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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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4月30日，那是蒂法十五岁生日的前三天的中午时分，罗沙·赞甘带着一身的风沙，再次来到了尼布尔海姆。
扫过平原的风刮过男人的面庞，让他的皮肤变得越发粗糙，斗篷猎猎作响，武者的步伐一如既往的坚定向前。
“哟！师父！”
远远地，斜靠在村口牌坊边的少年就发现了灰发男人的身影，收起了手中的书籍，挥着手打起了招呼。
“喔！拉斯特！”赞甘见到来者，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是来迎接我的吗！哈哈哈，还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男人看着此时的少年，已经快十五岁的少年身姿挺拔，身材比例越发完美，比起在近一年前见到时几乎高了一个头，下巴上也冒出了有些细密的绒毛，喉间也出现了起伏，两肩平齐有力，四肢也完全长开，以赞甘的目力透过略微显紧的衣服可以明显的看到下边的肌肉轮廓，匀称流线型的肌肉极具美感，久经锻炼的骨骼姿态肉眼可见。
唯独不变的，是水墨勾勒出的俊美面庞，和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地如同黑洞的瞳孔。
“师父那时候说过一年左右无法回来，我就想着这段时间应该差不多——而且蒂法的生日也近了，这几天是最有可能的。”拉斯特用发育期有些低沉的音调说着。
“这让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只是最近才有空这样的话了嘛，身为师父怪不好意思的。”赞甘哈哈大笑起来，拉斯特在这些奇怪的地方总是出乎意料的敏锐，他也并没有因为被预料到感到不满。
上前拍了拍仍旧穿着一身黑的少年的肩膀
“看见你们，总是会感觉自己年纪大了，一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肩膀都拍的不顺手了。”
“艾琳娜准备的食物营养比较好而已，”
拉斯特点了点头，侧身作迎接状
赞甘的身材在普通人里面已经相当高大，大概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拉斯特经过一年多的发育期，如今也有一米七八的身高，所以两人走在一起，基本上可以说是并肩而行，不过挨了半头的情况下，赞甘说的“拍肩膀更困难”显然是一句玩笑话，只有拍过的人才知道，要是身高相差个二三十厘米的，想要抬手拍矮的那人肩膀其实是很不和谐的一个动作。
“师父这次回来，是准备考核蒂法的修炼成果吗？”
“食物只是一方面，你这段时间锻炼也一定没有落下，这很好。”
作为师父，应该先肯定弟子的努力，这已经是他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至于考核，我知道你小子无意于将格斗术往实战的方向发展，也不会勉强你，但是蒂法看起来可是兴致勃勃的——怎么，心疼她了？”赞甘调侃道。
“那倒不会，我尊重她的选择。”拉斯特摇摇头。
“哈哈，你们两个的关系还真是好啊，很久没见到这么尊重女性的另一半了——现在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呐？”赞甘好奇道。
赞甘这样的说法的缘由拉斯特知道——因为无论五台还是朱农共和国，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都是偏低的，五台那种将个人武力摆在第一位的风气就不说了，朱农共和国古早时期的男外女内的思想，让女性更多的在家庭中处于男性附庸的地位，自然在重大事情上都是由男性主导，甚至有“对女性的尊重就是替她作出决定”这样的说法，总之并不友好。
从这点上来说，神罗似乎还走在世界的前面——塔克斯的组成相当一部分是女性，这尤其是肯定了女性在作为战力上的价值。
拉斯特皱了皱眉，这样的说法让他本能的有些不适“哪一阶段...这种事情，还分阶段的吗？”
从一而终，忠诚不弃，同甘苦，愿意为了对方而调整甚至改变自己，以及最重要的就是顺其自然，这是少年对“交往”的理解，所以在他的概念中，交往只有一个状态，就是交往本身，结婚或者其他的活动，只能是“交往”组成的线条中的一个“点”而已。
少年表现在外的情绪很轻易的就被赞甘捕捉到，老男人哈哈一笑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并肩走着，赞甘沉默了一下还是出声道歉
“不好意思啊，这本应该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是我僭越了。”
“嗯，我原谅你了。”
并没有说什么没有关系之类表达谅解的话，这在拉斯特的心中确实是一个值得道歉的话题。
这样直接的回应才是对真正有歉意的人最大的尊重，这点上来说，拉斯特有着独特的情商表现。
赞甘呵呵一笑，脸上挂起了怀念
也许是为了表达自己并无恶意
“老师我啊，也有过这样美好的回忆呢。”
“是师母吗？”
“诶呀——师母的话，我也曾经想给你们找一个，但是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
“是吗，就像克劳德的父亲一样啊。”
“克劳德？”
“蒂法家宅子的隔壁，就是克劳德的家。”
“哦哦，那个金黄色头发夫人的家啊！”
“是的。”
拉斯特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将蒂法转述给自己，克劳德母亲克劳迪娅·斯特莱夫的爱情讲述了一遍。
“事件比较客观，因为是小镇里人尽皆知的事情，那个男人也一直没有回来，克劳迪娅阿姨已经放下了。”
“不过，克劳德他现在也离开了尼布尔海姆，如今大概已经成为了一名神罗战士了吧。”
听到那个名词，赞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过这显然不是当前话题的重点。
“哈啊——这就是误会了，拉斯特。”赞甘也板起了脸
“严格来说，我和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并不一样——我正是害怕这样的情况出现，才刻意地回避了她们的心意啊！”
“嗯...十分抱歉，是我的误解让您困扰了，师父。”拉斯特便也十分郑重，果断的道歉。
赞甘闻言，学着少年刚刚的样子，肃然道：
“嗯，我原谅你了。”
一老一少对视一眼，都微笑起来。
师徒之间，这种和谐平等的关系也很少见，当然，这都建立在一年前那场对话之上。
即使是双方生性善良随和的人，在一个领域强者和弱者之间也很难存在共同话题，这是非常自然，且几乎必然的现象。
午间尼布尔海姆里除了牌坊附近的旅馆门口一如既往地比较热闹之外没有什么人还在街道上行走，路过水塔，看着广场上新铺的青石路，罗沙·赞甘脸上随意的问道
“看来尼布尔海姆最近发展的不错嘛...”
