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决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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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歇两三天，他们就得走了。以沈傅的话来说，不是他不想留，是他留不得。
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试图突破他的结界了，若人数还更多些，就算是他，也撑不过五天。
临走前，沈傅才把那个东西交给他们，是一把刀刃比手掌略短的小刀。黑柄铜纹，刀身也是黑的，刀刃却不怎么快。甚至算不得是一柄良品。
但知道了它的来历之后，却让人如梗在喉。
话说，第一位圣子的出现是五行道人的大弟子，那个时候也确实是以斩妖除魔为本职。
到后面，人们偶然发现，圣子死时周身会爆发出巨大的灵力。而在其周围的人只要吸入了此灵力，哪怕是凡夫俗子也会生出极好的灵根，而修炼者甚至可以不用花费百年的精力，便可一登三阶，所以更别提仙门百家对他的贪欲了。
到后面圣子的出现，从为人们斩妖除魔，变成用自己的死给他们增进修为，成了被权力架空的傀儡和行走的血包。
甚至往后有不少人会暗中辅助妖魔王的复生，就为了这一口可使修为精进的残魄。
但以上这种情况，只会是圣子魂飞魄散后灵魄破散成碎片散在人间。
但这种情况会使此人痛苦不堪，如断骨取髓，一柱香的时间就如百年之久。
因此，千万年的长河间，曾有一位圣子在临死之前托一位匠人打造了此刀刃，也可达到魂飞魄散灵体尽碎的程度，只不过会少些痛楚罢了。
沈傅：“只可惜那个圣子还没用上这把刀，便草草了结此生了。所以至今还没人知道这把刀是真有用，还是个安慰的噱头。
不过呢，这把刀当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转到我手里了，因此我也只有他的刀刃，没有他的刀鞘。如果要发挥他的本领的话，估计还得合上刀鞘再拔出。
不过还好，根据我之前闲的没事听到的消息，那刀鞘应该被青夜阁阁主收藏了。
你现在是圣子，只要你一开口，他不敢不从。
不然的话，以他那个老狐狸不得坑你个十万八万的金银珠宝啊。”
田小娥面色凝重的接过刀刃，原来他们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师父终究还是要远去的……
沈傅为他们指明了往后的路，于是道了声谢，便继续启程。
沈傅看了看他们远去的背影，难得的叹出一口气。
“玄归那家伙可真够狗贼的。
…………（想了想）
哎！不过我也差不多！”
如果玄归（仙台岛上那个）没有引魔气入体的话，他现在才更应该是圣子。
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沈傅是迫不得已，而他是故意而为之。
沈傅伸了个懒腰后，想起这个点该给关卫上一柱香了。
等到了关卫的坟前，却发现又被墨卿抢先了。
香烧得正燃，连坟上的落叶杂草都给清干净了，贡品也给换上新鲜的了。
沈傅手里就拿着几炷香，有些无奈：“哎？！你这……这样显得我这个当师父的很不尽职啊……”
田小娥一路上都很少说话，安锦晤有几次喊她，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路上遇到了三拨人，暗中引导他们的魔教之人，柏尘手下的人，和暗里想杀他们的人。
但无论是哪方面的人，对于安锦晤来说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要死。
一路艰辛中来到了贵和城，而青夜阁就在这座城的中心地带，虽说是由两个宗门一同掌管贵和城，但论实力和实际的权力掌控方面，其实是青夜阁一家独大。
在安锦晤不是圣子的之前，他可从来没有在一天之内听过他的三句好。
而现在这个事态，竟然都出赞颂他的歌谣了。谩骂嘲讽听多了，头一次听到夸奖他的，反倒显得不自在了。
田小娥怔怔的看着一旁笑着跑过去的几个孩童，每个人的口中皆是对安锦晤的期盼褒赞……
不知为什么，她听着却如芒在背。
安锦晤：“小娥。
小娥。”
田小娥这才惊醒，而筷子上的热菜早已掉到地上让狗叼去了。
田小娥故作镇定：“哦，哦……哦哦，吃！好吃！”
安锦晤淡淡开口：“为师并未感到痛苦，身为圣子为民请命乃天经地义，是荣耀之事，逃不掉，也不必逃。”
田小娥难咽：“是……师父。”
安锦晤：“百姓受苦受难，我们也不该躲太久，找回红灵，我便回去了。”
田小娥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师，师父……那……我们呢……”
田小娥脑内一片混沌，不知道是该说“我也想陪您回去。”还是“别走……”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师父，他们马上就要团聚了，明明就差一点了……什么都差一点……
安锦晤：“我已经和玄归打好招呼了。我回天穹派后，你们便去找他。若他不愿接待，便去沈傅那里。他会尽其所能保你们平安。”
田小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像此刻怎么说都是不对的，师父是不要他们了吗……
田小娥哽咽着小声说：“那我们是谁的……”
安锦晤：“你们便是你们自己，不是谁的什么，往后的路也是你们自己的。
只不过于此刻，你们还是我的弟子。
好了，时间紧迫，我们该上路了。”
田小娥：“……是…………”
田小娥无论怎么吸气咽气，最终都喊不出那句师父了。
比起受尽挖眼之痛，唾弃之语，流浪之苦，风寒疾病…………
都比不过自己师父的一句“只于此刻。”
田小娥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命苦，但真正与师父划开界限后，才觉得自己是一只孤苦无依的臭虫……
安锦晤走在他们前面，他也不敢再多看他们一眼。他心里无比悔恨，刚刚自己说出的话，但又不得不说……
虽然周身一派祥和的气息，但他自己知道，北疆的人民是怎么过的……北疆的妖族是怎么过的……如果他这么退缩下去，整个天下的人又该怎么过……
被分食血肉也好，被利用架空也好，如果他以一人之死就可以换天下和平，那又何尝不可？
他承认，第一次到这的时候，他是轻看所有人的，只要他自己的妹妹好过，所有人都可以为他死。
但他也必须承认，他看尽了这里的山河百川，感受着人情冷暖，他不能更不会，让他们只是成为章本里的一行目过即忘的字节。
他曾经自认为能改写田晓鸥他们的命运，自认为自己能仗着系统，仗着小聪明，这着自己的能力，能保他们一世安宁。
可他不能！
他们只是被卷进自己一时兴起的平凡人，他们在自己这里也受了好多苦，也许远离他这个无底的漩涡，他们的人生才会更好些。
墨卿跟在他们身后，竟然有一刻真像噩梦成真了一般……
他们就在自己前面走着，走着，突然就散了，自己还是跟不上他们，走不进他们，拉不住他们……
自己又是从哪来的勇气和自信，能认为一个肮脏至极的自己会跟上阳光大道的他们呢……
自己哪来的资格，能求得神明的垂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