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风波（11）配角回收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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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噼里啪啦地在本不易燃的建材上肆意燃烧着，空气中满是一种焦糊的麦香。
横梁坍塌的库门前，两具残破的身体一躺一趴，任凭火焰在身上跳动还是了无生息。
双枪的作战服有些许破损，灰头土脸的用相对无伤的手臂推开差点把自己活埋的预制板，从废墟角落里头钻了出来。
“咳咳！”
捂着有些生疼的胸口，他适应着身体的状态、踱步到两具几乎被炸碎了一半的尸体跟前，涩声道
“你们真的应该好好学学物理。”
咯咯，却没想到他发声的瞬间，一具下半身和小半个脑袋都缺失的“尸体”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腕，另一只手则猛地抬起...
他发誓，这两个家伙连脑壳都掀开来了，是必死无疑的伤势——
好在他并非没有对付类似敌人的经验，以及任何时候，都保持着基本的警惕。
熟练的拔枪、上膛，对着两具身体的头部各补了一枪，一道射线也随着他偏头略过胸口，让本就不富裕的防弹西装雪上加霜。
也好在这具“尸体”的眼睛连带着眼皮都焦了，刚刚完全是凭着感觉和一口气在偷袭，不论是出手速度还是精准度都处于“感觉”的层面。
好在，整个头都没了，这下他们绝对是真的“安息”了。
大概。
这些家伙能闪躲子弹的素质着实让他有些联想公司里面那些怪物，这种变态的生命力更是让他想到了曾经对付过的雪崩的“再生人”，不过后者可没有前者的身体素质和神经反射，也没有那种极端的抗性，这次遇到的“刺剑番”，更像是各取一半的综合。
开玩笑，那可是“粉尘爆炸”的威力——这玩意的原理倒是很简单，抛开什么“表面能”之类的概念，简单点打个比方就很好明白：
面粉虽然不是易燃物，但它是可燃物，通过燃烧可以释放能量，而一团面粉燃烧到将能量释放完毕需要多久？几个小时？
但是同样的一团面粉，在化整为零之后成为干燥的“粉”之后，每一粒面粉都同时开始燃烧，并把能量释放完毕需要多久？
一瞬间。
而爆炸，就是那“一瞬间”。
再者，爆炸的破坏力很多时候并不取决于炸弹本身，而是爆炸所产生的“超高压”。
仓库是一个大体密闭的空间，在受到由内而外的高压爆破之后，内里的空气会严重超压，所产生的压力可以轻易的将整个仓库掀飞，也可以轻易把一个人的血肉从骨头茬子上“拆”下来、温度足够的话，甚至可以直接把人升华成影子印在墙上——
所以这并非是在开玩笑，双枪实在是非常惊悚于这两个“怪物”的生命力，在他开了护盾平衡压力、也并非处于爆炸中心的情况下都受了不轻的伤，可能都有点内出血，而这俩“刺剑番”几乎正面挨了一下，脑壳子都掀开来了，
还能动。
“艹。”
整理了下发型，露出略有点疲惫的眼睛。
“真让人焦虑。”
“现在怎么是人的不是人的都能躲子弹，也尽是个子弹杀不死的玩意。”
“这样我还怎么开展业务。”
小小吐槽一声，发散一下万一因为这个原因，自己的黑心、且比上一任更黑心的老板要扣自己工资该怎么应对，
解决了强敌，但是双枪并未有松懈的意思。
这里毕竟算是边缘城军事中心、战略要地，刚刚他凭借一个人的灵活和对方不敢在自家大本营附近用太猛的重型武器打了一手好游击，但是要真把他们惹恼了不管不顾十个自己也不够交代的。
再说一遍，他只是个精通现代武器的脆皮刺客，躲两颗子弹不在话下，能看见敌人动作的话，躲一梭子也没太大压力，刚刚那一波算时间+双线操作也算得心应手，但这不代表他可以肉身扛炸弹，徒手拆机甲。
而且，时间也快到了，先跑为敬。
在尸体身上翻了翻，爆燃的烧灼后他们的体表基本上没有完好的皮肤，但是装备似乎因为被有意的保护了、或者本身质量就好，并没有受太大损伤。
除了刚刚打算用来偷袭自己的那把穿透力惊人就是打击面过窄的射线枪以外，他还收缴了一把常规的霰弹枪和一杆看造型就猛地一批的狙击“炮”，拆开盒子，里面的特制弹药就比他拳头还粗大，估计打个飞机绰绰有余，双枪心里大致也晓得这玩意的用途，大概就是“刺剑番”的建立核心目标——对付“神罗特种兵”的秘密武器。
说简单点，就是用来破那群“肌肉往脑子里面长”的哥们的防的。
穿深不够，口径来凑，和兵器开发部门那帮子战争狂的思虑不谋而合。
不过这玩意的穿深可能还真不会不够...毕竟是以军工着称的朱农共和国。
要是能带走，这玩意说不定能...
