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活到死去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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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到，死去的那天。”
“那是当然的！”
清晨醒来睁开双眼，蒂法脑海中回荡着的还是赞甘来到尼布尔海姆的首日，自己跟随着他和大家一起在广场上活动身体的时候，身边逞强的拉斯特、艰难跟着节奏直立的父亲、赞甘充满鼓舞人心的力量的声音、村长诙谐的回应、大家一同开心的笑声。
而眼前则是陌生的天花板，悬吊着的老旧灯泡，木质的简陋板面上分层地出现黑黢黢的断茬，透过床头的小窗往外望去，此时下层的“太阳”还没有点亮，
蒂法伸手遮蔽了一下眼前，开始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首次出工之后回来洗了澡、随后简单的换上塔米妮提供的换洗衣物，然后去了诊所...
回来之后将已经有些异味的、布莱恩的大衣泡在了水桶里面。
想到这里，蒂法顿时从床上站起，精神饱满地舒展了一下四肢，筋骨拉开的感觉非常舒服，一天沉积的疲劳竟然就这么远去了，下意识的捏了捏隐藏在领口内的吊坠，
心情变得轻松了，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的韧性！
提着浸泡着衣物的水桶，蒂法走到公共水管的附近，“浴室门卫”如同昨日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坐在了公共浴室的门口，不过因为昨晚已经清洗过身体的缘故，蒂法此时并没有淋浴的需求，和“浴室门卫”问过早安，在水管的位置简单冲洗了一下父亲的大衣，大衣本身就是耐脏易洗的皮质，清洗的效率很高，蒂法大概只花了五分钟就将它用夹子挂在了“47”号集装箱的门口。
内衣的清洗比较麻烦，因为没有清洗剂的缘故，蒂法还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考虑了一下还是将洗好的内衣挂在了集装箱里面。
此时看外界的天色，米德加尔中心的巨大立柱对面，点点天光也开始浮起，六点多了。
又搬了一桶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自己，对着水面倒影出的漂亮面孔，蒂法心中再次给自己鼓劲，将长发在脑后随意的用扎带束起，在米德加尔的第四日，便这么开始了。
来到车站前空地的时候，红彤彤的小老头已经如同昨日一般站在了“办公室兼仓库”的车厢门口，仿佛无论蒂法如何早到，“门卫”、“浴室门卫”还有“老爷子”总是会比她早一些。
互相道过早安后。
“守时是必不可少的礼仪，你今天竟然来了，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大小姐会打退堂鼓。”
大小姐？蒂法内心小声嘀咕，自己如何像是一个大小姐了。
“从小到大，你都被保护的很好吧，不要否认，我的这双眼睛在这个车站已经观察了各式各样的人四十多年了。”
仿佛有看透蒂法想法的能力，“老爷子”在蒂法还未出声的时候就接连回答了她的两个问题。
“没有问题就上工吧。”说完便转身，如同昨日般掏出一把钥匙将车厢大门外的挂锁打开，蒂法也很自觉的往里走去，拽出那一辆挂着“八番包子”的摊车。
“纸、包子、刀、切开、菜叶、炖肉、配料、合上包子、递给客人。”默念着，蒂法开启了作为“八番包子”销售员的第二天。
——这一天，没有熬夜，睡眠充足精神饱满的蒂法很顺利的坚持了下来。
大约在晚上七点四十的时候，末班的列车也已经运营完毕，车站方向传来“叮、叮、叮”的清脆铃声，列车的车厢开始向着八番街车站的调度中心集中。
“老爷子”统计了一番今天的营业收入，卖出的包子数量是428个，距离最初定下的500个的目标已经不远。
当然，因为之前曾有个销售员的业绩是单日1000的销量，“老爷子”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不过鉴于蒂法长足的进步，他还是以个人的名义多支出了10GIL作为犒劳的费用。
对此蒂法就像完成了一个隐藏成就那样开心。
“早中晚的高峰期是决定业绩的时刻，算下来早上两个半小时，中午两个半小时以及晚上的三个小时总共是八个小时，也就是480分钟，以秒做单位就是秒卖出400个包子代表一个包子需要72秒，也就是一分多钟，那么如果以1000个作为目标的话，需要怎么做？”
收摊的时候，“老爷子”问道。
蒂法的算术天赋比起身体的天赋差了不少，但是在拉斯特的帮助下对于简单的加减乘除还是有一些计算的心得——毕竟在少年淡定的注视下刷题这样的体验她一点也不想重复。
1000作为首位是1后面三个0的数字，整除另一个数字非常简单。
于是她很快就得出了结论“28.8秒一个。”
“对咯，所以在尖峰时刻把握住这个速度，在配合一些零散时间的话，嘛。30秒一个就可以达成啦。”
“30秒...”
这是提升一倍以上的效率的意思，这可能做到吗？
“现在你的店铺就是乡村的店铺，你要提高到都市的速度，就只能铆足了劲去做。我觉得凭你是可以卖到 1500 个的。”
“1500个的话，那不是需要20秒左右就制作一个包子...这样的节奏真的可以一直维持着吗？”蒂法疑惑道，哪怕是经过长期锻炼的她，在这两日的体验之后也对自己能否有这样的体力发出了疑问。
“1000个，是你尖峰时刻的业绩，如果你要做到1500个的话就需要增加在尖峰时刻以外的业绩——”
“老爷子”眯起了眼睛。
“听好了，你觉得食客们是如何决定自己今天要买什么食物的？”
“口味吗？”蒂法脱口而出，但是转而又觉得自己的说法不算正确，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被玛蕾婆婆带着去广场找吃的东西的时候自己的心理活动——
果然，“老爷子”很快就否认了这个答案
“口味当然是重要的因素，但不是决定性的，你也看到了吧，从广场到车站的路上一共有七辆餐车，味道甜辣、充满思乡味的八番包子，活泼开朗的六番烧烤，微精致色调鲜明的贫民窟三明治，对身体有益的蔬菜汤，用料满满的油杂炊，以及最近新来的唐辛子面...”
