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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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王宫栐璠几乎是从马上跌落下来的,他无法相信这个自己曾经玩乐的地方究竟发生过什么。他仍然记得母妃曾说天下最美的景色就是这片桔梗花盛开的日子,而此刻桔梗上那妖冶的血令人心悸。
连续翻看了几具尸体,青筋突兀的十指发出了阵阵脆响。就在他临近崩溃时,一双纤弱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阿璠,我们再看看。”
“一军,寻找活口,找到他们……”宫栐璠的声音颤抖的几乎控制不住,自从下马那一刻他心中的期盼就被砸碎了,此刻也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黑色铠甲的司徒一军下令不惜一切的在尸身中寻找杜氏一族存活下来的人。残破不堪的尸体被一具具抬出来,时间的流逝令人窒息。
“找到了吗?一军……”声音空洞没有生气。
司徒一军摇头“王爷,一共发现三百二十八具尸体。笙舞轩大火扑灭后共发现烧焦的尸体三十二具,您……”他不忍心再说下去,环视周围触目惊心的尸身,常年征战沙场的自己都有些不忍,更何况这些尸体都是王爷的至亲。
当那一具具有着明显物件的尸体被抬出来的时候,轩王爷的眼中满是痛彻心扉的悲戚,泪水滑落在脸颊。
“司徒将军,劳烦你下令,让所有将士退出花圃。”一侧穿着烟青色衣衫的女子不可违抗的语气沉沉响起。
黑色铠甲形成的云线缓缓远离他们,女子转身紧紧抱住身侧的轩王宫栐璠“阿璠……”
“信子……”转身紧紧抱住自己的王妃,脑海中一张如画的笑容浮现,单纯、干净没有一丝杂质,那些都是自己的亲人,是皇帝本应感激的存在,如今他却屠了他们。
“烟儿才十三岁。舅舅……”
女子泪水布满眼眶“阿璠,我们离开这朝堂吧,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她知道自己的夫君没有办法面对他的母妃,面对那个他曾经最疼爱的表妹。最重要的是无法面对那个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天亦帝王。
原本血脉相连的一群人,如今却为了那高高在上的权力令走到了今天。至亲之间的恨何其艰难。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好皇兄不会给他们时间了。
距离虞山屠杀一年后,轩王宫栐璠与王妃风信子双双暴毙轩王府。
轩王爷宫栐璠一生二十八年无儿无女,轩王府自此没落。同时与轩王爷有着密切关系的温家军也如同轩王府一样最终走向没落。这段隐秘才被逐渐遗忘,同样遗忘的还有皇上忌讳的杜氏一族。
十年后南洛国梓丰津城内。一处不大的三开院落中,一袭青色长衫的男子闯入厨房紧紧抱住正在准备午膳的女子“信子,虚镜与罗刹来信说。他们似乎好像在亦月城看到了杜氏一族暗卫特用的漩标。”此人正是暴毙的轩王爷宫栐璠。
“这么说烟儿她有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某一处?”风信子在他怀中转过身,语气中透出惊喜。
宫栐璠激动的点头“是,若是杜氏一族的血脉真的断了,漩标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的。”只要他心心念念的表妹还活着,对宫栐璠而言就是安慰。
风信子明白他的心思“只要他们安好便是,阿璠我们不能再去接触他们了。”
风信子的担忧宫栐璠自然明白,自己虽然隐身南洛,但是不知道这周边暗处藏着多少朝廷蛇鼠,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若杜氏一族还有人活着,杜氏的血脉还没有断这样的消息被当今定坤皇帝知晓,必然又是一场屠杀。所以为了他们的安危,绝对不能相见。
宫栐璠拥过自己的妻子,心中只愿表妹杜岚烟可以安好的活着。
桃园主殿床上杜岚烟精巧的面容苍白如纸,整个人奄奄一息,床畔的纳兰风宥颤抖着将手触近她的鼻翼,感受那随时都可能会消失的气息。
