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在晨曦里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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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夏天，李子、樱桃挂果的季节。
这一年开春，李家就雇了一个伙计帮忙做农活。
犁田、插秧这样的事，李林子就没亲自下田去做了。
平日里只打理一下菜园和果园，因为她上学了，在镇里的石汀镇中学读高二。
是头一年期末考试时，石汀镇中学特招的资优生，是推荐制的。
李林子是被李家村中学的一名老师推荐去的。
没成想居然考了个全级第三，直接考入石汀镇中学高二火箭班，推荐她的老师和李家村中学也因此获得了奖金。
火箭班是学校重点培养高考生的班级，进入这个班就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跨进大学校门了。
不过火箭班是优胜劣汰制的，一个班五十个人，只有每个学期期末考的全级前五十名才能留在火箭班学习。
这一个学期结束，李林子考了全级第一。下个学期回去，还是会继续留在火箭班读书。
暑假里时间多，如今又有人帮忙干农活，李林子的日子闲适了下来。
这天，一大早李林子便起来了，到院坝南边，摘了两筐子李子赶集去。
镇上的一家果蔬店
“李林子？”
“老板，还是给现金吧，我喜欢现金，踏实！”
李林子将两筐新采摘的李子按批发价给了熟识的老板。
“好好好，你这年轻姑娘还真是！现在大伙都用线上支付了，你还要现金。”
“我比较守旧，土！”李林子开玩笑的说道。
老板打量了一下李林子：这恐怕是他们镇上最有气质的姑娘了吧，这还土？！
“哈哈哈，小姑娘可真逗！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十斤，20块钱！”
“好～”
“李林子，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苏瑾，好久不见！”李林子笑着看向他。
“你这是……卖李子？”苏瑾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往年不都是摘了往他家送？今年怎么就卖了？
这个也卖不了多少钱，还担这么几里路。
“嗯，今年果子熟得早，结得多，我和师父都不喜欢吃，就拿来卖了。”
苏瑾当然知道李林子和他师父都不喜欢吃李子，所以他一直以为那些李子树是为着他家摘的。
毕竟李林子师徒俩种菜种果很有一套，种的果子又肯接又好吃，在李家村是谁家都比不上。
他母亲最爱吃他家的李子了，自家的李子树都不种了，每年都吃李林子送来的李子。
老板这时也将现金给她找来了：“小姑娘，20块钱，你拿好。有好果子，再拿到嬢嬢这里。我给你好价钱！”
“好，谢谢嬢嬢，我家还有樱桃，现在还有些泛白，等全红了，我给你摘来，同样附赠装果子的竹编篮子。”
“好好好，我去忙了。”
“好咧，你忙着。我去赶集了。”
李林子接过老板递来的现金，小心翼翼的放进腰间的小竹笼里。
“李林子，你们家……很缺钱吗？”
也不对呀，那竹编的篮子，如果拿去卖，只怕是比那李子还要值钱吧。
李林子负手抬头看着他。
现在是早晨七点多钟，夏天的太阳已经开始有些热了。
李林子逆着光，额上和两鬓有细细密密的汗，在晨阳的照耀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从苏瑾的角度看去，突然觉得她有些好看，不是印象中的黑皮肤、麻子脸了，好像特别生动。
“苏瑾，你去年参加县里的物理竞赛，获奖了吗？”李林子突然出声道，转身慢慢朝前走着。
“哦，哦，物理竞赛……是！我参加了物理竞赛，不过太难了，我……我们学校没教到那种难度，只，只有参与奖。”
“也很不错了，能报名参加，就很优秀了。”
李林子往热闹的街道走去，苏瑾也跟着走在她身旁。
“你也来赶集？”
“嗯，买些粮油、猪肉回去，顺便买些复习资料。”
“李林子，你最近……都不在家吗？”
“怎么会？我不在家，园子里的蔬菜和水果怎么会长那么好？
更何况，我不在家，师父吃什么？总不能一日三餐都吃果子吧。”
“我好像很久没见到你了。”
“那是因为我家在村尾，没事，一般不会跟我家过路的。”
李林子突然走到一家报亭边停下，转头看着他：“我上学了，在镇上，所以都是早出晚归，除了周末、节假日，白天不在家。”
李林子穿过苏瑾的肩头看过去：“苏瑾，这里有复习资料卖。”
说完，便走入人群，等苏瑾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没入人群里了。
但他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她。
夏天的集市开市得早，这会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吆喝声四起。
李林子走的是最热闹的街道，她个子不高，很小巧，是很容易的没入人群的。
可是，苏瑾一眼看去，李林子在人群中很亮眼——
穿着米白色斜襟短袖苎麻上衣，同材质米卡其长裙，
长长的头发梳着个松松的辫子搭在肩上，腰间别着一个小竹篓。
这全镇里，大概只有她会随身别着个巴掌大小的小竹篓了，
那是他师父的手艺，将竹篾条剖成丝一样细，编成的密密实实的小竹篓，旁的人不会。
一阵风起来，人群里的李林子衣裙翩翩，鬓角的头发向后飞舞，在阳光，闪着银色的光线。腰间的小竹篓随着她的走动，一晃一晃的……
那一眼，苏瑾记了很久很久……
此后经年，只要回忆，只要夏天，只要是离别，只要是风乍起……脑海里便是这一幕……
在那个夏天，她在热闹的街道，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终走出了他的生命……
可是，那时的他不懂……
晨曦里，风吹起，她走进人群，没有回头。
而他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她走远……
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曾真心对待、信任有加的朋友。
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就这样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