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大康大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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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康徐闻知县在此!”
“按律,安南将军无令不得入城!”
“敢问将军,可有朝廷调令?”
谭天再起一箭,满弓直指赤血六足马上的陈贤霸,大声喝问。
“呵呵,又一个硬骨头,就是不知道是真硬还是假硬。”
陈贤霸毫不在意地笑道。
他身边韩复、陈野等众将也都在笑,神情满是不屑和鄙夷。
这段时间,他们随陈贤霸攻城掠地,屠城灭族,已经见过太多沽名钓誉,先是假装誓死不降,而后又“为万民降”的伪君子。
“务实兄……”
唯有陈贤霸右侧的郑进目瞪口呆,随后露出复杂神色,有焦急,有苦涩,有羞愧,有痛心悲哀。
“主公,我来!”
蟠龙营校尉陈野,持枪跃马而出。
“安南将军,若要徐闻,请上前说话。”
然而,陈野还未说话,就被城上一箭射回。
“主公,务实乃我旧友,我来劝他。”
郑进站了出来,请缨劝降。
“不。”
谁料,陈贤霸却拒绝了他,脸上神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饶有兴趣,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此人似乎和那些软骨头不同,我来会会他。”
陈贤霸驾六足赤血,缓缓出阵,身后众将士见主将出马,瞬间兵势凝结,冰冷肃杀的兵煞之气,于城外上空形成一虎一龙。
虎是择人而噬的白虎。
龙是力冠诸天的虬龙。
陈贤霸如这天地的主角,龙虎相随,一人一戟一马,走向城池。
城楼上,一人孤零零独立,仿佛面对整个天地。
“你要阻我?”
陈贤霸坐在马上,施施然问,连手中长枪都懒得举起。
“当然。”
谭天面无惧色,微笑放下了手中弓箭,继续道:“不过我谭天不降,徐闻却可降。我在此处,只问将军要一个承诺。”
“哦?”
陈贤霸在马上坐直了身躯,“说来听听。”
“将军势大,徐闻城小,自是不敌。但我乃徐闻知县,若开护城阵界,携百姓守城死战。即使城破,将军麾下兵将也势必损伤不轻。”
“谭某听闻将军前些时日攻城略地甚急,蟠龙营折损过半,雷州营几乎尽损,如今八成都是新募之兵,若是此时攻城,将军损失会更大。”
“我说的可对?”
谭天不疾不徐,每说一句,城下陈贤霸的眉头就皱起一分。
因为谭天说得没有错。
他因为某些个人原因,操之过急,致使麾下老兵折损近十之七八,如今新募之兵皆是强行征召的青壮,虽说强攻一座县城不在话下,但也肯定会折损不小。
如今雷州境内,只剩这徐闻未下,如果可以的话他不希望出现兵员折损。
因为占据徐闻之后,便是与陈氏兄弟龙争虎斗之时,他必须尽可能的保存兵力。
“说,你要什么?”
然而,陈贤霸何人?
岂是受人要挟之辈?
只见他咧嘴一笑,眼中凶光霍霍,举枪遥指谭天,如一头欲要噬人的猛虎。
只要谭天说出一个让他稍微不舒服的要求,便是打光手下新兵,他也不在意。
大不了再强征便是,这世道别的不多,就人多!
“啧啧,陈氏之虎,真的吓人呐。”
城楼上,谭天露出怕怕之色,随后拔出腰间长剑,直指陈贤霸,洒然高声道:“我一人一剑守城,不开阵界。我死后,你不得伤害徐闻一人一命!”
“陈外!可敢与我一战!”
这一刻,城下陈外愕然,诸军愕然,连天上兵煞都为一滞。
“哈哈哈,好胆!”
陈贤霸回神,策马狂笑,身上金光绽放,梵音阵阵,若佛门霸王降世。
当!
城上谭天弹剑,亦大笑,纵身从城墙跃下,直刺陈贤霸。
“大康子民,自然好胆!”
这一刻,天地为之失色。
这一日,徐闻知县不敌陈氏恶虎,被一枪钉在城门之上。
知县誓死不降,持剑自刎,死前犹自笑嘻嘻,好似平日里调戏县里逛街的人家闺女。
这一日,徐闻县城满城素缟,万民垂泪。
当陈贤霸策马入城时,路上百姓皆怒目而视,有一瘸腿的汉子拔刀刺之,被士兵乱刃砍死。
百姓颤抖,眼中却不是害怕,而是更深的仇恨。
女人拉住了青筋暴露的男人,老人张开双臂挡住了怒发冲冠的青年人。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子在县衙门前,拄着拐杖,拦住了陈贤霸。
那满是皱纹沟壑,布满沧桑的脸庞,笑容很慈祥,仿佛在回忆,自顾自地说道:“务实不是一个好孩子,太顽劣了。也不算是个好官,没个正形。但他是老夫这一辈子,最得意的学生啊。”
陈贤霸手下众将闻言大惊,纷纷拔刀。
刚有瘸腿刺杀,现又有知县老师拦路,来者不善!
不过他们却被陈贤霸拦下,因为眼前的老夫子身无半点灵力,显然是个没有灵根的纯粹读书人,对他没有任何威胁。
“务实不是你杀的,他是为国战死。他死得其所,我不恨你。”
老夫子也没有丝毫惧色,他抬头看陈贤霸,浑浊的双眸很平静,像个在和后辈讲故事的老人家,继续道:“但是,我教学生为国为民之道,学生都做到了,老师没有理由做不到,你明白吗?”
“哦,老人家,你也要杀我?”
陈贤霸看着面前的佝偻老者,饶有兴趣地俯身问道,眼中只有笑意,仿佛老虎在看蚂蚁。
他身边众将亦是轰然大笑,仿佛在看天大的笑话。
“大康陆放翁,今日为国杀贼!”
然而,下一秒,随着老夫子一声大喝,他们都不笑了。
可能是天生不爱笑。
“天地有正气,其名曰浩然。”
似有郎朗读书声响彻天地。
那佝偻的老夫子,挺起了腰杆,他浑身清光,怒视前方逆贼,以拐杖为笔,凌空写下一个“杀”字。
匹夫之怒,血溅十步。
书生之怒,浩然千古!
这一日,战无不胜,不可一世的陈贤霸,被一个籍籍无名的老夫子,以儒道浩然气写下一个“杀”字,杀得甲胄尽碎,深深嵌在城墙中,身受重伤。
待愤怒的陈贤霸从墙中飞身回到县衙门口时,那老夫子已经站在原地溘然长逝,手中依旧拄着那根谭天小时候给他削的拐杖。
很粗糙,歪歪扭扭,也不知道是那小子从哪里捡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