门外原本一直阴着的天突然透出一缕缕阳光,穿过房门在殿中一个精巧的身影上落下,女孩逆光一动不动的站在光影中看着房中的景象,令人看不真切她的表情。
“隐儿,你乖乖在这里看着娘亲,等着爹爹,爹爹要出一趟远门。”床前一身白衣的纳兰风宥帮妻子杜岚烟捻好被角,起身走到女儿纳兰乐隐身前蹲下将她拥入怀中。
纳兰乐隐就是那样静静的任自己的父亲抱着自己,她能感受到父亲的不舍与留恋,直到久到父亲所有的气息与温暖都印到骨子里,她才微微点头答应父亲离开。
而后纳兰风宥笑着亲吻过女儿的额头与脸颊后自她身边而过。女孩没有回头看父亲远去的背影,只是盯着紫檀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母亲。
只见母亲纤细的胳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而后陡然落在床畔,床侧原本站着的姑母泪如雨下。
房里陡然变得嘈杂、慌乱,她身边不断有身影穿梭而过。最后一切回归安静,死一般的安静。此后天下四国,能拥有杜氏一族全部力量的只剩下那个纤小的身体纳兰乐隐了。
桃花落尽,白雪皑皑,两个春冬已去,长廊尽头那个原本幼小纤细的身体逐渐成长。那个小身影依旧执着的伫立着从未被撼动,莫致文长叹一口气,试探着唤了一声“小主人,我们回去吧。”
身后鹅黄色长衫的女子拽住他的手摇头阻止。两年了,每日隐儿都会站在长廊尽头望着兄长离开的地方站上一两个时辰,但终究还是没能将兄长等回来。
突然纳兰乐隐转过身体“姑母,南阳莫家是不是还没有六小姐?”
莫致文怔愣“正是。小主人,这是何意?”
“莫家女儿家是惜字辈吧?那就叫莫惜水吧!”她的声音淡淡的透着坚定,两年了,她知道去给自己与母亲去天山死谷寻找解药的爹爹不可能再回来了。但是父母的公道她要替他们讨回来,所以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天亦王朝之内。
莫家这个主四国粮米一脉的家族身份,足够好用。
莫致文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身影,她自小就与寻常孩子不一样,她沉默寡言,漂亮的容颜上除了面对自己的父母以外,从来没有什么笑容,即便要经常面对体内七生残剧毒的摧残,也是如此。
所以即便纳兰乐隐只有七岁但是对于她说的话,没有人可以忽视。
纳兰乐隐灵动的眸子中透着与年龄极为不符的肃杀气,一字一句道“我要为杜氏一族讨回公道,完成母亲的夙愿。
也要为父母亲报仇,毁了纳兰风吟。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去解除杜氏一族暗夜之王隐卫的封禁。”
要想向皇帝讨公道,手里的筹码不够无异于吃人说梦。杜氏一族留存下来影卫便是最好的筹码。
莫致文闻言瞬间怔住,隐卫是杜氏一族最神秘、最强大,最难控制的力量。
所以杜氏一族祖训,任何杜氏一族血脉,想要启用影卫者就必须经过昆山历练,获得影卫尊主的认可,为的就是避免执掌者不够强悍,致影卫不受控制涂炭生灵。
这本不是什么致命的规定,但可怕的是,如若接受影卫历练的人没有通过影卫历练,便会被影卫永远囚禁在昆山中,一生直至死亡都无法离开昆山。
在杜氏一族的先祖中,想要动用隐卫力量的人不在少数,但更多的是宗谱中太多太多血的教训。
“不可”莫致文下意识的惊呼,小主人是杜氏一族最后的血脉了,如果她因为影卫丧命那……他如何对得起杜家的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已然离去的主人。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姑父。”纳兰乐隐只是浅浅的笑着,笑容中却透出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身侧被她唤作姑母的的女子上前,俯身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整理好被风吹的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轻柔但充满坚韧“决定了吗?”
