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贵人是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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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公平么?不!按照目前主流的理论,自打远古人类走出非洲,由狩猎采集过渡到农耕文明,公平二字就彻底远离了人类这个物种。一人农耕产生的食物,可以供应多人生存,这催生了不同职业,而职业酝酿了阶级。自从阶级诞生,公平就随之消亡。
不过社会又是公平的。人、财、物、名气、声望等等。这些都是势。无论靠原始积累,还是靠后期革命。得势的一方总是能碾压失势者。就好像是生命,都会凋零一样,亘古不变。得势者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苦难,方拥有其势,恐怕需要自己书写一番。
程颂没有势,也就不具备势能。不过他有个爹。
在得知儿子再次落榜,程老爷子狠狠的将手中的抹布摔进水盆。溅出的水花惹得若干保洁大妈一顿不满。
“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啊!”老爷子着了魔一般,气呼呼的摔门出了大礼堂。直奔校门口,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也顾不得摸摸兜里够不够车费。上车后吩咐司机去市政府。就闭上双眼,养精蓄锐。
当季的东北,正值秋老虎肆虐。午后的地表温度,几乎可以煎熟鸡蛋。程老爷子就那么一屁股坐在市政府门口的岗亭边上。一言不发,态度坚决。
这个举动瞬间就惊动了警卫人员。面对几名政府工作人员出面询问,老爷遂把程颂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做了说明。了解情况后,一位与张局长打扮类似的工作人员递给他一瓶水后,好言相劝,劝老爷子去信访之类能解决问题的部门,在政府门口一坐,刁民无异。
程老爷子一辈子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闻言起身,按照那位同志的指引,徒步走到信访部门,讨要说法。
办事人员热情的接待了程父,了解了情况,做了登记,留了联系方式,临走还不忘给老头叫了个出租车,并支付了车费。
老头子这口气总算找到了发泄渠道。舒爽之余,还在路上买了一条鱼。又转念一想,怕程颂担心自己。回到家,却也没有对程颂母子说出自己这番举动。
若干个工作日后,程颂接到了单位人事部门领导的电话。方才知晓自己父亲那日所为。不禁内心酸楚。可更让他酸楚的是,程父信访的内容,查无实据。
许是好事多磨,次年,程颂终于如愿以偿,考入了市财政。而这一切,还要归功于程父,在程颂笔试成绩出来后,老爷子狡猾了一些,在政府门前的路对面广场的长椅上观察了三天,把那些出入政府大门,门卫会立正敬礼的车全部记下。然后跑到街角交通岗处。以当街拦圣驾告御状的劲头,把那些记录的车拦了个遍。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老头子得以坐在组织部长的办公桌前陈情。
随后,程颂以笔试加面试综合成绩第五名,被财政局录取。
而在这一年里,程颂以一个事业单位临时工的身份,还是没有自信真正靠近林杏儿,而林杏儿似乎也不着急。两人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
这一年,杜胖子也顺利的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进入了本市一所知名律师事务所,给一位老律师当助理。而这位老律师,就是杜胖子的舅老爷。江扬在西北混的风生水起,已经独当一面,升任经理。农民已经抱上了儿子。终于的,在步入社会四年后,程颂这群哥们都有了稳定的着落。
驶出机场地下停车场,还有五公里的距离,才能上机场通往市区的高速路。这五公里,路的两边都是庄稼地。此刻新雪初霁,一片洁白。
杜胖子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太阳镜戴上。说道:“这挡风玻璃膜颜色浅了。一遇下雪天,晃眼睛啊。”
江扬赶忙伸手摸了摸安全带,道:“你这水平行不行啊?”
程颂坐在后座嘿嘿一笑,接茬道:“你没看我坐后排了么。还是你胆大,飞机能安全着陆,他开车不一定能安全到达。”
“呸,乌鸦嘴。”杜胖子笑骂了一句。
江扬上次离开,还是一年半以前的夏天,望着道路两边的庄稼地,感慨道:“咱这家乡发展的也太迟缓了。这一年多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机场附近你要什么变化?胖子你开慢点”
“机场附近怎么就不能有变化?你看看人家南方大城市,出机场候机楼,跟出火车站没什么区别。也是商铺林立。哪像我们这,出来就是菜地,一眼望不到边的菜地!”
