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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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北牧格外冷，才入冬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下了三场大雪。
圣旨到达慕府的时候才不过卯初，慕星雨被白荷从床上拉了起来，她甚至连眼睛都还没睁开，白荷和紫燕着急忙慌的给慕星雨梳头更衣，看着还有些迷糊的主子，白荷把从水盆里捞出来浸湿的巾帕盖在了慕星雨脸上，看着一颤栗的主子，她递过一杯温茶，“姑娘赶快醒醒，圣旨马上到了。”
回过神来的慕星雨啊了声音，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语到，“什么?圣旨，陛下怎会突然…”
有这样疑惑的还有尘倦，听到圣旨要来的消息他心里一阵慌乱，他稳住心神，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师傅，可陛下怎不提前来信……”
“倦儿！”慕怀南听到这句话冷了脸，他加重语气，“做臣子的不可妄图揣摩圣意!”
“是，倦儿明白。”
可尘倦并没有真的静下心来，他不是没有在那些风风雨雨里听闻过师父师娘与陛下之间的种种，记忆中陛下只在师母难产时来到过北牧，这……
应该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不安，慕怀南轻轻拍了拍尘倦的肩膀，他放松自己的语气，“无需多想，陛下此次是有要紧事。”
慕星雨穿戴好就急急忙忙的往前院跑，大门口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见到她来立马往旁边散去，慕怀南看到她来，轻轻招了招手，慕星雨立马小跑着过去，她来的晚了一些，圣驾要到来圣旨刚宣读完。
她冲公公微微行了一礼。
一群人就这样站在门口，等着皇帝陛下的到来。
不久，远处的道路口传来一阵马蹄声，慕怀南清了清喉咙看着慕星雨和尘倦有些沉重的开了口，“倦儿，星儿，切记不可鲁莽。”
两人只是轻轻点点头。
尘倦看着远处驶来的马车，悄悄握紧了拳头。
马车还未停下便跪了半条街的人，整个边境大大小小的官员甚至是一些消息灵通的商户都来了。
风雪声还是呼呼的吹着，大雪把街上官员的头发都已经淋的发白，有些身子弱的，竟然开始有些发抖。
李喻之跟着李晖下了马车，看着跪了一条街的人，李晖只是平静的开口说，“都起来吧，朕此次所来不是国事！”
“是！”
慕星雨他们也跟着离去的人一样站起身，不过她不敢往皇帝那边看，只是悄悄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今天白荷给她穿得太厚……竟然没看见脚尖……
这时慕怀南上前一步，他抱着拳作揖，“臣已让下人准备好了房间，陛下和殿下舟车劳顿，还请移步歇息。”
“嗯，不急。”李晖点点头，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慕星雨，语气中满是欣喜，“你就是星儿?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是，陛下”
看到慕星雨正脸的那一刻他愣住了，甚至痴痴的叫了一声晴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还是旁边的太子看他不对劲叫了好几声的父皇才给他唤回神来。
“父皇，晴妍姨母早就不在了……”
“是呀。”李晖好似在自嘲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晴儿早就不在了，她死在了我的怀里不是吗………”
此等情景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过了半晌，还是他自己开口说：“星儿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见，还是刚出生呢”
他这样略带伤感的语气让慕星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回话，她脑子里现在可是一团浆糊，于是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最后也不知道是要说些感谢陛下挂念的话还是说些其他的，不过李晖并不介意，他笑的很开心，“星儿不必如此拘谨，若不勉强，也就叫朕一声伯伯吧。”
“民女不敢！”
随着她一起跪下的还有慕府上上下下的一群人，李晖笑着上来扶起了慕星雨，他看着眼前这个十分熟悉但又陌生的脸，有些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他说着拉起慕星雨的手拍了拍拍，“若你母亲还在，也不会愿意看到你与朕如此见外。乖孩子，听话。”
慕星雨看了眼父亲，见到父亲轻轻点头，她回答到：“谢陛下厚爱，民女荣幸之至”
李晖去后院是慕星雨带着的，一路上他都表现的都很开心，甚至连一受凉就咳嗽的老毛病都没再犯。他问了星儿很多问题，最后也是慕星雨伺候他躺下的，看着那副与故人有九分相像的面孔，他还是没忍住说出了那句话：“这些年你开心吗？”
慕星雨闻言只是笑笑，“皇伯伯安心，父亲和倦哥哥对我都很好，我过得很开心。”
“倦哥哥?你父亲收养的那个徒弟?”说着他脑海里浮出刚刚见到的那个男子，长相倒是周正，就是有些像京城里的那些弱不禁风的药罐子。
“是的”慕星雨给南宫影掖了掖被子，她现在的疑惑更多了，不过还是扬起了笑脸，把窗户给南宫影开了一条小缝，“陛下休息吧，近日北牧又冷了些，父亲早已命人准备了上好的银碳，休息一会身上就暖了”
