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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娜仁的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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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下,汗流浃背,呐喊助威声震天。

这是两军第一次对垒,各自都试探了对方的实力,将王猛制服于身下的李鸾嵩抬眸扫了的一圈,王猛是郑焕的爱将,今日一战大大挫伤了他们的锐气。

王猛的脸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虽不服却也不得不承认技不如人,骂道:“小白脸,今日是爷爷让你,明日你就得意不起来了。”

李鸾嵩心下一忖,并不答话,抬手放了他。

两军对垒尤其单挑是要讲究礼数的,不然传出去胜之不武有损武将名声,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有时候武将比文臣更讲究名声。

挑战结束,各自收兵,李鸾嵩从王猛的话里头听出来明日还有一战,他并不怵,只是觉得多少有些奇怪,正想着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战队里,找了半天没有看到沈确的身影。

“大娘子呢?”他问五月。

五月说回去了,“说是该吃饭了,就回去了。”

李鸾嵩一愣,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快马加鞭赶回营地,风尘仆仆进了大帐,沈确果然正在独自用午食,伙夫长亲自送来了饭菜,色香味俱佳,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他大剌剌一屁股坐下,拿起筷箸就要夹菜,却被沈确出手拦住。

“媆媆不让我吃饭?”他一脸无辜,“你怎么也不看我比武,怎么就一个人回来了。”

沈确垂着眼皮也不看他,淡淡道:“知道殿下大获全胜,真是恭喜了。”

这是恭喜的态度吗,显然不是啊。

这才看出来她脸色似乎不太好,有杀气。

李鸾嵩即刻坐正,问:“媆媆怎么了?为何如此对我。”

沈确不语。

他也不罢休,若说昨日尚且看不出她是喜是怒,那今日若是还看不出来她生气,那他就是个瞎子了。

李鸾嵩拉着凳子坐得离她近些再近些,“媆媆同我说说话吧,我今日的喜悦只想同你分享,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是你也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呀。”

这句话说得像那么回事了。

沈确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汗水还未干透,她拿起巾帕递给他擦脸,又帮他盛饭摆在面前:

“边吃边说吧。”

终于开口了,李鸾嵩悄悄舒了一口气。

“殿下今日辛苦了,我看到了,殿下英勇神武。”

沈确声音缓缓的淡淡的,“我觉得很骄傲。”

说完这句话,她直视着他,“我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决定一颗心交付于你,我原以为殿下也和我一样,可是,我今日才知道,殿下竟并非如此。”

李鸾嵩说不对,“我和媆媆的心是一样的。”

沈确摇头:“殿下就不要隐瞒了,五年前,殿下就和娜仁公主共度良宵,您之前还跟我说什么连个通房都没有,原来都是骗我的呀。”

她语音淡淡,并未发怒,也没哭泣,更没有暴跳如雷,但是,越是这样才越叫人害怕。

李鸾嵩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头皮发麻,脑子里飞快运转,却也不知道该想什么该说什么。

他愕然地望着她:“谁告诉你的?”

沈确叹了口气,又给他夹了块肉,道:“看来是真的咯?”

行了,不用问也是五月。

李鸾嵩哪里还吃得下饭,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五月那张脸,心里直骂:废物点心,专门坑你主子,你等着,最好这辈子都别让我再见到泽兰……

“殿下吃饭。”沈确提醒他,“这碗鸽子汤是我亲自炖的,给殿下接风洗尘,恭贺殿下得胜归来。”

她脸上带着笑,看得李鸾嵩心里一紧。

他终于知道她为何如此了,想来她应当很失望吧,还炖了鸽子汤,这是什么意思,是内涵他放她鸽子说话不算话吗?

欸,都怪自己,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早就忘了,不对,应该怪那倒霉的木塔姆,废话真多。

眼下哪里还吃得下饭,李鸾嵩忙伸出手去拽住她的衣袖,扯着一角晃呀晃的:

“媆媆,是我错了,但是我不是真心要隐瞒你,那件事情是个误会。”

他看上去十分诚恳,“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和木塔姆两军对垒,战事十分焦灼,他约我单挑,于是就像今日一样我们打了一架,我略胜他一筹,结果不打不相识,我们成了朋友。”

“从那之后便修和,索托国的国君也就是木塔姆的父君就邀请我去做客。”说到曾经的辉煌,他的脸上扬起骄傲,“其实他们本以为我不敢去的,结果我就真的去了,而且只带了五月一个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入敌方阵营。”

“你猜怎么着。”他越说越兴奋,眼睛里充满了光,“木塔姆父子竟十分佩服我的胆识,正儿八经地做起了东道主,邀请我玩了三天。”

讲到关键的地方,他又换上了委屈巴巴的嘴脸,“那个木梭娜仁公主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当时她和她的父兄一样,对我十分友好,他们那儿的人都一样,见谁都热情,我可从来没多想过。”

“嗨,其实她在我眼里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野丫头,疯疯癫癫上蹿下跳的,闹腾得很。”

他说者无心,沈确听者有意,心绪果然好了许多,偏头打断他:“娜仁公主漂亮吗?”

