冻了的酒,场景一时很是喧闹。
肖离也喝了酒,看我来了,醉眼惺忪道:“老婆,你来了啊。”
夜世行挡在我面前,看着眼前这个醉鬼,夹着嗓子道: “老公,奴家好想你,想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望穿秋水。来波一个。”
说着真的凑了上去。
肖离推开了他,嫌弃道: “我老婆没有你这么高,和不要脸。你走开。”说完跌跌撞撞朝我走来。
魏雪的话如同利剑传来: “看他醉酒,如丧考妣,还以为是你死了。”
这事不方便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走到肖离面前,笑着对魏雪道: “我怕我死了,你才像如此。”
“谁会为你哭?想得太美。”魏雪道。
漆星竹没有喝多少酒,他很清醒,笑了笑: “你的确不是爱哭的人。”
魏青山道: “我妈当然不像某人,爱哭鼻子。”
我???
我回顾我和魏青山打的所有交道,应该没有哭过吧。
“嗯,我爱哭。”漆星竹道。
“你很光荣?”魏雪道。
“我很自豪。”漆星竹道, “比起麻木不仁,还能流泪,不好吗?”
“是,太好了!好得不得了!”魏雪道。
“妈~”,军桐给我打了个视频。军桐的背景,应该是在医院。
“元旦快乐。”我笑了笑。
她镜头一转,给我看了看病床上的老人, “爷爷,这就是单晚,我的干妈。”
我看到以前无数次出现在新闻里,战功赫赫的老人,肃然起敬道: “军老,晚上好。”
老人的目光打量了我许久,才道: “好,好,好。”
他的三个好字,我不知道意思。
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意思。
没觉得我把他孙女带上不归路,或者其他什么歧路的意思。
“妈,你在哪啊?”军桐道, “黑漆漆的,我根本看不清你。”
哦,原来是我这太黑,怪不得老人看我良久。
我走到肖离的房子里面道: “你来过,刚刚在肖离的院子外。”
“元旦节不和你老公卿卿我我,跑别人家干嘛?”军桐嘟着嘴道, “又不是没有家。”
“家里只有我和他,嗯,还有死了。没什么意思。”这事,也不能和军桐说。
“你不来找我。”军桐失落道, “明明下午才分离,为什么感觉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了。这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元旦嘛,当然要和真正的亲人在一起啊。”我隔着屏幕弹了弹她额头。
“不是亲人,也可以胜似亲人。”军桐扬了扬一本我让她看的书道, “书上说,只要你为我花时间,我就在你心里会变得更为重要。所以,你可以,织慢点。”
“织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军桐沉默了一会儿道, “没关系,我不会让这伤人心的话,溜到我的心里。”
“所以织什么?”真奇怪,军桐在说什么啊。
“毛衣。”军桐留下这两个字后,挂了视频。
???
!!!
我真该死啊,我忘记了。
军桐好像是提过,不过我没有当回事。
现在,立马,下单毛线还有织毛衣的针。
还有三四个月就春天了,再不开始,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