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终宿命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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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句道出之时，对面的拉斯特无言的垂下了头，周围的空气都在此时沉寂，空间逐渐压抑，某种剧烈激荡的情绪不断酝酿。
“离开这里以后...你要杀光所有人？”拉斯特的声音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沙哑而低沉
“怎么？尼布尔海姆——还有你所爱的人吗？”萨菲罗斯俊美到妖异的脸上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腹部的伤口开始溢出鲜血，黑色的碎发无风的悬浮，
拉斯特抬起了布满血丝的双目，直视银发男人屹立的身姿，
——那是愤怒
“不甘的眼神——很好！”
萨菲罗斯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挥舞“正宗”在空气中划出一连绚丽的刀花，青色的魔晄在虚无中划出死字
伏低身躯，他终于正视了这个能与自己缠斗如此之久的少年，
带着戏谑的语气，刻意放慢了语速
“那么——你又能做什么呢？”
像是在问拉斯特，也像是在问自己——
你！
什么都做不到！
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挚友陷入劣化的泥潭！
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友化为虚无的粉末！
你只能——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被囚禁！
被凋零！
被肢解！
被做成一管一管的药剂，注入那些该死的猪猡的体内！
成为他们的一部分！
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理解！
在这七天里，他经历了什么！
那是真正的酷刑——
我要让世界也感受到！
“我对这个即将消失的世界毫无兴趣。”站直了身躯，萨菲罗斯的语气恢复了冰冷的平淡。
“杰内西斯是对的——这个世界背弃了我。”
“那就让她毁灭，好了。”
“反正，”
“那也本就是属于我们母子的财产。”
萨菲罗斯的脸上露出了邪异的笑容，
那是拉斯特无法形容的表情，仿佛想通了一切，却又似乎陷入了某个轮回。
“我想要怎么处置——都，可以的吧？”
他似乎是在询问谁，但其实是在给自己答案。
而答案，他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有了！
“这个世界怎么待你与我无关——”拉斯特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躯，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实验室之中，
腹部那道可怖的裂口在少年放弃了额外闭合力量的控制之后开始崩裂，就如同被挤掉软木塞的红酒瓶，
暗色的血液像是决堤的河水非常快地便染红了蒂法所赠予的那件白色衬衫，如同玫瑰一般惊艳的绽放。
“哦？那你要如何阻止我呢？”
“正宗”在下层实验室的苍白灯光下闪烁着冷酷的银光，
萨菲罗斯第六次笑了，这是露出八颗牙齿的矜持笑容，然而在此刻出现却分外讽刺。
“你看你，即使不明真相，对这里以前和现在，甚至未来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便凭借着一腔热血走了上来，唯一的倚仗却是一个比我低至少十个次代的劣等品——要是我想的话，秒杀他都不需要用到‘一闪’。”仿佛是解放了自己，萨菲罗斯小幅的摊开手说着，
“然后呢？你也只能看着我完成这一切，然后——杀死所有你爱的人。”
冷漠，保持礼仪与风度如他，在面对这个最初就将自己几乎逼入绝境，如果不是自己福至心灵的那一刀当场便会灰飞烟灭的少年时，也无法止住此刻语气中的愉悦。
与其说是得志的快乐，不如说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以及自己梦想之事，所成之日近在咫尺的欢欣。
然而说到这里时，两人无论如何战斗都默契保持完整的场地，轻微的震了一下。
拉斯特一直静静听着萨菲罗斯自白没有任何表示的面容上，也浮现了笑容。
而就在萨菲罗斯感受到那股不正常的震动的时候，拉斯特突然暴起，在念力的驱动下暴射而出，
萨菲罗斯眉头微皱——一个只有轻微格斗术锻炼的魔法师，选择突脸？
这是神志不清想要送死了吗。
接着左手发力抬起正宗——那就给你一个了结！
“八刀...”单薄的嘴唇淡泊地吐出招式的名字
“克劳德！给我！照顾好蒂法！”