纳兰乐隐浅笑“是的,姑母。”
看着已然同意的妻子与不可改变的纳兰乐隐,莫致文只得点头“那今后小主人就叫莫惜水吧,您打算何时去昆山?”
“叫惜儿就好。往后您就是我的父亲,我是南阳莫家六小姐莫惜水。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去昆山吧。”
昆山是一块横埂在在天亦王朝、蒙拓国、雪幕三国交界处的无主之地,却也是三国无法踏足的一片地方,无数次血的教训令三国对此地忌讳末深。
而这块无主之地最隐秘的核心便是一处漫无边际的原始密林。这块密林中隐匿着一股至今三百余年的隐秘力量,他们控制着周边的一切,抵御三国数百年的探究。
此刻在密林深处的一块平台上,站着约么近百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他们站在平台中心好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只有少数小孩静立在原地显得与众不同。
而莫惜水则是静静的盯着石阶上那个带着玄铁面具一袭黑色劲装的男子,期待他能说点什么。
但是她失望了,走出来说话的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我是无影,这里是昆山密林的最深处,在你们身边除了这些已经成精的千年古树外,还有很多毒物和无数的阵法,随时可能危及你们的性命,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在这里呆足七天,七天后我会来接活下来的人。”她的笑容很美,声音很甜,但说出来的话却血淋淋的。
无影语毕,四周的黑衣人闪电般隐匿进了密林中。
而原本小孩们脚下平静的石板开始出现令人恐惧的异动。
开始还有些迷茫的小孩感受着脚下不断跌宕的石板瞬间惊恐起来,所有人都下意识朝着石板外跑去,然而这样的举动令原本只是微微倾斜的石板变得更加危险,晃动不止。只有莫惜水和身边不远处一个稍大一些的男孩,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他们用最快的时间在人群中看到彼此,不约而同的看向刚才玄铁面具的男子和绝美女子站的地方。二人脚尖轻点后在人群中腾空而起,惜水朝着玄铁面具男人站的方位而去,男孩朝着绝色女子所站的方位而去。
二人落定,石阶依旧晃动不止“刚才他们所有人站的地方都有机关。”男孩转身看向惜水高声道,这才发现她已经腾空而出,朝着一个缩在一角嚎哭不止的男孩而去。而后毫不在意男孩的反应,拽住男孩的手,将他拉起来安置在一侧的石台上。
男孩瞬间明白了她的打算也照着她的方法将石阶中心大乱的同龄小孩提起来,放在四周的刚才那些人站的圆形石柱上,同一时间人群中有几个孩子也发觉了这其中的奥妙。脚尖轻点跃向一侧的圆台。直到所有圆形石台上都有孩子了,石阶才慢慢变得平缓起来。
“所有不在平台上的人,立马离开石板的区域。”莫惜水冷冷的声音在广场上想起来,石板上的小孩找到主心骨一般,赶忙依令逃脱出去。
“大家一起跳下石台。”在最后一个小孩即将脱离石板后,男孩大声朝着所有石台上的小孩吼道。
闻言石台上的小孩都朝着四周散去,大家离开以后石台又开始更加剧烈的动了起来,莫惜水回头一道灰色的身影吸引了她,看年龄他不过七八岁,一头银发,只见他被一个小孩推了一把,瞬间跌落在动荡的石板上,随着石板如同波浪一般的跌宕,他已经被惯性推进了石板正中央,在波澜的石板中间咬牙维持着平衡,想要逃出去。
她没有犹豫,丝毫不顾危险的朝着石板中心跑去。出声命令众人逃脱的男孩看她的举动先是一惊而后毫不犹豫的朝回跑去,二人不约而同的跃到石板核心一左一右将小男孩扶起来,狂奔着离开跌宕起伏愈发剧烈的石板,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身后的石板瞬间崩塌。石板下数十丈的沟壑清晰可见。
三人回头,原本啼哭不止的白发男孩也呆住了,数十米崖下竖起无数个清晰可见银光灿灿的刀刃。若刚才自己掉下去,想想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