李晖轻轻点头，说，“就依你说的，你先退下吧”
“是。”
慕星雨退出门，关上门后她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陛下怎会对我如此……风雪声越来越大，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还是晚些问问倦哥哥吧。
李晖看着那扇关上的门也陷入了沉思，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少年时的场景——李晖！说了多少次了，千万不能晚上熬夜批奏折，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想着这些他的眼眶有些湿润，“晴儿，星儿长得可真像你呀……原本都开始有点记不清你长什么样了。多好呀，你永远都是那张年轻美丽的面孔了，不像我都老的不成样子了，也不知道等我到了下面你会不会嫌弃我……”
李喻之坐在床上，刚刚他父皇所有的不合理都被他看在了眼里，本来他对自己母妃口中那个所谓的 “贱人” “村姑”这样卑劣称呼人的的女儿还是抱有很大好奇心的。
因为在自己的印象里，母妃一直都是温柔，高贵，端庄的代表，只有偶尔碰到父皇醉酒时嘴巴里喊着晴儿的时候，才会变成嘴里说着恶毒的话，随意体罚下人的怨妇。
可是这一刻他有那么一点点的明白了为何父皇会这样牢牢记住一个人十二年，慕星雨和她的父亲长得并不相似，她不是那种南方姑娘软软糯糯的样子，她的桃花眼不似平常，有些微微的细长，自带着一种清冷的疏远感，眉毛不似宫里女子的柳叶弯眉，只是随意的长着，声音很清透，和母妃那样糯叽叽的声音一点都不像。她好像就是有一种能够抓住别人视线的能力，看父皇的反应她应该是和她母亲长得像吧。这就是母妃口里的“没见识的村姑”的样子吗？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他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叹了口气，“不想这么多了，一会父皇定是要去祠堂上柱香的，还是歇着吧，不然自己要父皇等着就罪过了。”
他们休息了一个多个时辰，醒来的时候风雪已经停了，简单在院子里吃了一点小食。
李喻之没等多久就看见他父皇打开门出来了。李晖见他等在门口愣了一下，不过倒是没有说些什么，就迈开步往前走了。
一大群人就这样往祠堂去，慕星雨皱着眉毛疑惑更深了。
反常!太反常了!
于是她走在后面悄悄勾了勾尘倦的袖子，用眼神看了看前面的李晖就只是朝她轻轻摇摇头，就拉着她往前走，慕星雨无奈只好叹了口气。
走了好一会才到祠堂，慕怀南拦住了想要继续上前的慕星雨，“星儿先等着。”
慕星雨看了一眼已经走进祠堂的皇帝陛下，她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
她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慕怀南整理下心情，说道，“陛下这是来看看你娘亲，他们以前是挚友，这不是你娘十二周年周年祭日嘛，他来看看老朋友。”
“奥，，这样呀。”慕星雨点点头，她又问，“那父亲呢？”
“为父呀……”
慕怀南看着远处的天空又想到了他年少的事，他自问不是不择手段的人，但看着自己中意的女子成了别人的手中宝，他嫉妒，甚至怨恨。
带着晴儿回到北牧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晴儿在小妾和母亲的算计下提前见了红，暗卫们没了晴儿的劝阻立马把所有事情传书送往京城
他还记得皇帝在第三个晚上来到的场景，他不知道本来半个月的路程皇上是如何三天到的，他看着吐沫倒地的马，又看着满脸沧桑的陛下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他当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是晴儿给了自己重新活着的希望。
陛下在这边整整待了十来天，他陪着晴儿生下了星儿，又给晴儿办好了葬礼
临走时，李晖站在马车旁，他看向慕怀南：“好好护着星儿，如若不是她，朕现在就杀了你”
说着，他攥紧拳头，唇色泛白，眼睛泛红，他死死的盯着慕怀南，末了，他声音哽咽“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最爱的女人死在了他的怀里，李晖忍不住心里的悲痛“她真傻，我留给她的暗卫她一个不用，她拦下了所有寄往京城的书信，晴儿她说她恨透了你，要是有下辈子她不愿再遇见你。”
那个时候的南宫影流泪了，但是慕怀南没有看见，因为他抬不起自己的头，也不配抬起头……
这时慕怀南的眼角又有泪滑下来。
慕星雨真的很郁闷，她伸手揪着慕怀南的衣袖，“父亲，父亲……” 这些话拉回慕怀南的思绪，他轻笑着说，“ 为父无碍。”
“可是。”但慕星雨看着父亲脸颊上的泪痕，到底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不知何时过来的李喻之没忍住有些讽刺的开了口，“不是你对不起所有人吗？怎么? 现在知道哭了。”
作为太子，他当然对那段往事了如指掌，不过他从小由皇太后抚养，倒是和皇后没有什么感情。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对能让母后如此歇斯底里的顾晴妍存着极大的好奇心，但这个好奇心里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厌恶……
可按照他对往事的了解，眼前慕怀南的这个表情。
呵，感动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