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血纹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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耘脊山脉一座山谷的背阴处。
经过太阳暴晒后夏季特有的燥热之风,环绕着群山游荡一番后,被漫山的翠绿和山脚的阴凉过滤,被蜿蜒的河流小溪洗刷,吹到这里带上了丝丝的凉爽。
她飞掠过树梢,引起繁茂的枝叶一阵的摇曳,使得透过密密麻麻的叶子投落到地上的斑驳碎影也跟着摇晃,点点的闪光像是星星从天空哗啦啦的溅落下来的清脆和耀眼。
她抚摸过草地,引得地上的草木一阵翩翩起舞,似是经不起她诱人的撩拨,又像是你我在陌上匆匆相逢的那一眼猝不及防的偷走了我的心,一朵花儿脱离根茎,追逐着风的足迹,循着她的身影,飘然而去。
当然,轻柔的风也吹起了坐在一块石头上的于天的衣角。
“么,麽…麽~”
于天脊背直立,手枕在盘腿而坐的膝盖上,面部波澜不惊的双目微闭,随着他抒情式的哼哼,吐出的音调也跟着跌宕起伏。
乍一看于天的滑稽姿态有些熟悉,跟我们第一次见到兰戈时别无二致,只不过后者是一副郑重其事的煞有介事,前者多了一些玩世不恭的漫不经心。
相同的是两者都是在铺垫,后者的闭目冥思是在融入情景剧当中,而前者,则是在运气,吐纳的寻找,强入佳境。
“专注,专注…”
一旁的子阳厉声的呵斥,那副一丝不苟的架势,那副气急败坏的怒其不争,有着老师的派头,就差拿着一根教棍连连的戳着黑板的泄气,拿着粉笔头砸你的怒吼了。
听到叫骂的于天不敢再吭声,只能够闭嘴,继续他的打坐,寻找所谓的“心中的魔鬼。”
这是子阳派给他的任务,这次的精修不是为了增强灵力,不是为了提升灵识,只是要将于天,从罪恶的深渊,打捞起来。
用着子阳的话来说,于天自己已经不自知的走上一条道路,一条不归路,是邪恶的充满孽障的深渊。
为了奉劝于天不要在错误和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于天就被子阳强行按在了这里。
唯一的原因自然是于天的性情大变。
他现在面对人的生命和鲜血的红艳,没有丝毫要背负的负担,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件好事,做事果断干脆,不为那些无形的束缚所累,不为满嘴的仁义道德所扰。
但这无疑会趋向于另一个极端,于天就在趋向于这个极端--嗜血杀伐,残暴成性。
就像是初食禁果的人享受到男欢女爱的欢乐,开始整天昏沉在床单之上,恨不得融化在冰肌玉骨当中,醉死沉溺在温柔乡里,夹死在堕落深洞里。
更可怕的是,于天有着着魔的倾向。这不单单是为了自己欲望的满足,不单单为了自己性情的释放,这些都可以自我约束和克制,他已经脱离了这个禁锢。
他体内已经孵化出一个恶魔,寄居在他的体内,慢慢吞噬着于天的理智,吞噬着他的思想,他在教唆于天,他在义务教育于天,为的就是将于天,变成他彻头彻尾的奴隶。
所以子阳要于天静心打坐,通过自己的这面镜子,找到心中隐藏的恶魔,将他掐死。
因为这,子阳都跟于天放下了狠话:如果你不能够找出心中的恶魔,别想着下山,无论你是要给黑冥军和血狼军的旷日持久的拉锯搅混水,还是去投奔萧子义。
对于天来说,这完全就是在扯淡,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不清楚,这个恶魔,就像交警看到有人违规不管,上官看到下官贪污受贿不理,上司看到手下上班划水不顾,本就是他故意养出来的。
为的就是对抗世间更加邪恶的滚蛋,当然还有那些圣母婊。
但面对子阳的严厉叫骂,他不得不先服软,为此他还虚心的请教过子阳,说怎么能够将心中的恶魔找出来,结果子阳说了一些过于官方的话。
“你要像山间的风,天上的云,夜空的星,白日的梦,冰冷的月,棉花的雪,高飞的燕,游跃的鱼…”
“行了行了,你就说,具体怎么着吧。”
“自行体会。”
“…”
由此对子阳提出的这个伟大,高深的理想主义,于天也赋予了它一个同样伟大高深的应对策略--听天由命。
