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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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七班,邹璇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故而她现在不幸成了这副样子,当她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只要她旁边有七班的同学在,那么那些同学多半能问上她一句“需要帮助吗?”。
几个关系好的同学更是把她当成重点保护对象,赵嘉怡甚至询问她上厕所时需要自己帮她脱裤子吗,但被邹璇婉拒了。
三中的校服裤子的裤腰是松紧的,里面还有一根绳,可以系紧起到腰带的作用,不过校服裤子原本的松紧对邹璇来说已经够用了,她完全不需要系腰带。
这样一来,她在上厕所时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一只手脱裤子提裤子。
学校里的厕所都是蹲便,幸亏她伤的是胳膊,如果当初伤的是腿,或是她两只胳膊都受了伤,那么她自己一个人上厕所还真是不方便,若还要让别人来帮忙,那她真是难堪到家了。
一个月后,邹璇经过复查终于摘下了夹板,胳膊已经没那么疼了,不过仍须继续敷药,敷了药后,只用绷带缠绕固定即可,所以她的左胳膊暂时还是不能打弯。
邹妈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也说要好好养着。因此邹璇依然不能使用左手,这意味着到高二下学期开学前,邹璇不能再骑车只能坐公交车上下学,为此不得不天天起大早。
那个冬天的糟心事似乎特别多,邹璇的伤多多少少对她的学习有些影响,因而她期末考试成绩在全校的排名退后了将近一百名。
邹璇很郁闷,薛潮安慰她这是特殊情况造成的,等她康复了再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去,肯定能再提高回来。
其他几个关系好的小伙伴也纷纷安慰她。邹爸邹妈也给予她一定的理解,对她的退步并未多置一词,只让她养好伤后多努点儿力,把落下的补回去。
而邹爸那段日子因为单位里的一些事,心情也不是很好。
本来因为这些事,邹家这个年过得气氛很低迷,结果大年初二邹璇二叔一家的到来,更是令邹家的氛围骤然大降温。
邹璇一家和邹璇二叔一家的龃龉是历史遗留问题,甚至得追溯到邹爸邹妈结婚前。
邹璇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邹璇的奶奶一个人守寡拉扯大了三个孩子。
邹爸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一弟一妹,因而他早早就承担起当家的责任。
长大后,邹爸作为长子更是一力承担起了赡养老母亲的责任。
当年老太太有一套老房子,住着全家四口人,房产证上是老太太的名字。
邹爸结婚时,邹妈就跟着一起挤进了老房子。
后来虽然邹璇的姑姑嫁了人,但是邹妈也怀了孕。
邹妈感慨家里实在是太挤,也想给孩子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于是便提出想用手里的积蓄,加上再去借一点儿钱,然后和邹爸两个人买个房子独立出去。
结果邹妈刚一提议就被邹爸给果断拒绝了,邹爸坚持要和老母亲一起住,这样便于照顾老母亲。
邹爸还劝邹妈,说是家里原本就商量过这件事,当时他们娘几个手上还有点儿积蓄,等将来邹璇的二叔结婚全给他们,然后让他们夫妻搬出去。邹妈性子软,也就同意了。
结果等邹璇的二叔想要结婚时,邹璇未来的二婶发现他们家的那点儿积蓄只够勉强买个单间,便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她表示结婚一定要住两居室。
没办法,老太太就和邹爸邹妈两口子商量,让他们俩也出点儿钱,然后等她百年之后,这套老房子就全给邹爸他们一家。
邹爸邹妈爽快地掏了钱,老二一家如愿买了两居室搬了出去,这下家里总算是宽敞了些。
虽然邹璇从小就和奶奶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是邹璇从未真正享受过隔代人的亲厚,不要说被偏爱,就是基本的疼爱都没有。
老太太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俗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邹爸只有邹璇这一个女儿,而邹璇的二叔则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邹璇的堂弟邹恺。
老儿子、大孙子,邹璇二叔一家正好全占上了,他们家岂有不被老太太偏向之理。
邹璇小的时候不懂,奶奶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喜欢弟弟。
小的时候,老太太带着邹璇出门,邹璇看着外面卖的糖葫芦会眼馋,但是老太太不仅不会给她买,还会说她“小姑娘不要学得那么馋”。
可老太太每次带着邹恺出门,回来后,邹恺总是满载而归。
邹璇年纪虽小,但自尊心极强,变得不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和奶奶撒娇,要这要那的。
邹爸他们一家和老太太生活在一起,无论他们一家三口怎么做,老太太总有对他们不满意的地方。
而二叔一家也就逢年过节带上一些蛋糕饼干之类的点心来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就能把他们全家夸成一朵花,逢人就说老二一家多么孝顺,这就是所谓的“远香近臭”。