算了算了。
双枪猛地一个哆嗦，打消了念头。
但是哪怕只能在接下来可能碰到的战斗中使用，那也是好东西，
可惜太重了，跑路要紧的时刻，没法带着走。
再说一遍，他不是那种可以肉身扛炸弹，徒手拆机甲，背着两个人那么重的门板还可以健步如飞甚至真的飞的猛男。
也不是那种举手投足间，在百人、千人精锐附带一堆魔兽这种堪称一国之核心力量的身上种满彼岸花，顺便送去彼岸还面不改色，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惬意的变态。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长得帅一点儿、视力好一点儿，英俊潇洒的脆皮刺客而已。
“而已啊....”
抬头望向天空，看着视野中十分明显的那一抹不和谐，几乎双手合十
“曾，哥，求求了，您可别再给我派活儿了。”
“这种工作强度...”
扛不住，真的扛不住。
“2:28。”
——
——
“你知道吗，1000度，90分钟，才可以把一个人连通骨骼都烧成白花花的灰烬。”
“人啊，看起来脆弱无比，但想要抹去他们最后存在过世界上的证明，说简单也难，说难，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少说点屁话，结论？”男人差点忍不住就一巴掌就拍在希格的脑门上，这才让希格稍微正经了一点。
倒是没什么意外。
尸体上半身的烧伤深入肌肉层，可以说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辨识的能力，但是衣物是副市长的、饰品也是，最后帮助希格确认了死者的身份的，是还没到烧化地步的牙齿。
以肝温和尸体的尸僵程度判断，乔什副市长的死亡时间基本与此前邻居提供的证言一致的3~4小时间，死因为头部中枪。
目前起火原因未知，希格给出了他身上有相当猛的易燃物、枪火又接近导致诱发燃烧的猜想，不过因为现场勘察后除了尸体上没有发现其他燃烧物残留的原因只能待深入调查。
法医在现场的任务就完成了。
乔什的尸体由专门的车辆收敛，希格重新坐上了老伙计的副驾驶。
一路上气氛都十分沉默，甚至比来时更加夸张。
这让生性轻慢跳脱一些的希格不是很习惯
于是他打破沉默
摊了摊手：
“说真的，我之前都不知道副市长这么受欢迎，那家伙不是一直有贪污的传闻吗，怎么看起来大家都很悲伤的样子，连你也...”
“我不是为他感到抱歉，希格。”司机看了他一眼，才悠悠开口，问道
“还记得抵达现场的弟兄们逮捕的那个凶手吗？”
“是的，你说我有机会见到他——什么意思？”
“凶手——我是说嫌疑人，是‘安·罗格斯’...”
“哦...你是说，‘安’？”希格反应了一瞬才瞪圆眼睛，急切的追问、呼吸都变得粗重
“是那个‘活着的传奇’，推进了边缘城法律的完善，强化了刑侦体系、甚至在任期内亲自扭送了审判长、法官甚至...”
“甚至几乎一己之力、十几年时间就让边缘城的犯罪率缩减到了最初的5%的、单论个人，也是几乎逢案必破的‘警长’...‘安·罗格斯’？”
如果他说的不是全名，而仅仅是“安”这个字，希格自觉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法医体系，就是在“安”的主导下才在近些年做到如今地步的。
而他，也是因为在校内受到当时来演讲的男人的感召才会毅然决然的步入这个“24\/7、没几个钱好拿，又苦又脏又累，还人命攸关，心态不好保准抑郁”的行业来的。
“追寻证据，它们会始终指引我们走向真相。”
他一直将这句话奉为至理。
所以，没错。
那个年龄正好像是自己父亲一样的男人...正是他所想追寻的偶像。
他不自禁的咬了一下大拇指的指甲盖，面孔绷紧。
那么，他刚刚做出的判断，是不是代表着，自己亲手将偶像送上了电椅？
就这么继续之前的沉默许久，
咬着指甲思考中的希格终于想起了什么——仿佛破开了心结一样眼前一亮：
“是了！是这个！”
“？”司机递来疑惑的眼神。
希格难掩兴奋之情
“我知道了！我可以证明警长‘安’的清白！”
“哦？怎么说？”
“是这个！虫子——你还记得之前做初步采证的时候，我从尸体裤子内侧褶皱里面翻出来的死虫子吗？”
“那个...苍蝇？”
“是的！这是法医鉴证学才刚刚发展出来的用于判断死亡时间的办法——那是一种家蝇，只有城市里才有，但是基本不可能出现在只死去了三小时的尸体上，”
“之前我在论文上见过，一般这种科目的昆虫，生长成成虫的时间都要两到三日。”
“我只要取一些卵，做一个实验...”
“不错。”夸奖着，司机（队长）的脸色却没有展露出欣喜，果然，他下一句就是
“但是，这太荒谬了，我不觉得司法那边会采纳。”
“哪怕抛开这个所谓‘青春期的虫子’理论验证与否，和其他证据配合起来有多不和谐……”
“？”
“我只要证明这个论据的科学性...”
“两到三日...没用的，希格——你考虑过吗，之前城区的那个同事说的...”