能不能够找到心底的恶魔,就像你此时坐着的山间有没有刮风,就像你抬头的一瞬天上有没有白云…
随机又随缘。
所以他现在像一个不爱学习的小孩子,注意不是他不爱学习,是是个孩子都不爱学习,尤其学习那些看似逻辑很强实则在无形中禁锢你的想象,本就是扯淡的玩意。
或者说他现在的放飞,正是他逃脱出那个囚笼的表现,他或许是幸运的,因为他在变成畸形之前,获得了解放。
而还有更多的人,在不自知的深受其害,变成愚昧的奴隶,从蠢蛋中孵化。
他装模作样的俯案在课本上,假装学习着人生的意义。其实他正在浮想联翩的天马行空。
他从泰勒斯想到了亚里士多德,又想到萨特…他从孔子想到孟子,又想到朱熹…
他上数了5000年历史的光荣和破财,又往下为人类续命了2000年…
最终,他从缥缈的虚幻转眼到面前的现实来。
他是一个人,一个实在的人,坐在魂极世界一个名字叫做耘丘国里的耘脊山脉当中的一块石头上。
当他感受到屁股下的石头,周围的风,耳边的鸟叫,他才算彻底的活了过来,有了一个真正可以自我愚弄的根基和痕迹。
只是当他从浩渺的无尽的自由的空洞的远处回到狭小的局限的憋屈的卑微的自身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落寞和伤感,还有无奈。
至于心底的那个恶魔,这不像疼痛一样,你想要忽视或者转移就可以掩耳盗铃,他完全由你的思想定义。
如果你想要他存在,那么他就存在。存在于心底,存在于石头里,存在于风中,存在于鸟叫声中。
他可以披头散发张牙舞爪,可以恐怖狰狞恶毒很狠辣,可以美丽动人娇态百生,可以平易近人人畜无害…
如果你不想要他存在,那他就不存在,即便你将于天全身搜一个遍,搜刮过他每一根汗毛,碾碎每一粒细胞,扯断他每一寸大脑神经,都找不到。
他也不在石头里,不在风里,不在鸟叫声里。
于天本身就是,他在,他又不在。
于天就在这种似梦非梦,半真半假的状态中游走,漫步。
他踏上了一个台阶,是子阳搭建的灵识。
当他从自身向着外界延展,这一次是真实的,灵识充当了他的眼睛和感官,他看到周围的事物,如星河一样,向着四周铺展开来。
他们星星点点,散发着象征着生命的光亮,随着他们的呼吸一明一暗,随着他们的活动一急一缓,随着外界的运行一蹦一跳…
多彩的世界,在于天的感知中诞生。到底这个多彩的世界,在之前就存在,还是于天的感官,赋予了它们存在?
无论如何,于天有了另一个打发时间的乐趣,在这些星辰当中游荡,并赋予他们每一个只有人类的聪慧才能够强加的美。
这时,原本零散的星星点点,碰撞上了一个庞然大物,像是太阳一样,即便它有着偃旗息鼓之势,依然能够感受到它散发出的火热的灵力赤焰,正缓缓的向着这边移动。
“我怎么感觉,在不远处有着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正在靠近?”
对这种情况,于天不知道是正常还是异样,由此疑神疑鬼的问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子阳一副气急败坏的架势。
“嗯?”
于天不明所以的睁开双眼,皱着眉头向光源处望去。
“擦嘞,血纹虎。”
在那边的草地上,正躬身匍匐着一头庞然大物,它有着像老虎一样硕大威武的脑袋,壮硕魁梧的身躯,唯一不同的,也最显眼的就是,它脊背上的那些血色条纹。
那些如朝霞般放盛的红色条纹,镶嵌在他黄白色的毛发之上,披在它骨骼惊奇的躯壳表面,显得如此的狰狞。
这是血纹虎独特的象征,也是它声名狼藉的所在,据说它背上的红色条纹,是它吃进去的猎物的鲜血生长出来的颜色,才能够有如此的赤目和胆颤。
而你看看它宽阔的脊背上如群山林立的红色条纹,俨然是一头残暴凶狠的成年血纹虎,它这是吃下了多少的猎物,喝下了多少肮脏的鲜血,才能够有的威猛。
当于天看向它,正和它小心谨慎的目光四目相对,双方在这时都露出了突然的惊讶,有那么一刹那的错乱。
盘腿而坐的于天直接从石头上蹦了起来,向着与血纹虎相反的方向跑去,这家伙可是有着人阶后期乃至巅峰的实力,于天可不想跟它对上。
他只是想不明白,这里只是耘脊山脉的外围,怎么可能会出现实力如此高的猛兽,莫非这山脉已经如此的内卷?