拉斯特双目血丝遍布，幽深的瞳孔中也放出猩红的光芒，咆哮着，驱使念力将昏迷中的发小从实验室顶部战斗余波打出的缺口中抛出，
也不管昏迷状态下的小黄毛听不听得见，
也不管他这么如同炮弹一般从几十米高度飞出去落地会不会死，
就这么奋力一掷。
这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然后颤抖的双掌在萨菲罗斯面前猛的合拢，十指紧紧的互相箍在一起，在空旷的场地内发出沉闷的响声
脚步一顿，知晓少年的攻击向来无形，以为是什么绝杀招式的萨菲罗斯警惕了一瞬，身周再次燃起青蓝色的气浪
——然而并没有受到攻击的感触
下一秒剧烈的地形震动让他意识到了少年的意图
“你！”
萨菲罗斯惊怒的瞪大了狭长的双眼。
与此同时，尼布尔山上，占地千平的巨大金属圆筒在这一刻像是被无形的双手紧紧攥住
外部的铁皮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扭曲变形，就如同一条正在被挤干的毛巾，
大手毫不留情的攥住它的两端，仿佛是在试图从铁皮中拧出水来
无数用来加固魔晄炉主体结构的金属部件在这股足以将整座建筑连根拔起的巨力下被挤压，被碾碎，崩裂的声音四起
铆钉弹射，铁管扩张，碎石飞溅，残余在管道中的魔晄在空气中舞动
随之而来的剧烈的爆破声，那是本就不稳定的魔晄在剧烈的形态变化下产生的扰动
烟尘激扬，支撑两人战斗许久的平台也开始崩裂四碎，无论是多么坚硬的物质，都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可怕压力，那是源自空间，源自物质本身，最微观层面的撕扯
“你根本就不明白！”
剧烈的头痛仿佛要将他的大脑撕碎，
拉斯特嘶吼着，鼻腔渗出的暖意让他的声音有些杂音
“我们这些人！”
互相掐住的双手暴起青筋，手背的皮肤甚至被按出了清晰的红印
拉斯特嘶吼着，泪水也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有多么珍惜到手的幸福！”
声音嘶哑，却逐渐无力。
萨菲罗斯此刻却已经无暇顾及少年的驳斥，因为在一切发生时，他就意识到了
拉斯特这个家伙...
——他要和把整座魔晄炉拖入地狱！
魔晄炉本质上是一个采矿设施，这就意味着地面上的主体——只是一个用来转换魔晄的工具。
而真正的结构——是一个直通地壳深处的深井！
而此刻少年的选择竟然是——破坏整个魔晄炉立于地面的所有基石！
让他，和他，还有自己的“母亲”一同长眠！
急转直下的事态让萨菲罗斯惊怒之余，看着口鼻都在不断渗血的少年，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拉斯特在透支自己
要拉自己母子二人陪葬，既然如此的话——
想到这里，他不再管已经明显自绝后路估计活不久的少年，右足重踏地面，化为一道银光直射而上。
——“母亲”！先救出“母亲”！
挥剑斩击，直面而上，将坠落的巨石连同里面沉没的钢筋一起斩断，“正宗”的锋锐让这些普通的物质连阻挡他一瞬的时间都没有，双足交替地踩踏在这些由自己创造出的台阶上借力弹射，
“杰诺瓦”的实验层是在地下一层，只要自己快一些——
区区几十米的高度...
而这时一道黑影从扭曲的顶层破口中飞射而入，借助石廊遮蔽着萨菲罗斯视线的同时精准的踩着壁面和落石的边缘向着银发男人“飞”射而去——
正如他教授给少女的那样，带着呼呼风声——这是“贯”！
灰色的劲装和灰色的发型在剧烈且紊乱气流扰动中猎猎作响
——但是啊！雄鹰只有乘着疾风才能肆意驰骋啊！
“赞甘流格斗术——鹰之型·搏击长空！”
这是一记就连他本人都从未设想过有能够用出来的一天的假想招式，却在这一刻就像流水绕过岩石一样——自然！
刚猛霸道的蹴击带着二十多年的功力撞上了萨菲罗斯的腰间，沉闷的碰撞声下，即使有充盈在每一个细胞中魔晄能量的保护，这一脚，萨菲罗斯仍旧能够感觉到自己腰椎产生了错位——连带着飞翔般的姿态也被破坏。
旋转地倒飞而出，这是萨菲罗斯第一次感到如此狼狈。
基石被破坏，大厦将倾，进度还在不断的加快...
但是——“母亲”！
银发男人目眦欲裂，全然顾不得不远处已经脱力倒下的少年，和人生中第一次“卑鄙”出手的罗沙·赞甘，看着那道银白色的，禁锢着他最后的“爱”的影子，被倾塌的穹顶带着向深渊跌落，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此生最快——也是最后一次的“一闪”
陪伴他一生的“正宗”旋转着脱手
他选择将那道身影纳入怀中。
“母亲——虽然再也没办法赢了。”
“但是，我终于，拥有将您拥入怀中的权利了。”
再无借力之处，
萨菲罗斯抱着“杰诺瓦”的残躯
一同沉没
归于寂静
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的这一刻，
他竟然又一次笑了
那是真正的，
属于一个躺在母亲怀中的
孩子的笑容
深渊之底——女神的居所
然而深渊，
哪有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