“客人呀，虽然大体上都有着各自的喜好，但是实际上对他们来说吃什么都无所谓，当然来这边的不外乎都是要吃饭，所以选择的基准并不是食物，而是流动性。”
“门可罗雀的店铺一定无法生存，大排长龙的店一定好吃，但是呢，在队伍长的时候又可以快速服务的店家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就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老爷子”弓着身体小声的说道。
快速..吗？但是这和在尖峰时刻外吸引顾客有什么关系..
蒂法正疑惑时，“老爷子”继续说道
“但是以上这些，所有的店家只要还生存着的都知道，他们也有各自的秘诀，不过都不是胜负的关键——”
“胜负的关键是销售员，销售员的魅力足够的话就可以自然而然的聚拢客人...”
说到这里“老爷子”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蒂法，从头到脚
“呐、你知道你自身的魅力所在吗？”
“我的，魅力...”
蒂法有些愣神，从埃米利欧他们对自己目光开始改变的时候，蒂法对自己“魅力”的属性就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但是她从未对此有过什么特殊的想法，自然也不会去想着利用这股“魅力”去做什么，获得什么。
而和拉斯特交往之后，逐渐不再重视其他人目光的自己，加上少年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始终清澈，对自己的身体也一直没有什么额外的“欲望”之类的显现，所以类似的感知也渐渐淡了。
倒是拉斯特的“魅力”，她一直有足额的感知到，每每想起都会有些感觉自己有些不知廉耻的羞赧。
只有最近几日，来到八番街之后，她才隐约的又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有些让她反感的周边人打量自己身体的视线，以及男性们对自己的奇怪态度。
“用不着谦虚，你不是有张十分可爱的脸蛋吗？还拥有令人无法分清是大人还是孩子的——”
说到这里，“老爷子”的视线停留在蒂法的胸前。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打量，蒂法下意识的想要抬手遮挡，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是穿着塔米妮提供给自己的衬衫的，然后两手紧握低下了头。
“不论开心还是恶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事实便是如此，无论男女，只要是销售员，姿色都是非常重要的——你还没发现吗，无论你的动作有多么迟钝，都会有客人不断走过来，而且虽然男女都有，更多的却是男性，即使你就在他们面前失误，他们也更容易谅解你，甚至会鼓励你——贫民窟的善意可一点都不廉价。”
丝毫不管蒂法表现出的一丝窘迫，“老爷子”不急不缓的说着。
“所以，你只需要加快速度减少花费的时间，卖出1500个并不是梦。”
“老爷子”单方面的说教很快就因为抵达了车站前的空地而停止，蒂法将两只铁桶搬到那蓝色涂装的，早已关闭的车厢前放好，挂上“待清洗”的牌子，再将摊车折叠收起放回“办公室兼仓库”的车厢，老爷子则动手将大锁挂上后，第二日的工作就这么结束了。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蒂法回到集装箱町，先是将一日晾晒后已经风干的大衣以及阴干的内衣收起，接着就来到了拉斯特所在的诊所。
塔米妮医生这个时间已经回家，诊所里只有准备上夜班的三三两两的、穿着白衣的人，两天过去，他们中的大部分也已经认识了蒂法，互相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之后，蒂法便穿过走廊。
这一次，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病房中、路过的人打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这让她不禁下意识的有些瑟缩，
“老爷子”的说法让她很讨厌，但是她也知道，不论男女，拉斯特、克劳德和自己一样也会因为这样过于出众的外表得到如此的关注，而他们却从未在意过，
而且她的魅力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外人的肯定，这其实还变相的提升了她的自信——如果自己真的不好看的话，未来和拉斯特并肩行走在街上的时候，会招惹怎样的目光呢？
所以她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却不会因此而感到难受。
病房的房门一向没有安置锁具，这是为了保证医生和护士可以及时进入病房反应，也在房门上安置了一个小小的观察窗，理由和不安锁一样，不过为了保证病人的隐私，所以病床的周围也有围拢整张床铺的床帘，八番街诊所的设备是比较完备的，这些设置自然也都到位。
蒂法走上二楼，想要推开拉斯特病房的房门时，视线透过观察窗突然注意到少年的病床前还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高大背影
“拉科斯？”
轻灵的声音让高大的青年背对着门方向的肩膀一颤，接着转过身来抓着头发讪笑道
“啊哈，是蒂法啊，今天收工的这么早？”
“因为没有客人了嘛，拉科斯你怎么在这里，塔米妮医生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是啊，但是妈妈她怕你今天可能会比较累，没有办法照看拉..斯特嘛，所以让我来关注一下他的情况。”拉科斯的样子看起来稍微有些奇怪的窘迫感，
“喔，让你们费心了，不过拉斯特我会照顾的。”
稍微寒暄了几句，拉科斯便说着“既然蒂法你来了，那我就先走了。”的话，侧身从蒂法的旁边窜了出去，整套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急切。
但是蒂法并没有多想，凑近拉斯特的病床，在旁边拉过一张看护用的木椅，从薄被底下轻车熟路地将少年比正常体温低好几度的、冰凉且插着点滴的手掌取出，两手交叠着把少年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掌心。
俯身凑到拉斯特的耳边，伴随着跳动曲线的“滴滴”声，少女轻声地说起了话。
无论少年是否能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