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知青风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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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现在国家大力支持读书识字，现下又有很好的资源，十多个知青在文化程度上多多少少比这片黄土坡上的所有人更加优秀些。
所以，这学堂必须得办起来，然而学费方面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除去书本费用，多多少少还得给人家这几个知青给点补助，毕竟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
村书记心里想着，向大队的知青点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面上带着喜悦的走出来，到底是知识分子，知青们也对眼下的情况有点了解，十多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除了书本费用不多收一毛钱。
在村书记的大力宣传之下，又加之费用比之前降了不少，所以之前踌躇不前还在观望的家长赶紧给自己家的娃儿报了名。
浮乡村是个大村子，上下加起来差不多二百多户人家，陆陆续续的，一时间竟报了将近八十多个孩子。
这给村书记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这好啊，多多少少认点字，争取不拖国家的后腿。
姜茵自然也在这一百多人其中，老太太起先是不同意的。
老太太原名许蕴秋，早先的娘家也是名门望族，她识字也有文化，后来嫁了姜玉祥他爹，家族随着新时代的到来人口稀少，也渐渐走向没落。
前几天村书记来做让娃上学的思想工作的时候，老太太婉拒了。
原是自家孩子本来就身体不好，那个学堂离家又不是很近，怕姜茵来回奔波身体受不住，而且她自己完全有实力教自家茵宝识文断字。
但是，姜玉祥觉得让女儿上学也好，毕竟小孩子嘛，天天关在家里，缺少和同龄人的沟通不利于孩子的成长。
所以在姜玉祥的百般劝说下，老太太才不情愿的松了口。
因为学堂报名人多的缘故，分了两个班，一个班都是年龄差不多大的，大概三四十人，姜茵就在二班。
知青们也分工明确，一天三个人，分早晨下午，轮流给一二班教学，剩下的人去地里干活，按番轮流，有条不紊。
第一天课本就发到每个孩子的手上，给二班上课的是位女老师。
她乌黑的秀发披肩，额前是一层弯弯的薄刘海，标准的瓜子脸，桃花眼，红唇如花瓣，俨然是个美人胚子。
姜茵脑子里突然跳出一句话，这究竟是谁念念不忘的青春呐！
这边姜茵目不转睛的看着美女，手下的新铅笔转着圈儿。
在人头济济的小台子上面，漂亮的女老师温柔的讲着课，说实话，姜茵有些无聊，因为这些最基础的奶奶给她教过。
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姜茵背着老太太手工缝制的书袋，慢悠悠的回了家。
第二天却是怎么也不想去上课了，她打算等老师们彻底教完拼音再去，那些a o e i u y念起来着实枯燥。
姜玉祥哭笑不得，老太太也戳戳姜茵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眼中却是笑容可掬。唉，自家闺女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无奈，姜玉祥给闺女请了两天假。
两天一过，姜茵又哭丧个脸，背着小书袋，生无可恋的去了学堂。
学习自古就是枯燥乏味，姜茵很佩服那些沉浸在书里不可自拔的才子们。
摸鱼，打盹……
今天来上课也是一位女知青，她扎起来的马尾随着在黑板上书写的动作在空中划着弧度。
相比与之前教第一天课程的女老师优雅大方的气质，这位女知青更具有活力，尤其她笑起来左侧嘴角有枚小酒窝，看起来可爱漂亮。
大城市里，到底是美女居多啊，姜茵撑着脸颊，默默的感叹。
女知青讲了一大半，就被人叫走了，好像有什么事。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吵吵嚷嚷着，门口出现一抹清隽的身影让大家马上噤了声。
青年一袭灰色的长衫，他手中拿着课本，旁若无人的走到讲台中间，修长的指尖执起粉笔。
随着他的动作，黑板上浮现两个笔锋凛冽的大字——沈延！
待他的转过身，姜茵这才看清楚，那人带着银圈眼镜，银色的链条垂在如刀削般的侧脸。
许是因为镜片挡住了他眼中的凌冽与距离感，显得整个人像块温润的璞玉，温文儒雅，翩翩有礼。
上午有寸寸阳光从门外，窗户外撒进来，照在他似青竹屹立的身上，分外不可攀，不可触及。
是啊，神怎么可以被人触碰得到呢！
