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泡沫褪尽后的绝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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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见烟研究了一会才搞懂这个住所权限，原来这个权限可以让她以乘电梯的方式到达别墅的任何一个地方，就是到达之后只能待在那个电梯箱子般大小的水缸里罢。
地板缓缓打开，苏见烟穿过一楼来到二楼周驰的房间。
果不其然，男主正闭着眼睛满脸隐忍，额头都冒出些冷汗。
妈的，疼不死你，小样吧，还敢踹她？现在就让你跪下来喊爸爸。
苏见烟坏笑着，手臂一撑，鱼尾一摆，上半身就越出水面，坐在地面上，下半身的鱼尾还在水里浸泡着。
她伸手比了比，发现够不着，又往床边挪了段距离，没有注意到男人身侧那蓄势待发的双手，只是指尖一点。
冰凉湿润的指尖轻轻点在眉心，古老悠扬的吟唱在房间响起。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空灵的，清澈的，像吟诵诗歌，又像是神秘森林深处的泉水。
是人鱼……
周驰突然放松了身体，任由自己在这歌声里睡去。
按道理说他不该这般放松警惕。
可或许是昨天那晚上睡得太好，让他贪恋那片刻的安宁，又或者，那本就是送来给自己治病的药，他接受的心安理得。
周驰想着，这小人鱼还挺自觉的。他还未曾开口，她就懂得自己该做什么。
人鱼的疗效倒也没有他认为的那么没用。
下次该对她态度好点。
苏见烟见男主的面容在自己手下逐渐平静，才收回了手。
她坐在地上，身子靠在床边。身上的水雾很快就打湿了一片床褥。
鱼尾时不时跃出水面。
“杰瑞。”苏见烟喊着。
杰瑞的声音响起，“在。”
“他会好起来吗？”
杰瑞扫描了周驰身体，给出预判：“目前治疗效果尚不明显，无法得出结论。”
小人鱼哦了一声，语气有点失落。
杰瑞沉默了一下，“我以为你不喜欢主人。”
按照他的观察记录，小人鱼理应不会对粗鲁不伤心的周驰有任何好感，也不会这么主动上来帮助周驰。
小人鱼靠在床边，眼睛亮亮的，“我又不傻。虽然他对我不好，但还是给了我这么大的栖息地，比在人鱼中心我待了十几年的小隔间强多了，而且我来之前中心的姐姐们都和我叮嘱过了，我不能闹脾气，因为这次我帮助的人是个很优秀很厉害的人。只要他好好的，就能保护好更多的人。”
杰瑞觉得这条人鱼确实驯化的很好。
按照它系统内部的逻辑分析，人鱼被人类灭族，圈养培育，大部分人鱼的基因记忆都会让人鱼厌恶人类，即使是在人类培育下长大的人鱼对人类没有攻击性，也会天生的不喜欢人类。
这也是人鱼为何难以存活的原因，他们在圈养期间，会逐渐厌恶自己的环境，厌恶自己被圈养的事实，会产生刻板行为，会抑郁，会自残，会绝食，直至死亡。
这条人鱼倒是单纯善良。
杰瑞给小人鱼下了定义，嘴上赞同道：“是的。”
苏见烟嘴角一勾，滑进水里，“杰瑞我饿了！我要吃小鱼干！蒸的！”
人鱼已经娇贵到消化不了生的食物。
“马上为你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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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驰是被无线端的呼叫吵醒的。
睁开眼，满室日光，晒得房间都暖烘烘的，不过中央制冷系统的运行还是让室温保持了一个舒适的温度。
他接通电话，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磁性：“谁？”
“卧槽？你昨晚和别人胡搞了？”方明宇的第一反应就是惊诧。
周驰脑袋还没回神，直接气笑了：“放你狗屁，我在自己家！”
“那为什么这么一副满足的语气？”
周驰换了个姿势，闭着眼：“刚睡醒，你这都是些什么形容词？”
方明宇那边嗓音拔高了八度：“刚睡醒？！我不信，开视频。”