“为了飞行安全,机场附近不能盖楼吧?”程颂这辈子除了本地机场,并没有去过别的城市机场。听江扬这么一说,不禁诧异。
“我跟你说,别看我被公司派驻到西北片区,不过由于业务需要,我可是全国四处跑的。大大小小的机场见过二十来个。大概只有咱们这是这样的。你没去过应该也在电视上见过吧,那魔都的虹桥机场,旁边高楼大厦不要太多,也没见哪个航班撞楼上。”江扬扭过头对程颂显摆了一番见识。
“哦对了。等过完年,哥们跟我们董事长去香港敲钟去。”江扬继续道。
“敲完还想敲咋办?可以加钟么?”杜胖子见缝插针说道。
程颂两人知道这胖子狗嘴吐不出象牙,没有理会他。方使得几人安全的抵达市内。并约定好年初四,在张罗几个同学聚聚,之后便各回各家。
刚过腊八一个月,便进入了年关,坊间有句土话,所谓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诚不我欺。
程颂刚下了公交车,却见在此等候多时的爸妈,于凛冽的寒风中跺着脚,搓着手,还不时的捂上耳朵。在这片黑土地上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倘若下巴被冻掉,是要扯着耳朵的。
见到儿子下车,老两口将两个山货礼盒塞给程颂,程母语重心长:“明天就过年啦,你这孩子也不懂事,去你们领导家拜访拜访,咱们家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一箱木耳,一箱榛蘑,是你舅舅拿给咱家的,去给你领导送去。”
程颂不想拂了爹妈一番好意,点头称是,走到马路对面的进城方向车站候车。并摆了摆手,示意二老回家。
看着老两口转身离开,程颂展了展鼻翼,几滴心酸的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自从高中毕业后,程颂因家贫,数次遭受打击,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觉悟什么,本着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想法,静待他大展拳脚之机。
就在之前那一刻,程颂还在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两箱山货。毕竟以他的社会经验,提着微薄的礼品去领导家拜年这事,还是有些抹不开情面的。
可就在父母转身那一瞬间,望着二老多年操劳弯腰驼背的背影,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话突然闪现出来,程颂一种揪心之感,油然而生。一个念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深深植入他的识海—我要出人头地,而且要尽快!深吸一口气,程颂登上了开往市区方向的公交车。
三年前,程颂还就职在预决算中心的时候,单位发福利,他作为力工,曾去到过王姐家小区。而此刻,程颂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的决心,决定干脆去张局长家登门拜访。
提前两站在万象城下车,程颂刷信用卡买了一部苹果平板电脑。这份礼品,也是他再三思量过的,他见过王姐的儿子,知道那么大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电子产品。这样去局长家登门拜访,才不太寒酸。
到了王姐家小区,程颂掏出手机,表明登门拜年意图,王姐多少有些意外,作为领导干部家属,这点提防还是有的,很明显,程颂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故而王姐再三推脱,却耐不住程颂软磨硬泡,更是抬出张誉晋来唤醒王姐那份念旧之情。
可就在程颂准备按动单元门前呼叫按钮的时候,他还是踌躇了。进门第一句该说什么?脸上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局长不要礼物该怎么办?局长问起工作该怎么回答?一系列的问题,在程颂脑中推演着。
就在程颂心里已有盘算,准备按下呼叫铃的刹那,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王姐家这种住宅,业主是可以在单元门口刷脸进门的。而程颂需要呼叫住户,比较耽误时间,所以下意识的侧身让出位置,以方便身后来人先行。却惊讶的看到,身后来人正是张局长。
程颂反应够快,急忙问好:“张局长过年好。给你拜个早年。”
张局长显然对程颂这个入职不久的年轻人印象不深,闻言愣了一下。
“我是国有资产管理处的小程,程颂。”
就在程颂准备进一步套近乎的时候,张局长身后快速跑来一人,这人程颂认识,正是张誉晋学校的那位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