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其六审判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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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神七日创世之说，神在第一天创造了光明，第二天分离了水陆与空气，第三天区分了陆地与海洋，第四天与第五天创造了草木与动物，为世界献上勃勃生机，第六天，神按照自己的形象制作了人类——这之后的第七天，则是一切的开始。
而此其的第七日，2002年10月1日，却是神于尼布尔海姆降下审判之刻，是一切的终焉。
神，不选择原谅。
冯德看着透体而过的冰冷刀锋，不敢相信的望向了那个被自己视作英雄与希望的男人，初见时温暖的微笑已经不见，他的面孔冰冷如霜，看不到愤怒，看不到懊悔，看不到悲伤，甚至看不到杀意，看不到哪怕一丝丝的情绪。
生命在他手中消逝，由他亲手散出的业火将一切美好焚尽，这一切在他的心中却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嗬..嗬..”
为什么，冯德想问，他想要，一个答案。
然而瞬间充斥着胸膛的温热满溢，冯德的口鼻开始渗出猩红，气管中液体的充盈让他难以发出一言，瞳孔开始扩散，面色逐渐苍白，他的眼中一切光影都变得寡淡，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对着在火光中坍塌的，自己梦想的村子徒劳的伸出手，仿佛还想抓住什么。
“哼。”
“正宗”在清冷的月光下划过凌冽的轨迹，带着凄厉的血光，“嗤”的一声，如同揭破的气球，冯德的视野瞬间一分为二，下一秒便无声地归于永恒的黑暗。
萨菲罗斯挥刀血振，正宗上流淌的生命挥洒在地面上点出朵朵赤色的花朵，缓缓的渗入了沙土和灰石的缝隙，而他刀前的身影，也失去了所有支撑，软倒在了地面上。
冯德将一生都献给了尼布尔海姆，以前是汗水，而此刻，他将自己的血肉与灵魂，都与尼布尔海姆这片土地永远的结合在了一起。
这片，他最爱的土地。
没有因为男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散出的情绪而触动
银色的长发在“地狱烈焰”燃起的火光中舞动，萨菲罗斯屹立在烈色中环视，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立的，还活着的人类。
杀戮，对此刻的他来说，不过是一种排解的方式。
目光越过房屋间的缝隙，看到小镇外围未被魔法波及到的房屋，萨菲罗斯再度举起了手，尾指紧扣，直指天空的食指与中指的指尖开始凝聚青色的魔法辉光，庞大的阵图化作螺旋的塔以极快的速度成型——“地狱烈焰”上位火系魔法，并非他所擅长，却优于破坏。
若是再释放一次，尼布尔海姆将几无幸存者。
而此刻一道青蓝色的剑光直扑而来，伴随着一个少年惊怒的咆哮，
“萨菲罗斯！！！”
“你在做什么！！！”
那饱含着的不可置信的刀光让男人放下了直立起的右臂，抬起左手上的“正宗”，持刀横拦
“当！”怒意下充盈的魔晄被更上位的力量轻易的覆盖，萨菲罗斯面无表情地接下了扎克斯的一剑，并简单的一抖手腕崩开迎击的“毁灭”剑锋，刀光不带烟火气息地便直朝着扎克斯的面门而去。
流水般婉转自如，变招惬意肆意，毫无勉强之感，这是技艺的大成，与刀光随意的姿态不同，若是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刀命中，扎克斯就会直接重伤。
情急之下，扎克斯一个旋身，用剑身磕在刀光的末尾，身体扭曲，纤细却极长的“正宗”一个照面在他的身上带出丝丝血花，左臂的三角肌处瞬间被割裂出一道猩红的伤口，好在伤口不深，并未伤害到肌腱，扎克斯仅仅是吃痛后后空翻下在萨菲罗斯的不远处站定。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杀尼布尔海姆的人们！”扎克斯大声质问
“哼。”萨菲罗斯的回应仅仅是淡淡的鼻音和淡漠的表情，不发一言。
扎克斯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七日以来的所见，和自己起初的猜想，看着萨菲罗斯，他突然感觉到了这个男人隐藏在一切之后的悲伤
少年的语气沉寂了下来，他也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失去的友人，他的脸颊开始不自禁的颤动
“那些...那些人，被你烧死的人，他们的家人会悲伤，他们的悲伤，和你是一样的！”
这是失去家人的悲伤啊，扎克斯能够理解这一点。
“哼..哈哈哈哈..”似乎是听到了好笑的话语，萨菲罗斯突然用右手覆住了脸庞，在火光下笑了起来，反问道“我有什么好悲伤的？”
因为这些人？
扎克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你..可是英雄啊。”
让更多人得到幸福，这是英雄之所为，也是扎克斯所奉行的道路，而此刻那个被公认为“英雄”的男人，却轻易的背弃了这两个字，这让他感到难以接受。
而萨菲罗斯听到这样的话只是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我很荣幸？”
英雄？那不过只是一个谎言罢了。
为什么，凭什么，所有的人，都想成为英雄？
他的容貌是这谎言的形象，他的武力是这谎言的臂膀，这谎言假他的名而行，让每一个心怀梦想的人沉沦，身处其中，他早已倦了。
此刻，面对扎克斯的质问，他都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兴致
不敢相信仅仅是在那档案室中查阅了几日的资料，那个在自己心目中实力强大，为人温暖正派，关爱下属的，已经在内心深处认可他为自己的信任的友人的男人变成如此模样，扎克斯咬紧牙关，他还想做出最后的努力，嘴唇微张，艰涩开口
“安吉尔..”
