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墨御酌悲极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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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室外的一片雪地上,墨御酌踏着好似沉沉的步子缓缓的,慢慢的往前走着。
他的双眼无神,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儿生机,在仍大雪纷飞的令司那路径之间,他只是沉默着,走着,再走着。
雪落在他的身上,发上和他的那披风上,他脚下踏过尚还清楚分明的鲜红色的血迹,身后经过了那些倒下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可这些似都与他无关,他的眼眶红红的,那眼中还噙着泪水,但却始终不肯落下。
“酌儿!”
“要不就叫…柳惟忱!”
“小子!以后我就是你义父了!”
“惟忱!”
“喂!”
“小舅舅!”
……
伴着身后的一个个脚印,墨御酌的脑海中,耳边不断的涌现出昔日墨渟渊,柳今颜,柳一堂,小景行和无殊甚至纪书言看着,喊着他时的场景声音。
可当这些声音都短短浮现了一遍之后,此时尽归于耳边的,只有无尽呼啸着的冬雪凛冽之声,再无它。
“哼!”
想到这儿,墨御酌那张黯然失色的脸上便不禁轻笑出了声,接着,他又笑了起来。
那笑声,像轻蔑,像自嘲,像是失了万般的心灰意冷,又像是极致撕心下的假意嗤笑。
而渐渐的,他笑的越发止不住了,甚至有些让人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悲伤,他眼角含的泪不自觉落了下来,那张白净苦笑的脸上让人看了都不免觉得心碎。
而笑着,笑着,他那副显得绝望的样子连同脚下的步子又渐停了下来,而紧接着,他猛的一下痛苦的吐出了一口血。
“噗…!”那鲜红的血渍喷洒在身下纯白色的雪地上,却显得格外凄凉。
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胸口疼的厉害,厉害到仿佛一下失去了知觉,他累了,真的累了。于是,失了浑身力气般的倒了下去,倒在身下的雪地里,而同样跟着落下的,还有眼角那处一直噙着的泪。
再接着,他的眼睑慢慢的闭合了下来,而在那最后的视线中,这冰冷纯白的世界尽头似有最后的一抹鲜红朝他奔赴而来。
“墨御酌!”
在墨御酌倒下的最后一刻,茱砂接住了他,她将墨御酌的脑袋搂在怀里,一袭鲜红的衣衫跪在雪地。她那柄红鞘长剑就放在一旁,而看着眼下的墨御酌,她以往那张以往向来冷艳的脸上第一次看到紧张。
“墨御酌!”
茱砂浅浅的声音又唤着眼下的墨御酌,她看着此时眼中的男子,单薄,孱弱,绝望,消沉,那些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让人感到悲伤的词藻,此时都尽在他的身上、脸上聚集了。
“…墨御酌!”
茱砂又缓缓的声音唤了声臂上枕着的墨御酌,她轻柔的擦去了墨御酌嘴角的鲜红,此时眼眶中温热的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从眼睑到下颚,再滴落到墨御酌的脸上。
那还是她时隔许多年后的第一次流泪,然而她再顾不得这许多,只是用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紧张轻喊着,期望怀下的墨御酌醒过来。
许是听到耳边不休的呼唤,再或是连天公落雪都不忍这般冷傲美人难过的令人惆怅,给予了他一丝怜悯。
慢慢的,墨御酌的眼睛渐睁开了来,但却仍是那副怅惘的消极模样,他看着眼前的茱砂,见她眼角那将人衬的怜惜的泪水,随即,强强的挤出一丝并不显见的笑,带着副极显虚弱语气问着,“…茱砂,你是也失望了吗?”
他缓缓的声音问着,而听着他的这话,茱砂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她一副让人听了总觉冰冷的语气言着:“你若真就这么倒下了,才真的让人失望!”
听着茱砂的话,墨御酌显得有些无所谓了,他眨着沉沉的眼睛,用那无力的声音继道着:“…我刚刚看见了父君,还有阿姐。他们看见了我,却转身走了,我想去追,可怎么都追不上,我喊他们,他们不理我,连头也不回。…我想,他们应该是生我气了!他们肯定在怪我!…怪我黄粱一梦,错的离谱!”
墨御酌的这话说着,眼眶中的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此时他的那眼眶就像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让人感觉脆弱到一触即碎般。
而听着他的这话,茱砂立马将话接了上去,她肯定的语气道着:“你没错!…只要活着,就不算输!”
茱砂的这话说着,让墨御酌的心头不禁一触,他的眼神停在眼前的茱砂脸上。而接着,看着他的样子,茱砂一副毅然的模样言着:
“…我带你回去!”
说着,她一副看起来柔弱的身躯,将墨御酌缓缓的背在了身后。她的双眉紧紧的拧着,而那神情目光却里透着坚韧,她瘦弱的身子半弓着,将墨御酌在她的后背衬得尤其高大,那行走时摇晃的样子,好像随时就要连带着背上的人一同倾斜倒下似的,然而身后走过的脚印,虽深重却显的均匀。
“茱砂。”
正同身后毒室相悖而愈行愈远的步子下,耳边忽然又传来墨御酌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他那副低沉而显苍凉的模样又缓缓道着:“要是有一天,我死了,你就走吧!不必回郁谷,也别留在这儿,我未竟的承诺,也别成了你的枷锁。”
墨御酌在茱砂那瘦削的脊背上,感受着她所踏步伐下微微晃动着的动作幅度,听着耳边她清晰可闻疲累的呼吸声。他那双沉沉的双眼艰难的眨着,随即又不绝如缕的浅浅言着:“一个人去看那翠绿重峦,享春去秋来,听鹰击长空,笑驹光过隙。”
墨御酌那副气息奄奄般的模样正说着,而身前的茱砂立马叫住了他,“闭嘴!你只能活着!”
她那显得果决的声音中透着强势,而随即稍待回过神来,才又继续走着并缓缓的放言狠话,“…你若真死了,我必亲自挥剑斩了你的令司,毁了你的令岛,让你日后孤魂飘荡之际都无处可去!”
此时听着茱砂的这话,背上的墨御酌不禁强强的勾着一丝笑意,他那气若游丝般的声音又缓缓应着:“好!活着。”
而听着肩头传来的这话,茱砂那显得紧蹙低沉着的眉毛才又转而坚定的往上抬着,她盯着眼前那路,身下的步子则显得愈加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