周驰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接通视频。
方明宇一看到周驰这八百年没见过的赖床样子，直接一个激灵：“你昨晚上是吃了多少药？还是打的麻醉剂？睡成这样？我联系不上你还以为你又晕过去了，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周驰：“没吃药，没打针，睡着的。”
方明宇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直接一个卡壳，半天说不出话来。
“哎，你这、你自己，你自己睡着的？”方明宇恍然大悟，“你那条小人鱼真的有用？对你这种病入膏肓的战损精神域都有用？”
“还有事没？”周驰餍足地把脸埋进枕头。
“没事就是张家小公子回国了，邀请你去……”
“没事挂了。”周驰毫不客气挂断。又在床上磨蹭了一会，这才起床。
他拖着懒散的步伐走进洗漱间，边洗漱边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二十七分。
他第一次睡到这个时间点。
几个月的沉重此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大脑的清明让他觉得新奇。
“杰瑞，准备午饭。”他冲了澡，难得清晰的感知到饥饿。
杰瑞不是固定的机器人，而是人工智能，控制整个房子的所有机器。每个空调是他，每个机器人是他，每盏灯都是他。
周驰下楼之后，餐厅已经放好根据科学配方配比好的午饭。
味道比不上人类自己掌厨做的，但味道也不差，周驰在家吃饭从不挑剔。毕竟他就没多少时候真的有胃口吃饭，疼起来连喝水都吐。
他路过客厅的时候瞅了一眼，客厅已经恢复如初，没有昨晚上的狼狈和凌乱。
坐下，打开电视，随机放了部电影，慢悠悠吃起自己的早午饭。
他很久没有这么惬意的时候了，此刻看什么都是心情好好的状态。
“对了，人鱼的数据资料给我一份。”周驰突然想起。
杰瑞：“已传送。”
周驰打开文件，一目十行的看起来。
小人鱼的生物资料从出生到现在记录的一清二楚，身高体重的变化，爱好憎恶的东西，已经接受过的教育以及性格特点。
“嗯？居然还是条未成年的小人鱼？”周驰顿了下，破天荒在他那没有良心的良心里反省了下自己。
“是的，人鱼寿命短暂，成熟期却比较晚，一般都是在24到26岁时成熟。”
小人鱼才出生22年。
怪不得性子那么跳脱，感情还是个大脑没发育完全的小孩。
大灰狼难得产生了点内疚，自己对未成年人鱼的态度会不会太恶劣了。
“性格亲人，对人类有天然好感，喜欢说话，活泼开朗。”周驰一字一句念着，笑，“他们对她滤镜得多大啊，直接说是胆大包天，是话痨不就好了。”
没见过哪条人鱼敢和她似的，自己在海里漂着，还随随便便出声招惹人类。
脾气冒冒失失的，如果遇见的不是他，不知道现在都在哪张餐桌上了。
吃完饭杰瑞送上来药，周驰本来要去接，却停住了，“先不吃了。”
杰瑞不太赞同，“主人，贸然断药对您的风险很大。”
“不是已经有最好的药了吗？”
总统阁下赐予的，每个月要花费他大量财产供养的人鱼，不物尽其用怎么对得起他的钱。
“她人呢？”
“在泳池里晒太阳。”
周驰心情好，脸上都是带着轻松的笑，晃到自己家后院，就看见小人鱼趴在小黄鸭的气垫上，戴着墨镜，脑袋边一杯果汁，头顶一把大的遮阳伞。
红唇惬意地勾着，白嫩的肌肤吹弹可破，海藻般的黑发早就晒干了，蓬松地散在气垫上。鼓鼓囊囊的胸部倒是裹了人类的吊带，曲线诱人。
半条鱼尾暴露在空气之中，金黄的阳光撒下，细细碎碎的蓝色鳞片折射出耀眼的光线。
水面下的鱼尾轻轻摆动着，时不时掀点水在晒得太干的身体上。
呦嚯，这小日子美的。
周驰笑的颇为开心，走近，“晒太阳呢。这么美？”
苏见烟听到动静，茫然地转了转脑袋，微微低下头，墨镜滑落在鼻梁上，露出布灵布灵的黑眸，看清来人后小嘴嘟着：“哼，别和我说话，我还没消气呢。”
说罢转了脑袋换个方向继续趴着。
周驰心情好，也不计较小人鱼的矫情，随意地找了个岸边的躺椅，躺了上去。
“昨天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过分。”
他疼极了，又烦躁，不受控制的一脚可是经过训练的人都承受不住的，可想而知娇嫩的人鱼得造多大罪。