邹璇二叔这个人,能力和需求不匹配,吃不了一点儿苦,干什么工作都没个长性。
去工厂干活儿嫌时间长,总偷懒;去开货车嫌累,还总丢货;去看个大门又嫌挣得太少。因而他常年没个固定工作,总是在换工作当中。
每逢他来看望老太太,他总是不免要和自己的亲妈诉诉自己的难处,老太太心疼老儿子,就把自己攒的养老金通通拿出来贴给老儿子。
老太太和邹爸他们一家住一起时,一直是吃着大儿子的,用着大儿子的,自己的养老金都是自己攒起来,一分也不拿出来。
既然是一起住,既然是赡养老人,邹爸邹妈这当儿子、当儿媳的对于这种情况也选择全盘接受了。
早些时候,老太太的养老金都是攥在自己手里。后来又过了几年,她岁数大了,身体也渐渐不大好,便把打养老金的银行卡托给了邹璇的姑姑帮忙管着。
邹爸邹妈都是极孝顺的人,在赡养老人方面不可谓不尽心尽力,尤其是邹璇上小学的那段时间,老太太生病,他们俩又要上班,又要照顾邹璇,还要陪护老太太。
邹璇的姑姑和二叔也就偶尔来看望过几次。那段时间压力全都给到了邹爸邹妈的身上。
邹璇小学六年级时,老太太去世了,临死前还当着所有儿女的面嘱托大儿子将来多帮帮小儿子一家。
当初有言在先,老太太百年后老房子给邹爸他们一家。想着老太太才刚走,邹爸邹妈便一直没有提起房产证更名的事。
结果邹爸他们一家还没动静,邹璇二叔一家倒是起了头要分老太太的遗产。
这回不要说邹妈生气了,饶是对弟弟百般宽容的邹爸也来了气,因这房子当年本就有言在先给他们一家。
邹爸自认这些年来自己家对弟弟一家的帮扶不可谓少,没想到对方却变本加厉。
那个当初被老太太夸赞贤惠的二儿媳妇,带着自己的老公,坐在老房子里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肘拄在桌子上,对邹爸邹妈道:“大哥大嫂,你们说妈当年答应把这老房子给你们,可是空口无凭啊。
再说了,我当年根本不知道这事,我要是知道这事,就不可能同意。
这房子是妈的,现在妈走了,这房子就是遗产,我们自然也有一份儿。妈咽气前还说让你们多帮帮弟弟,结果妈才走多久啊,你们就想独吞。”
邹璇的二叔就坐在桌子的另一头,任自己的老婆红口白牙地指责自己的大哥大嫂,他自己低着个头,不吱一声。
邹妈忍着怒气回复道:“二弟妹,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年你和二弟结婚的时候,家里拿钱给你们买新房,你要买两居室,可是钱不够,妈让我们给你们也出点儿钱,然后将来把这老房子给我们,我们这才同意也出一份儿钱给你们买房。
这么多年,妈都是我们赡养的,也没让你们出一分钱,一分力……”
“大嫂,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当初给我们的钱不过就是让我们从这房子里搬出去的钱,要不然这么多年大家还不得挤在一起,你们一家人哪能住得这么宽敞、舒心。
再说,妈又不是一分钱没有全靠你们养着,妈可是有养老金的,跟你们住在一起这么多年,还不都给你们一家花了。”
“二弟妹,我们当初给你们的钱就是给你们买房子的钱,否则平白无故拿那么多钱出来就为了让你们搬出去住这十几年,这说得通吗?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当初你们怎么不和妈住,给我们钱搬出去住。
还有,妈打养老金的银行卡我们从来没碰过,这些年来,妈给你们拿过多少钱,你心里也清楚,要不咱把小姑也叫来,今天就算算账。”
“哎呦,大嫂,你们当初给我们的那点儿钱才哪到哪啊,当年那不是大哥非要和妈一起住吗,我们也是为了全了大哥的一片孝心。
至于算账也没必要,这么多年了,哪能笔笔算得清楚。
咱们当下就说这个房子的事,反正这房子是妈的名,你们要想一分钱不掏就白得,那你们想过户更名的时候我们肯定不能签字。”
邹璇的二婶儿当然不会听邹妈的话算账,她就死咬着房子不放。
“你说的那叫什么话!”听着邹璇二婶的风凉话,邹爸气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邹妈知道邹爸脾气爆,立刻起身拦住他,心知不能和老二一家闹起来,否则有理都变没理了。
这时邹璇的二叔也开始劝着自己的大哥:“大哥你别生气,咱这不是商量着来吗。”
“商量什么!老二你说,妈当初是不是说过我们给你出钱买房子,妈死后这老房子留给我们家的话。”邹爸把矛头指向弟弟。
邹璇的二叔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又开始装死人,一副全凭自己媳妇做主的模样。
“你们想要多少?”邹妈一股气憋在心里,强自镇定地问道。
“这房子按理说我们该分一半,再加上妈卡里剩的钱,你们就给我们拿15万就行。”
“这房子你们怎么能分一半呢?妈可有三个子女,平均分,你们也就占三分之一。”
“小姑怎么能算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出嫁女回娘家争家产的。你们家也就生了个丫头片子,我这生的可是个儿子,妈生前最疼大孙子了,怎么可能不给孙子留下些什么。”
邹璇的二婶算准了邹璇的姑姑性子孬,不敢回娘家来争,毕竟若是算上她,那自己能得到的就更少了,因而极力把她排除在外。
“二弟妹,咱们得讲道理吧,妈是我们给养老送终的,就是到了法庭上也应该是我们继承吧。”
“大嫂你不用搁这儿吓唬我,我才不怕。这么些年我们没来看望妈吗,妈生病我们也不是一点儿力都没出,你说妈全是你们赡养的,你立不住脚。我告诉你,没有遗嘱,就是上了法庭也有我们的一份儿。”
邹璇的二婶显然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掐准了自己肯定能分老房子的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