原本对着于天目不转睛,隐在草丛间缓慢潜行的血纹虎,小心翼翼的接近于天这个猎物。
虽然于天的身板更适合熬成一顿美味的排骨汤,可对于不挑食的血纹虎来说他不嫌硌牙,说苍蝇那是有点夸大,但只要是块肉,哪怕是一块带着稍许腥味的骨头,它都乐意去 舔上一舔。
谁知于天忽然的警觉,它稍稍错乱的眼神在瞬间的恍惚后,变得犀利起来,尤其是看到于天的逃窜,眼神中还带上了一股自信的戏弄,它也不装了,弱者就是要被强者践踏的。
只见它大步的迈开四肢蹄子,向着于天追去。
于天运行着千芒千翼,极力的飞奔,身后传来一声声血纹虎响彻山谷的吼叫和震彻,让于天脚下更紧了几步。
奈何血纹虎身高马大,速度极快,很快就追及到于天身后,它在一声怒吼中,张牙舞爪的就向着于天扑来。
于天自感锋芒在背,在危急关头侧身一条,躲避来血纹虎的一扑,再次向前奔去。
看到于天机敏的闪躲,血纹虎不着急,晃动着硕大的脑袋,再次向着于天的背影追了上去。
这一次血纹虎的攻击来的更加快速和猛烈,于天只感觉自己被咬了一口,那是血纹虎的爪子撕裂在于天影子上就给他精神上的战栗。
可是,这一次于天刚躲过血纹虎的扑咬,就感觉又是一阵风向他袭来,没有站稳的于天下意识的一侧身,结果还是没有闪避过去,他被血纹虎扭动的腰胯掀翻在地。
倒地的于天刚想起身,眼球中忽然闪过一道光影,不由在地上一个翻滚,只听“啪”的一声,如皮鞭的鞭打,如闪电撕裂了大地,又如剪刀的咔嚓清脆,血纹虎的甩动的粗壮尾巴,重重的击打在地上,撩起一阵的草皮飞溅。
于天悻悻的爬将起来,趁着血纹虎掉头的功夫,继续的奔逃。
虽然血纹虎像武松打死的那只老虎一样,只有一扑,一掀,一剪,看似已经黔驴技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血纹虎此时不过还沉浸在对猎物的玩耍戏弄中,实则它的速度可以更快,它的动作可以更加敏捷,它的獠牙爪子可以更加的锋利,于天可不想惹怒它。
这也是于天迟迟没有出手的缘由,这要是将它激怒,自己只会死的更快。
“子阳,想想办法。”
看到血纹虎如踩到的口香糖一样粘了吧唧,有着死缠烂打不止不休的架势,于天在心底建焦急的呼喊。
“我正在想,不过你最好跑快点。”
子阳回应道,这次倒是没有嬉笑,他也不知道除了跑,还能干些什么。
于天来不及鄙夷子阳,只能够加快脚步,同时判断着周围的地势,想要借助地形来和身后的血纹虎拉开距离。
奈何奔跑本就是血纹虎的长项,山林也是人家的猎场,任凭于天怎样卖力的奔跑,他都清楚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啸。
于天奔跑到一处峡谷,其中传来一阵浓郁的花香,于天向右张望过去,发现那里有一个类似于一线天的地形,两座山相距有一丈多宽,形成一个通道。
老虎不会爬树,或许也不会爬墙。
于天眼珠子滑溜了一圈,调转马头就向着狭窄通道奔去,他想要借着两山相对的山崖之间的来回踱步,攀上高处,以躲避血纹虎的追击。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更加响亮的吼叫,明显可以听出血纹虎的愤怒,只见它发现于天调转方向后,红着眼睛突然加快了速度。
于天在临近通道的地方,猛然一个踏步,高高跃起,脚尖向着右侧的山崖上踩去。
“有点怪呀…”
子阳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到于天随着心中一个咯噔,他的腿脚,直接陷进看似稳固坚硬牢靠,实在的山石之中。
随即他整个人,都被拖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