“嗯？”苏见烟扭过脑袋，毛茸茸的头发让她显得像只小狗一样，“你这么刻薄，也会道歉？”
周驰闭上眼，手背盖住眼皮，“我只是脾气不好，又不是三观不正。”
这倒是真的，为国效力的男主就算在痛不欲生的折磨下也要坚守沙场，如果不是彻底失去理智，他军人的素养绝对是杠杠的。
小人鱼也不是记仇的鱼，“好吧，我就原谅你了，”
还挺好哄。
还真的很亲近人类。
苏见烟嘬了口果汁，继续小声嘟嘟囔囔。
周驰直觉在骂自己：“说什么呢？”
“我……”小人鱼咬了咬吸管，“我腰疼。”
周驰直起身子，面容严肃起来，“你过来我看看。”
苏见烟的尾巴拍了拍水面，委屈巴巴，“疼，尾巴一动就疼。”
怪不得今天那么老实在这趴着晒太阳。
周驰想上去换身衣服，又觉得矫情，直接下水又不舒服，迟疑了一会还是脱掉上衣，跳进水里。
很快，他就来到小黄鸭旁边，他抚上小黄鸭，在这边快速扫了一眼，只觉得那白嫩嫩的肌肤刺得眼睛疼，然后游到另一边。
另一边，人鱼的腰侧，黑中泛紫的，如同足球大的乌青遍布肌肤，甚至腰下面的鱼身，那亮晶晶的蓝都暗沉了很多。
周驰沉默了，好半响才说话：“对不起。”
苏见烟被那沉重的视线盯得不好意思，下意识扭了扭，立刻疼的倒吸凉气。
“你别动，我带你去地面。”
周驰推着小黄鸭游到岸边，自己直接伸手抱起人鱼。
苏见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哥你没穿上衣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这是在考验我吗？！
小人鱼僵直着身子愣是一动不敢动，上次他抱着她出海上岸，那会她又脏又累，也没顾上那么多。
但是现在……这胸膛，这手臂，这腹肌！
苏见烟视线控制不住的乱瞟了好几眼，脑子都宕机了几秒。
他将人鱼放在躺椅上，贴心的将一旁的浴巾吸满了水盖住鱼尾，将太阳伞拉低，又细心的将小人鱼脸上的墨镜戴好。
这才边打电话边穿衣服。
“喂，李君吗？我是周驰。”
“人鱼现在腰上受了点伤，你们那边带个专业医生过来，门禁我已经打开了。”
“是皮下出血，很大的淤青，其他的我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其他伤口。”
“嗯，是我干的。”
周驰语气严肃淡漠，也不管对方那边发出的暴鸣，“我会主动向上级承认错误并要求处罚，报告三十分钟之后交上去，麻烦你们快点。”
说罢，挂断电话。
扭头，正好抓包偷偷扒拉下眼镜瞄他的小人鱼。
周驰叹口气，“唉，真糟心。”
小人鱼一听，鱼鳞都炸开了：“你还嫌弃上了！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吗！？我昨天晚上疼的一晚上都没有睡好，一动尾巴腰就疼！都怪你，粗鲁无礼，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类啊！为什么大家还要我帮你治病啊！我看你干脆死了多好，还会嫌弃我烦吗？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想养我……”
周驰：=_=
随手拿了个水果塞过去，堵住。
小人鱼顺理成章咬下一口，抱着水果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
周驰：怎么这都堵不上她的嘴啊。
刚刚的愧疚果然是错觉吧。
李君很快带着医疗小队冲了进来，上来就将小人鱼团团围住，将手中乱七八糟的仪器放下就是一通检查。
周驰直接被挤出人堆之外。
来的人里估计有饲养过小人鱼的人，周驰还能听见小人鱼委屈巴巴撒娇的声音。
“张姐姐……我好疼啊，特别特别疼，我昨天晚上都疼的哭了……”
张医生心都要碎了，她抱住小人鱼的上半身，摸着她的头发：“不哭不哭，我们这不是来了吗？”
“我越疼就哭的越厉害，越哭就越想你们，后来都不疼了，我就是想你们想的难受才一直哭的。”
小人鱼姝丽的脸上满是乖巧委屈，她埋在张医生的怀里，小声哭着，闷闷的鼻音让在场所有人心尖都一颤。
周驰视线落在小人鱼身上，莫名后槽牙发痒。
小东西，趴哪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