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图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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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的大洪水使得湖北、湖南、江赣、安徽、江苏、浙江六省均受灾，湖北、湖南灾情最重，灾情导致死亡14.2万人，损毁房屋40.6万间，就这还不算灾后因难而死的数量。
包国维看着报纸上只占了区区一角的水灾报道，甚至比不过一旁的可口可乐打的广告，表情复杂。
一旁的温书麟见到如此，只是轻轻叹到这世道就是如此，比起战火连天的时候，现在这会已然算不错了，
听到温书麟的话，包国维也只是微微一笑，正巧小二端着菜快步走了过来，手法熟练地将菜盘从托盘里放到桌子上，
“二位慢用！”
包国维将报纸放到一边，看着还算丰盛的菜，自嘲道：“的确，起码现在身为军人，你我还能安然在饭店里吃饭”
温书麟一听也是轻笑一声，拿起筷子捧起碗就开始大快朵颐，“时间不等人，反正我得好好享受享受，不然以后啃干粮我得吃吐！”
听到这话，包国维一怔，有些好奇地看着温书麟，而后者只顾着吃菜全然没接上他的眼神，
刚想说什么，包国维就看到饭店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乡下打扮的妇人拉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先前给包国维递报纸的年轻店小二麻溜跑到门口，
“哎哎！一边去一边去！”
乡下妇人憔悴的脸上满是哀意，污浊的眼睛看着店小二，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着，“这位善人，让我们娘俩求点吃的吧……”，
那妇人或许是激动，也或许是饥饿，说到最后声音都打着颤。
店小二看着那妇人紧紧搂着她身后的小姑娘，心中打着转儿，这姑娘头上插着草标，
进店来怕不只是讨饭那么简单。
老板之前就跟他说过了，要是遇到讨饭的就赶出去，要是遇到这种卖儿卖女的就放进来，说不定店里的食客们感兴趣。
“娘，我饿！我饿！”，似乎是店里面的饭香味叫醒了她的胃，小姑娘此时看着她娘小声说道，
那跑堂的看着妇人身后只比自己小个两三岁姑娘，心中有些不忍，“你们在这儿等着！”
他转头就跑去了后厨。
可是那乡下妇人转眼就拉着女儿进了店里，两人缓缓走到屋子中间，大堂里的食客们都渐渐停下了说笑，纷纷看向这对母子。
“哪位大善人行行好……这孩子身子骨结实，养个几年当个丫鬟也行的！”，那妇人在众人面前，窘困地说着，
哪怕众人都只是看热闹一般地盯着她。
说实话，虽然在这年代这种情况是常态，但包国维依然是做不到麻木，他身体里的那具灵魂出生在好年代，始终不能接受这样的情况，
或许是阅历不够，他见过最难的就是生活贫困，但你要说像这样绝对吃不起饭，走投无路到卖儿卖女的他这真没见过。
包国维招了招手，但是半天没个人招呼，包国维来回看了下店小二不在了，在温书麟奇怪的眼神下，他大叫着，
“老板！老板呢！”
听到前厅客人招呼，老板急匆匆从楼上包间下来，刚到楼梯口就见到了众人瞩目的娘俩，
还没顾得及看不见了的店小二，他就赶忙跑到包国维旁边，
“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见到包国维瞥了一眼那对母子，老板当即就明白了过来，这看着就糟心，谁还吃得下去啊！
立马转过去直起身子对着那娘儿俩摆了摆手，
“去去去！这儿不是你们来的地儿，这南京城里不是支了那么多的赈灾铺子吗，上那儿去！”
“等等，我是说给她俩找张桌子，上些菜！”
老板有些奇怪，但一秒后见到包国维从兜里拿出的钱，立马脸上堆满笑意当即就领着那娘俩去了角落的一张桌子，然后又去了后厨一堂，
不一会先前那个店小二激动地跑了出来，见到那娘俩还坐在一起，姑娘头上的草标还在，脸上略微有些放松，
老板也亲自从后厨端了两碗稠粥出来，给了那对可怜人，嘴里还念着饿久了可不能马上吃饱，慢慢来。
随后又走到包国维身边道：“这位客官，您这是积德行善，赏给她们一口热饭吃！”，随后又直起身子对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笑了笑，
“这年头闹天灾、闹打仗这路事儿太多了，咱根本管不过来，诸位说是不是！”
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便又忙自己的事儿了，那老板见事儿了完也对着包国维笑了笑，回了里屋。
温书麟看着包国维，砸吧砸吧嘴，“你这热心肠，到哪儿都这样，不累吗?”
后者白了他一眼，“您这话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小时候我爹带我去算过命，说的是这辈子大富贵没有，就是个操心命”
话还没说完，那对母女走到了包国维两人桌前，“多谢两位大善人……”，那妇人显然是文化不够，想不到更加具有感谢意思的语句，
包国维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好好带着你女儿过日子吧，政府不是也在赈灾吗，撑过去了就会好的”
说到过日子，那妇人脸色更加黯淡，“还能怎么过日子呢？家里男人也死了，地也被占了……孤儿寡母的也就这样了”
包国维看着站在母亲旁边的小姑娘，浑身瘦瘦的脸上都是泥灰，仔细一看其实可以发现她的模样是很清秀的，
那双眼睛还很亮，就像一眼清泉一般，没有被这社会污染。
包国维从兜里掏出手巾，下意识就要替她擦脸，但是手伸到一半便收了回来，他明白了这是故意的，
听到妇人的诉苦，放在兜里的手又将手巾取了出来，拉过小姑娘的手，将手巾塞到她手中，
那妇人见到后，当即就要拉着女儿给包国维跪下，后者一把拉住她们，挥了挥手，让她们回去吃饭。
一直在沉默的温书麟看着娘儿俩的背影说道：“你钱多烧的是吧，一下子给这么多”，他看到了包国维在手巾里包着的十块大洋。
包国维捧起一碗饭，夹了几口菜吃了起来，嘴里嘟囔着：“没多少钱，遇到能帮一手的就帮，多了就帮不过来了，说到底也只是为了图个心安。”
“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