“...乔什平时和妻子同住，今天她是照常上班，如果乔什已经死去了两到三日，那么她没有理由不知道，更何况目击者所说的那一声枪响就没有解释了——警长的手枪确实击发过一次，他的手上也采集到了射击残留（GSR），子弹也确实穿过了尸体的头部，你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开过枪不代表击中，击中不代表就是他的枪打出的子弹击中的，哪怕都是，也不代表拿着他的枪的人就是他，这一切都需要证明...”
“而且，人的证言往往并不可靠，证据才是...”
青年人还想为自己偶像辩驳，司机却沉寂地看了他一眼。
“忘了证据吧，希格。”
“事实上，别说十个证据中只有一个是无罪结论，哪怕那一个是有罪，其他都是无罪的，结果都只有一个。”
“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在警长还在的时候，他为我们整个系统挡住了许多事情，让我们可以专心发展、完善。”
“但是细菌并不会因为抑制而停止滋生，魑魅魍魉也不会放弃得之不易的‘机会’。”
“定罪系统是需要‘审判’的，而审判——”
“这些年，警长可没少逮捕审判系统里面的人。”
“在两派分别对他有利和不利的证据中，他们会偏向那一条证据链？采用那一条都只是一面之词而已。”
“这皆是因为，时机已经成熟，系统也已经完善，舞台已经搭好，警长下台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和空间会更大，你明白吗？”
“至于借用民众之口——陪审团制度还在打磨中，公职人员的审判多半也并不公开。”
“最后的结果极有可能是知道他被处以极刑了，民众才得知一切。”
“而执法系统里面，近些年反对他的声音也有所起伏，支持他的人多和他一样，也像是你。会是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在建设初期确实所向披靡，但是到了利益当先的此刻，在没有他主持大局的情况下，声音将很难占优。”
“别说我危言耸听或者捕风捉影，事实上，我已经得到了一些准确的消息，这一次，警长几乎没有翻身的可能。”
“这个力量来自多方面的，除了城市内部，其中还有我无法理解的部分…”
“我...”希格顿时语塞。
问题会有那么严重么？如果是，为什么如今边缘城还是一派欣欣向荣？
对真相的求知、有事业才有女人...此类虽然功利，但是真实的目标是他得以奋斗至今的动力，而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一路走来确实太过顺利了些，无论什么项目，在最初起步的时候，没有经验的借鉴，没有强有力的牵头人，也没有足够的决心的话都很难迈出0到1的那一步，而即使迈出了，也理应处处是阻碍，走的磕磕绊绊。
而他的一路却毫无阻碍，即使和其他的“初创”一样毫无经验，只有一腔热忱，最终却也成为了公众和科学所承认的“权威”。
轻而易举的——这也造就了他如今有些轻慢的性格。
他很想说一句：“不试试怎么知道系统是否公正呢？”
却终究没法说出口。
这些年无数被他可以忽视、不愿注视的，在程序、人事流程中点点滴滴，对警长“独断专行”的不满，过于理想主义的间隙...也许只是一句日常的抱怨，不适的皱眉，难言的烦恼...
无数征兆或是算得上征兆的“细枝末节”在脑海中涌现。
他知道，这是有可能的，甚至并不小——一套坚实的体系，建立在一个领导人的地位和威信之上，那么从中“收益”的人绝不会是多数。
而警长遭受“公正审判”这件事本身其实并非是在动摇整个系统的公信力，即使有弊端，处置得当最终也一定会向那些上层人士有益的方向发展。
越想越觉的要糟啊。
希格咬着下嘴唇思考着。
可恶，一定还会有我们能做的事情的...是什么呢？
希格此时多少有些后悔这几年在事业之余，把精力全都花到了女人身上。
结果在最想要帮助的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法站在他背后。
“滴滴滴！”悲观的对话才进行一会，司机（队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眼尖的他也只能看到上面好像有一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希格感觉司机（队长）在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后，看起来似乎比起之前多出了一种“放松”的感觉，还未知是否是一种错觉的时候，一本厚重的《朱农共和国宪法》就摆在了他的腿上。
“是‘页码、行、次序、位次’，最后一位1指从前往后，0则指从后往前，一种简单的密码。”
“额？”希格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而司机（队长）也不出所料的指了指《朱农共和国宪法》，
“来解读一下？”
似乎，陷入了了不得的境地...出于对旁边这家伙的信任，希格没有过多犹豫就翻开了比起书更像是“典籍”的《宪法》，对照下来前后其实也只有四个字母组成“N、o、d、E”，配合次序组合后就成了“doNE”。
“完成？什么完成了？”
希格那种“卷进什么东西”的不妙感愈发明显。
司机一咧嘴：
“这一组是我和某人约好的暗号，代表行动顺利。”
“啊？行动？什么行动？”希格虽然心中有了猜想，但是却下意识的否定了这种“对老年人来说过于激进了吧”的可能，脑子里面自己和自己打着架，懵逼着。
而且，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密码？又是参考基准，又是约定的单词...
一打方向盘，交替踩着踏板，车子也猛地拐向了一个希格未料想的方向，让他整个人都像是挂在了扶手之上，几乎发出像某种被捏住的细长黄色生物一样的惊叫。
而司机（队长）也没有再像是让他解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所谓“密码”时一样吝啬，就像是随口说的回答：
“当然是，一些不在规则之内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