然而就在扎克斯吐出这个人名的那一刻，萨菲罗斯却不再打算等待少年说完自己的劝解之语，侧步迈出，八道在瞬间凝聚在一起的刀光便不由分说的劈了过来——
仅仅三个字，萨菲罗斯便已经知道扎克斯接下来打算说的，一定又是什么梦想、特种兵的荣誉和精神，成为英雄这样的话语，他已经听腻了，听烦了。
他曾一度视那两人为挚友，而事实证明，人类的羁绊并不可靠，为了他们自己的愿望，他们随时可以弃自己而去。
五台战争的结束，让他因失去目标而迷茫，安吉尔的死去和杰内西斯的叛逃让他因失去挚友而空虚，神罗给他灌输的固有价值观让他纠结，让他在矛盾中自我内耗，如同潮水席卷而来的负面情绪一直让他难以忍受，而就在刚刚，他发现他失去了身为人的认同感的时候，感觉到的却是——卸下沉重而虚假的伪装时，令身心愉悦的轻松感。
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而现在，不再挣扎和压抑——他将会是一团火焰，一团，令世界颤抖的神性之火！
“八刀一闪！”辨认出了萨菲罗斯所使用的招式，扎克斯瞳孔暴缩，脑海在瞬间几乎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接下它！”
那是堪称人间之神的男人在同一刻挥出的八刀，如同片羽磷光，其速电光火石，八刀也非故步自封的套路，而是将刀法的八个基本招式肆意运用，自如的挥洒，封闭了目标所有的行动空间，此时的少年除了咬紧牙关，用手中的毁灭剑奋力的跟上八刀的节奏将之一一格挡下来以外并没有其他选择。
刀光咆哮，扎克斯的肌肉和骨骼在重压下不断的哀鸣，名义上与萨菲罗斯同为1st的他在此刻如同风中残烛，烛芯的火苗在狂风巨浪连续的拍打下随时可能熄灭
仅仅硬接下来三刀，扎克斯就已经难以感受到自己手腕的存在——萨菲罗斯虽然看起来身材颀长纤瘦，但这是在他近两米的身高下显现出来的表象，那充斥着魔晄的细胞让他的每一击都有着千钧之力，
魔晄的加持下，刀锋的切割力又得到了不讲道理的提升，仅仅是刀剑相击时逸散的能量，便已经在周围的空间激起阵阵涟漪，四周被魔法爆破的建筑在青蓝色的光点触碰到的瞬间便被割裂——甚至化为齑粉。
第六刀竖劈而下，少年横亘剑身格挡住，身体却难以承受地单膝砸在地面上，额间青筋暴起，咬紧的牙关让他脸颊上早已愈合的浅浅疤痕都有崩裂的趋势。
第七刀斜挑，刀锋向上，不给少年任何反应的机会，磅礴而出的力量带着“毁灭”的剑身高高飞起，脱离了扎克斯麻木的手，旋转的砸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
第八刀若是横斩的话，这将会是让扎克斯身首分离的一刀，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失去了武器，少年此刻脱力且跪伏的身躯只能是引颈受戮，毫无反抗之力。
而在这个关头，萨菲罗斯却手腕一抖，终结了横斩的刀势，临时变向为直刺，一刀扎入了扎克斯的胸膛。
感受到肺脏里涌现的温热，扎克斯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力量如同气球中嗤嗤喷泄而出的气体，在身体中迅速消失
“你..”才说了一个字，正宗便在萨菲罗斯的控制下原路从扎克斯的身体中脱离，少年在急剧的痛感下捂住胸口的伤势，大口大口的喘息。
身体在快速的失血时能感觉到冰凉，手脚也绵软下来，冷汗不断的从额角渗出，扎克斯脱力的倒在地上。
再也不看肺脏被自己加诸魔晄的攻击重创后已经失去战斗能力的扎克斯，萨菲罗斯抬起头看着已经升至头顶的弦月，
“时间，不多了。”
“是时候接你回家了，母亲。”
接着，倒提“正宗”，转身迈步
向着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