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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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在正式加入陈耀东麾下后，陆远恒便主动提出想要去纸厂考察一番。
用他的话来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已经决定跟随陈耀东好好做事，那自然便该早些尽上一份心力。
随即，当赶到纸厂亲眼看见那宽阔厂房里毫不停歇的机器设备，以及一位位满头大汗却充满干劲的工人后，陆远恒忍不住感叹道：
“在他们脸上，我好像看到了这个企业的未来。”
一个月前，这里还是一幅破产倒闭的哀怨景象，但如今却像是变了个天地，如初生朝阳般散发着勃勃生机。
想到这里，陆远恒仿佛有了一种见证历史的参与感，再次四下认真环顾了好几眼，似是要把这一切刻进心里。
陈耀东站在一旁并未打扰，直到等他收拾好情绪后，才出声问道：“老陆，下一步，你觉得这纸厂该怎么做？”
当收揽对方后，陈耀东便主动改了称呼，拉近两人距离。
闻言，陆远恒知道他已经进入老板角色考校自己，也不怯场，认真思索道：
“前段时间国内周刊发布了教育普及率和办公人员的增长率，这些其实都说明书写纸的客户群体正在飞速增长。”
“除此之外，打印机这两年技术迭代发展很快，国内不少企业都开始陆续购买价格相对低廉的上一代产品办公，可以说，书写纸的市场潜力十分巨大。”
语气稍顿，陆远恒故意提醒道：“但我们的起步终究是晚了些，这个市场已经有不少巨鳄入场，竞争并不低。相比之下，我们实力还不够强大，当务之急应当是先巩固洛城本地的市场份额，尽可能做到一家独大。”
“这一点我觉得纸厂很有优势，毕竟它以前生产的书写纸在洛城就有着不小名气，而且对当地府衙来说，本土企业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体现他们的功绩。”
陆远恒语气轻缓，条理清晰，见陈耀东没有打断自己，便继续说道：“第二，降本增效。”
“保住足够的基本盘之后，我们可以尝试通过更换设备或者扩张生产线的方法，逐步提高产量，利用规模经济来降低成本，提升利润空间。”
“同时，我们可以采用以点破面的方法，深入江省各个城市，打通其他地区的销售渠道，以价格优势来凸显品质，将中小型对手一个接一个的打出局。”
听着他所述说的平稳方略，陈耀东故意挑眉问道：“之后呢？敌人可不会等到我们做好准备才出手。”
闻言，陆远恒眼里闪烁着理智光芒，沉默一秒后说道：“我知道陈总的想法是进军全国，甚至世界。”
“但纸厂终究只是生产家，而世界上每一个在行业走到龙头地位的企业，无一不是具备完善的生态链条。”
“想要将那些企业掀翻下马，那我们就得两手一起抓，将诸如报社、出版社一类的个体收购控制，既能扩大内需，自己消耗掉多余产量，同时也能增加新的利润点和竞争力。”
陆远恒微微一笑，打了个比方道：“就好像人走路一样，只靠一条腿注定走不长，但两条腿同时发力却能跑得又快又远。”
“如此一来，我们的武器才算是真正完备。”
啪啪！
陈耀东轻轻拍掌，面带微笑。
哪怕是他自己，也是因为有了两世记忆，清楚知道后世发展轨迹才能想到这些东西。
而陆远恒不同，他只是当前时代的人，但思维格局却明显已超前半个时代。
显然，他陈耀东真的捡到宝了。
“很不错。”
陈耀东对于人才一向不吝啬给予，不论是金钱还是权力。
所以只见他满意点头道：“老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纸厂的总经理。”
“除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干涉你的意见。”
“未来尽管放手去做。”
话音落地，感受到他的认可与信任，陆远恒略感一丝意外，目光显得有些复杂。
但这一次，他却并未再推辞，反而收拾好情绪自信一笑，颇有些爽朗道：“陈总，既然你肯给我一地栖身。”
“那我陆远恒，如何都要还你一片天空。”
.........
夜里，陈耀东特意吩咐手下汉子开车将陆远恒送了回去。
两人在白天相谈甚欢，与陈耀东的欣赏相比，陆远恒更多的则是惊诧。
甚至有好几次在听到陈耀东对未来布局的规划时，他都忍不住怀疑对方年轻的身体下是不是藏着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否则，怎么能做到思维如此开阔不受限制？
一番畅谈下来，他对陈耀东愈发佩服，最后只能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人天生就与众不同。
“东哥，要不叫阿武来接咱们吧？”
昏黄路灯下，陈耀东与张大虎两人站在纸厂外的路边，目送丰田越野缓缓远去。
由于陆远恒的家在相反的南街，所以陈耀东便让手下人先送对方回去再说。
一时间，因为纸厂最近开业应酬较多，所以还真没有合适的空车能来接他。
就连一向随叫随到的杜武都被陈耀东派了出去，开始跟着周丽萍四处跑。一是为了长见识，二是为了保护后者安全。
“不用。”
陈耀东神色轻松的摆了摆手，难得悠闲道：“先陪我走会儿。”
“好！”
张大虎没再多说，落后半个身位走在他旁边，不时警惕看向四周。
毕竟如今的陈耀东已不再是当初的小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他。
“放松点儿。”
陈耀东知道他的担心，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难不成，大虎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听见他的调侃，张大虎忍不住摸了摸脑袋，却也没有反驳。
陈耀东笑呵呵的收回目光，摸了摸裤兜却想起今天与陆远恒抽了一天香烟，身上早已空空如也。
“来支烟。”
闻言，张大虎忙从身上掏出一包中华烟，递了过去。
啪塔！呼！
火机声响起，两人一前一后相继点燃，在夜色里吐出浓浓烟雾。
陈耀东脚步轻缓的踩在路面，头也不回道：“大虎，你觉得老陆怎么样？”
“啊？”
张大虎没想到自家老大冷不丁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怔了怔，想了想今天陆远恒高谈阔论的样子，虽然听不懂却感觉蛮厉害，便说道：
“好像挺厉害的。”
“哦？”陈耀东难得会听到他这样夸人，随即笑道：“有没有兴趣，跟着他学点东西？”
“不要了吧，东哥！”
张大虎顿时感到一阵头大，忙说道：“你知道我学东西笨得很，去了估计也学不会。”
让他去砍人他肯定冲在第一个，但要是去学习，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啊。”陈耀东停下脚步抬起捏烟的食指点了点他，像是恨铁不成钢道：“不学学怎么知道学不会？”
他其实并不是想强迫张大虎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而是觉得，既然已经走到了今天，那多少学点东西，不求能够多么懂行，但至少能够充实些也好。
他虽然能够护他们一时周全，但万一哪天他意外不在了呢？谁说得准。
然而张大虎不知道他想的这么多，只是低着脑袋像是小孩子认错般老实说道：“东哥，我其实没什么太多想要的，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浩文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杜武那家伙也开始跟着萍姐跑前跑后。”
“我只是觉得，要是你身边没我们几个在，心里就很不踏实。”
闻言，陈耀东心里一阵暖意，沉默半秒后才笑道：“行，那就这样吧。”
“你答应啦？”张大虎瞪大虎目惊喜道。
“答应个屁！”
陈耀东边走便笑骂道：“明天开始就去跟着老陆学，过段时间我要检查。”
“等什么时候学懂了，学会了，再给我回来。”
你们以后可是要给我当元老，不学点东西怎么让人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