李鸾嵩一愣,想了想,说:“实话实说,漂亮是真漂亮,可是那种漂亮不符合我的审美,她哥哥你也见着了,他们就是那个样子,跟我们长得不一样,有些不够温婉。”

沈确点头,不着痕迹地将碗筷重新递到他手里,又给他夹菜,问:“后来呢?”

重点还没讲到呢,兜了这么一大圈子了。

李鸾嵩清了清嗓,下意识地接过她给的碗筷,边吃边坦白:

“然后吧,我们就去打猎了,你知道的他们擅长驭马,但是那次出了点儿小意外,打猎的时候娜仁公主原本是同我一路的,结果我不小心把她弄丢了,后来听说她被狼叼走了。”

他越说语速越快,“你说我能不急吗,弄丢了人家的公主,于是我就连夜搜寻把人救了回来了,你看,就是这么回事。”

嗯,聪明了,知道避重就轻了,事儿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沈确明白他已经进入状态了,好,你不说,我来问。

她又给他盛了一碗汤,问:“那殿下是救了一宿?”

李鸾嵩觉得此生都没有今日这样如坐针毡过,有一种被人逼到墙角避无可避的无力感。

索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嗯了一声道:“对,天色晚了,又下了雨。就躲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可是媆媆,你知道我的,我根本就不会做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我甚至连瞌睡都没打……”

他还在自顾自解释,沈确却精准地抓住了重点:打猎,受伤,下雨,山洞,孤男寡女共待一夜……

眼不眼熟?

就是那种感觉,你懂吗,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相信他们什么都没做,可是那段回忆在沈确看来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属于他们两个的小秘密,是他们定情的开始。

现在甫地一下,就好像你的经历是复制别人的,不是你唯一的,甚至,还是赝品,那种感觉说不出来,但是很失望,很难过。

都说女郎矫情,可是这是矫情吗,本属于两个的珍贵记忆,在别人那里却是翻版,或者说,没有那么珍贵,稀疏平常,那……她还会将那段回忆当成珍宝吗?

大约是不会了吧,不想要了,不稀罕了。

但是这种感觉再说下去,就有些强人所难了,郎君们大约是不会理解的。

李鸾嵩还在说:“那夜之后她就说非我不嫁,我当时推辞了,后来才知道那根本就是她事先策划好的,你想啊,她家的猎场怎么可能允许公主出事,我当时真傻。”

沈确说是挺傻的,“这个娜仁公主小小年纪如此深的心机,我不喜欢。”

李鸾嵩赶紧说:“我也不喜欢,跟她哥哥一样,喜欢搞阴谋。”

“媆媆,你听明白了吗,我都说了,再无保留了。”他抱住她的双手,“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确说好,“殿下待我坦诚,我很高兴,希望殿下以后都能如此坦诚,我们才能一起走下去。”

他点头。

沈确又说,“殿下记着,咱们以后是要走一辈子的人,必得将对方放在心上,我知道殿下对我好,那也得用心了解彼此,比如,我嘴上说不生气其实是生气了,我嘴上说生气了,其实是没生气,这句话以后殿下可以反着听。”

李鸾嵩说好,“我记下了,日后我会慢慢用心了解媆媆,将你的一切习惯、爱好都记在心里,做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

这算是教会了,沈确点头,心里头的疙瘩还有点介意,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

“我原本将那次一起打猎当作我们一起珍贵的经历,不成想,在殿下那里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李鸾嵩说不不不,“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沈确问:“我想要那种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做的事情,殿下想想,有什么事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一起做的?”

李鸾嵩脸红了:……非要现在想吗……

沈确:……殿下想歪了……

略有些尴尬,李鸾嵩说还真没有,“吃饭、喝酒、打猎……”

倏然,他一拍脑门,高兴道:“还真有,你且等明日,我们一起做一件任谁都无法替代的事。”

翌日,郑焕果然亲自宣战。

沈确在李鸾嵩的安排下穿上了他的盔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他天生就是将军,英姿飒爽如琼枝玉树,于黑山白水间彰显灼灼华光。

她看呆了。

李鸾嵩从身后抱住她:“我们如今是一体,郑焕点名单挑李鸾嵩,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所以,我们两个绑在一起上战场。”

他温柔的气息喷薄而出:“这算不算是只有我们两个才能做的事,无可替代。”

沈确点头,“是,我会将它珍藏在心里。”

他拉着她出门,一起跨上战马,忽然在她耳边嗤笑一声说:

“欸,你说咱们两个像不像干将莫邪……”(报意思,再次原谅我的恶趣味)

然,今日的战役并非他们想的那样简单,两军对垒主帅立于最前方,然,对方军前竟在树上吊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沈确和李鸾嵩,虽看不清脸却总觉得那背影有几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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