拉斯特点了点头
“冯德搞了一下产业的转型，虽然谈不上升级，但是基本上摆脱了神罗对小镇经济上的影响，现在布莱恩叔叔已经不是施工队的工头了，而是叫‘调停者’。”
“哦，是蒂法的父亲吧——‘调停者’？”
“师父知道原先尼布尔海姆的治安基本上靠自觉和关口处把守的神罗士兵吧。”
“是的，刚来那会我还被盘查过。”
“但是现在牌坊边的士兵已经都撤离了——似乎是前线战力吃紧，都被调走了。”
赞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斯特看了他一眼。
五台战争早就结束了，这个点还战力吃紧...赞甘却丝毫没有感觉意外的样子，我们这个师父，可能知道一点内情啊，拉斯特想着。
这个消息还是有“内部渠道”的谭吉尔先生在酒馆里说出来的，虽然那时他酩酊大醉的样子没什么说服力，但是拉斯特直觉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
“调停者就是负责尼布尔海姆内外的矛盾调解——当然实际职责和操作边界比较模糊，目前来讲的话，大概就是负责维护一下小镇里的治安，然后东跑西跑的帮小镇里的人跑腿。”
“大概是过渡期的一个妥协，所以现在的布莱恩叔叔也是受雇于村公所的人了。”
简单的说就是从冯德的对头变成了冯德的员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降级了吧。
只不过这个“调停者”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只有同时在村里有一定威信，在神罗那边还说得上话的人才可以，除了布莱恩以外，冯德还邀请了埃米利欧的父亲，整个小镇，满打满算的也只有这俩人而已。
不过...私人恩怨嘛，肯定各论各的。
“现在的话，他就有更多时间待在家里了，这对蒂法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拉斯特如是说着。
如果说布莱恩做了村里的调停者的话，那拉斯特一直以来就是蒂法和布莱恩之间的“调停者”，布莱恩没有理由对拉斯特发火，甚至在看到那张淡漠的面孔时，燃起的火焰也往往会径直熄灭，
而蒂法——应该不用特地说明了，面对少年，她几乎毫无抵抗力。
青春期的少女和父亲之间必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矛盾，例如之前布莱恩明明坐在楼下却懒得动弹不愿为来访者开门，打扫家里卫生的时候粗糙的处理，偶尔还会一身酒气的回家——这些都会成为生活中矛盾的积累点，也会成为爆发的导火索，但是如果拉斯特在场的话，少年总会说“我来我来。”
布莱恩本身觉得没必要那么精致的事情，面对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少年还认真完成的样子，自然比起不屑更多的是羞愧——一个十几岁少年都认真完成的事情，自己四五十了却还在找借口。
而蒂法则直接消气——小小的白一眼自己的亲爹，然后就拿来工具站到少年的身边
“那我们一起做吧！”
事实上，这样当做润滑剂的事情本应该由家庭中的母亲担任，但是蒂雅至今已经去世了近七年...
如果不在场的时候，回首发现两人又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同时在一个环境里时会酝酿尴尬的气氛的话，拉斯特就会偷偷给布莱恩找点事情干——比如在打怪兽的时候一不小心对场景做出了过多的破坏。
而看到父亲如此辛苦的早出晚归，只是为了家庭在付出，蒂法也会默默地消了气。
至于是不是在对场景破坏的时候顺便打了怪兽..考虑到怪兽可能会焯，还是不这么说比较好。
青春期的叛逆原因常常是自己的决定常常会被父母强势主导产生的逆反上，比较集中体现在“你自己都做不好的事情，凭什么指挥我”这样简单理由的冲突上，冲突会让人情绪冲动。
而冲动常常会让人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考虑到这一点，拉斯特也不断的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情商解决着这些隐患。
而拉斯特虽然也是青春期，但是心理可能要比同龄人大个十几年的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再加上他和艾琳娜的关系本身就不是母子——虽然大家都认为艾琳娜是他的养母。
当然了，艾琳娜也不会去干涉拉斯特的事情，甚至都不会尝试提出建议，真的要说的话，她可能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拉斯特的人。
所以经过了长时间的融合，此时的拉斯特，在蒂法的眼中除了爱人，也是亲人，那是和布莱恩三人一同相处在一个屋檐下也毫无违和感的亲切。
少年没有必要讨好任何人，而他总是选择迁就，善良的人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当然这些东西，身为没谈过朋友更没结过婚的赞甘，是无法一眼看出来的，听到少年如此对近况的叙述只是快乐的点头。
对一个乡村来说，“改变”这个词真的非常奢侈，旅行过无数村镇的赞甘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那便走吧——如果布莱恩在家的话那也不错，正好我也要考校一下蒂法的成果，再决定要不要将最后的真传也交给她。”
毫不避讳的，赞甘对着自己的另一个弟子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