他像是带着光，掠过百八十里的乡隅，虽是浮光掠影，但却足以叫人惊艳。
沈延先是巡视了一遍教室里的人，欲要收回的目光突然定格在后排那张略显稚嫩又熟悉的脸上，半晌这才敛眸，不含情绪的眼中掠过一丝意味。
“同学们好，我叫沈延，大家可以叫我沈老师。”
“因为你们的张老师有点事情，接下来的半节课就由我来上。”
同学们显然比上之前的几节课更兴奋，可能是因为有颜值的加持。
姜茵也觉得这位沈老师讲的挺好，不仅干农活厉害。
长的好看，声音还好听。但前提是忽略他老是撇过来的目光的话，就更完美了。
姜茵不由的打了个哈欠，就在脑子里思摸着还有多久才能放学时，冷不丁就听到上边讲课的沈老师报了个位置。
“请第四排最中间的那位女同学来回答这道题。”
沈延看着那小姑娘睁大眼，圆碌碌的眼眸一副不明所以，末了还不忘左右探头探脑的张望着，显然还不知道他叫的就是她本人。
轻咳一声，压下眼中的笑意，于是踱步到小姑娘的桌子旁，屈起指节轻轻敲了两下她的桌子。
“叫什么名字。”
姜茵这才懵懵的站起身来，仰头对上沈延似笑非笑的眼睛，打了个激灵，低着头小声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姜茵。”
小姑娘白着脸怯生生的，声音也小，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看起来怕他的紧。
沈延凝眉，扫了一眼她摊开的课本，声音轻了几分。
“姜茵同学，那么这个疑是地上霜的‘疑’是什么意思。 ”
沈知青站在旁边，清冷的声音犹如竹磬，触动人的耳膜。
“意思是好像。”
姜茵不假思索。
“很好，姜茵同学请坐。”
沈知青看了一眼小姑娘的发顶，这才继续方才的讲课。
姜茵：……微笑保持不住了，有点小倒霉！
随着钟声响起，沈知青在同学们的目送下消失在门口，姜茵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收拾完书袋，教室里的同学陆陆续续的走了大半，走路间还能听到同学们的感叹。
“沈老师好好看啊。”
“对对对，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欸，原来大城市里来的人都长这么好看吗……”
……
诸如此类，好多好多。
“姜茵，沈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男孩跑的气喘吁吁，终于在校门口喊住了沈知青要找的人。
“找我？”
姜茵皱眉，百思不得其解，随后向男孩道了谢，挪着步子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一个，但挺大，它的门是大开着的，一眼望去便能看到沈知青。
他好看的侧脸低敛着，眼镜银色的链条悬在半空，时不时触及他如玉的面容。
一杆黑色的笔在他修长莹白的手中不断在宣纸上移动，不知在写些什么。
突然，他抬头，看到在门口犹豫着的小姑娘。
“怎么不进来？”
沈延摘下眼镜，狭长昳丽的凤眼没了遮掩，露出些许凌厉来。
待眸光落到姜茵身上却是完全柔和了下来，他起身拉了个凳子过来，唇瓣微启，“坐。”
“谢谢，沈老师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看了一眼沈知青，姜茵决定还是站着。
嗯……这小姑娘有点倔，沈延这样想着。
“姜同学不喜欢听我讲课？”
沈延慵懒的靠着椅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没有。”才怪！
“沈老师可看见姜茵同学打瞌睡了，难道我的课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沈知青纤长的指尖触着线条流畅的下颌，作思索状。
“没有……”
姜茵眼观鼻鼻观心，悻悻道。
“手伸出来。”
姜茵：啊这，说实话，她不想挨板子。
看着小姑娘紧皱起来的脸，沈延觉得莫名有点可爱。
“姜茵同学不必紧张，你今天表现的很好，你很聪明。”
姜茵没有作声，她不知道这沈老师叫她来搞什么名堂，只好伸出手。
小姑娘的手小小的，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被家里人照顾的极好。
在姜茵肉疼的目光中，只见沈知青从口袋里摸出一把东西放到她手里。
姜茵定眼一瞧，大概五六颗被牛皮纸包的方方正正的糖块躺在她的手心里，脑袋一懵。
“张嘴。”沈延把剥开的方糖塞到还没反应过来的小姑娘的嘴里。
甜甜的草莓味弥漫在嘴里，她有些迷糊的看着沈延，眼中带着懵懵的疑惑。
“干森（什）么。”
小姑娘无措的睁大眼睛，迷茫的鼓着腮帮子，下意识嚼着嘴里的糖。
“奖励，今天表现的不错，姜茵同学再接再厉！”
小姑娘干净的眼眸望着他，澄澈又晶莹，沈延甚至能从她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舌尖不自主的顶着上颚，不由伸出手在小姑娘绒绒的发顶上轻轻摸了摸了。
