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想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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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西岭雪山。
金色的面具染血，在漫天雪白中显得格外显眼。北风呼啸，刺骨的寒意隔着面具阵阵传达到皮肤上。
绣着金色彼岸花的黑袍虚掩在新落的雪片下，如若再过一阵子，便会与苍皑融为一体。
涂知意静静地躺在雪地中，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真好。”
已经毫无血色的唇瓣轻启，声音浅的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听。
“死亡都做得这么逼真，都让人不太想出去了……”
女子缓缓闭上眼，气息微弱，不再有任何动静。
冥界新君继位大换血，魔界趁火打劫率兵来攻。十日前魔界三王联手，围堵了涂知意亲率的一支队伍。
大家边守边退，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最终独身一人被逼进了冥魔两界交界处的西岭雪山。
这里积雪常年不化，四季如冬。两界每年都会有上西岭雪山探险的人，这些人要么到了山脚就碍于险恶的环境直接折返，要么坚信自己是万中挑一的幸运儿然后就没能再回来。
涂知意收了仅剩的护体神力，任由自己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梦乡。
那是师父出征的前一天，老天君亲自前来空山为他送行。
“此乃鹤露玉浆，是侍酒仙官刚调制出的新酒。本君今日特地拿来为空山君饯行，望仙君此行顺利，早日凯旋。”
老天君和颜悦色，仙侍们端着一杯清酒送到了尹寂面前。
尹寂看着那酒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不过很快，他便起身执起酒杯：“谢天君。”
清酒入口，辛辣中带了些浅浅的甜香。天君哈哈一笑，目光转向了尹寂身后的涂知意。
“梦途丫头可要尝尝？”
“天君。”尹寂微微颔首，推脱道：“小徒不胜酒力，沾了酒只怕要闹笑话。今日场合庄重，还是莫要让她喝了。”
涂知意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酒量很好。接触到尹寂看过来的眼神后，到嘴边的话就改成了：“对，我喝醉了容易发酒疯的。明日师父出征，我还要为师父收拾行装。”
坐在天君下位的陆明煦嘁了一声，心道你那酒量能把我喝趴下，在这装什么？
心中吐槽归吐槽，这种场合下他也没拆穿她。
涂知意感受到少年鄙夷的目光，一个眼刀扫过去，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天君看着二人的眼神官司，目光复杂。
是夜，万里无云星光通透。涂知意正准备上床休息，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
来者正是尹寂。
“师父？”她惊讶出声，“您还没休息吗？明日还要早起呢。”
尹寂面色如常，淡淡道：“无妨，只是突然想起你在此学艺近五百年，都没有合适的神武。”
“啊？”涂知意有点懵，“您之前不是说，神武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吗？”
尹寂摇摇头，含笑道：“走吧，今日正好感应到了神武的方位。择日不如撞日，为师现在带你去取。”
两人就着月色向西南方御风而行，在空中观银河更为璀璨耀眼。
“师父。”少女拉了拉身前男人的衣袖，问道：“暮氏一族为何要起兵谋反啊？暮族长的女儿是天后，陆山沉又是大皇子，他们现在谋反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怎么看都没有道理啊。
尹寂沉默半晌，问她：“你担心大皇子吗？”
“嗯。”涂知意点头，“今日这种场合，按理说天君应该带大皇子来的，可是他带了陆明煦。”
暮氏是陆山沉的母家，他们造反，只怕陆山沉的日子也不好过。
见尹寂迟迟不说话，涂知意又晃了晃他的胳膊：“师父，暮家真的谋反了吗？”
一声叹息消散在夜空中，尹寂的声音轻不可闻。
“权力之争罢了。”
“好吧。”涂知意无所谓道，“反正师父是战神，这种氏族谋反的仗也不难打。”
尹寂忽然回过头来，神色认真的盯着身后少女的脸。
“阿途，你可知战是为何？”
涂知意被这突如其来的严肃气氛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子结结巴巴的回：“统一集权？”
尹寂摇头：“为权力而战，那为师这个战神便是一把上位者手中的利刃。”
他转头看向耀眼的银河，语气中带着浓厚的悲怆。
“天界局势已定，师父改变不了。阿途，冥界不一样，冥界的未来都在你的手里。”
“战的目的是止战，答应师父，不要让冥界成为第二个天界。”
涂知意没太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只能懵懂的先点头应下。
尹寂摸摸她的头发，看向她眼神中带着希望。
“山沉是个好孩子，若是还有转机……或会是个仁厚的主君。”
这句她听懂了，连连附和：“我也这么觉得！”
陆明煦那小子修为菜到家了还三天两头翘尾巴，本来在空山学艺一百年，受尹寂教导，性子已经好了很多。结果回了趟天宫没多久就又打回原形了。
确实是令人头大，怎么看都不是做主君的料。
就在这天晚上，尹寂为她取得了九幽。这是无望之渊最深处的神武，相传为万剑之首。
“阿途，回了冥界再露九幽。”
“师父……”
涂知意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是漆黑的岩石。
身旁一个火堆燃烧着，给漆黑寒冷的洞穴带来一抹温暖。她看了看自己身上覆盖的衣服，眉头微皱。
“冥君醒了。”
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如同冬日里的一丝春风，令人听着便能感受到暖意。
隔着火堆坐在对面的男子，正是天界大皇子，陆山沉。
涂知意见到是他，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还好，面具还在。
看来他并没认出来自己就是梦途。
和陆明煦那个我行我素的大少爷不同，陆山沉绝对不会趁她昏迷的时候去掀她的面具。
想到此处她略为安心了些，声音沙哑的问：“大皇子怎会在此？”
冥魔两界开战后，因为是魔界发动的侵略之战，其余四界多少都要谴责一番并有些行动上的支持。
天界就是派了大皇子亲自领兵，率领精兵三百支援冥界。
没错，三百。
涂知意一瞧就知道这是天君的面子工程，于是就把陆山沉和那三百“精兵”放在后方，也从未让他们参与过什么。
此时此刻，陆山沉应该在大部队营帐中好好呆着，出现在西岭雪山就很让人匪夷所思。
陆山沉闻言轻轻笑了笑。
“因为我不想让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