又乖又可爱！
“谢谢沈老师，这糖我不……”能要。
话未说完，沈延就打断她。
“嗯？”
在沈知青严肃的眼神中，姜茵默默收起了糖。
“谢谢沈老师！”
姜某变脸速度不是一般的快。
“好了，回家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青年恢复之前尔雅的做派，他嘴角噙着笑意。
“好，沈老师再见。”
“再见……”
小姑娘的影子眨眼就消失在门口。
沈延摩挲的指尖，仿佛刚才毛绒绒的触觉还犹在，捏了捏手心遗留的糖纸。
又想起小姑娘腼腆胆怯的小脸，心下愉悦，看来，这糖没有白准备。
接连几天，姜茵都能在学堂里看到沈延，学堂和知青点在一处地方。
只是被一面墙隔开来，墙的左边是学堂，右边是知青们的宿舍，所以，姜茵经常碰到沈延完全不意外。
“姜茵同学。”
这声音，姜茵想不认识都难，于是提着书袋转过头。
只见沈知青手里拿着铁锹，因为入了秋天气渐冷的缘故，他白色衬衫上套了件棉麻外套，黑色的裤脚被折起一圈。
整个人显得接地气极了，仿佛之前那矜贵疏离恍若神祗般的气韵是姜茵的一场错觉。
虽然很是接地气，但那棱角分明的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沈老师。”
姜茵眨了眨眼睛，收了迈出去的脚，等着沈延的下文。
昨天下了一场雨的缘故，今天的晚霞特别的红火，橘色的夕阳交织在天边，向高耸的山头倾轧下来。
落日撒下来的斜辉，像一层轻便的薄纱，笼罩着他修长的身影，那身后的影子被拉的格外的冗长。
正值下午放学时间，孩子们像小鸟一样结队而行，三三两两，都朝着大门口飞奔而去。
“今日课业可是跟的上？”
“嗯，还行。”
姜茵点点头，毕竟333+333=666这类加减法对于她来说还是挺简单的。
“哪里不会的可以问教课的老师，问我也可以。”
刚说完，许是因为三步之外的距离和小姑娘不便交流，于是又抬起手向对面的人招了招。
“过来。”
顿了顿，又启唇：“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他狭长的凤眼带着清浅打趣的笑意，深邃的眸略显温柔。
闻言，姜茵上前两步，到沈延的身侧，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询问。
这样可以吗？
沈延实在是太高了，姜茵撑死也就到人家的胸口，所以和他说话需要仰着头。
“嗯。”
好似看懂了小姑娘眼中的问号，他微微点头，忍不住又摸了一把她的小短发。
“手。”
他微抬精致的下颌，示意姜茵伸出手。
“啊？”
姜茵迟疑着把手伸出去，眼中写满大大的疑惑，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然而，事实就如同她想象的一样，光风霁月的人做着和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相符的事情。
只见那人如同小胖墩的爷爷给小胖墩摸零花钱的动作一样，从里衫白色衬衣贴近心口的口袋里，摸出了三个细长的小条条。
小条条用金色的锡纸包裹着，看起来有点像小金条。
那人把看起来像小金条模样的东西放到她的手中，姜茵的目光从小金条上移开，用清澈的眼睛盯着沈延。
“这是什么？”
“巧克力。”
“巧克力？”是什么东西？小姑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眼睛里盛满大大的好奇。
当前的年代，进口巧克力啊，可比白面大米贵的多得多。
“一种小朋友都喜欢吃的糖。”
“我又不是小朋友。”小姑娘低下头嘟囔着，无声表达着拒绝。
“行行，大朋友，大朋友，专门给你这种大朋友吃的。”
看着小姑娘不为所动，心下一乐，咋那么难哄呢！想他沈延长这么大还未曾如此讨好一个人呢。
且不说他从来不吃这些甜腻的东西，每次小姑娘看到他就像碰到狼一样，溜的飞快，这不特意买了点小零嘴来哄一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不想自己看起来还挺顺眼的小姑娘看到他时眼中露出类似于害怕的情绪。
但，如今唯一的两次示好这小姑娘还不给领情。
他轻笑一声，温柔的声音如同跌入玉泉的碎冰，携着轻快的圈圈涟漪，又随即说道：
“朋友给的，我不喜欢吃甜的，放着会坏的，很浪费，就当姜茵同学帮帮沈老师的忙吧。”
他说着，目光掠过小姑娘的头顶，伸手按了按她被风吹起来的呆毛。
“可是……”
“谢谢姜茵同学，好了，有点晚了，现在快点回家去吧。”
轻推着小姑娘的肩膀向前走了几步。
小姑娘倔强的转过头来，小脸上写着勉为其难的模样，却还是不忘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嗯，快回吧。”
沈延挥了挥手，立在落霞的余光里，等那抹单薄的影子彻底不见了之后，这才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