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宜春宫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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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城东南方向，这里有一处巍峨的宫殿群，位于浐河东岸的一处塬上，房顶上有一层寸许深的积雪还未融化，站在塬上，可以将方圆几十里的景色尽收眼底，颇有会当凌绝顶之势！
这里就是宜春宫，整个宫殿群呈阶梯式建设，布局极为对称，充分的诠释了秦朝人深入骨髓的严谨和拥有极致的强迫症状！
这几个月，嬴政出行的很频繁，不同往年的浩浩荡荡巡游，只是带着几名近臣，要么微服私访，要么就去往稍远的宫殿办公，主要集中在东方或者东南方向的宫殿。
宜春宫最高处的雕梁画栋内，嬴政侧着身子靠在矮榻上，手里拿着竹简浏览着上面的内容。
一名谒者踩着小碎步快步来到嬴政身旁，小声的汇报道：
“陛下，丞相拜见！”
嬴政一听，顿时眼睛一亮，立马坐直了身子。
“陛下，老臣幸不辱命，已查明天照会底细！”
行礼拜见后，李斯从怀中掏出一张布帛，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说道，语气中多了一份轻松！
嬴政接过布帛摊开，仔细的查看起来，脸色是越来越难看，到最后满脸铁青之色，伺立的谒者和李斯，大气都不敢出。
“又是张良这贼子，三番五次暗算与朕，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斯，可有查到此贼子的行踪？”
这次嬴政虽然脸色难看，并没有如之前一般大发雷霆，相反很快的压制住怒火，平静的说道，只是语气中满是冷冽！
“回陛下，此贼子藏的很深，就连身为三长老的荆千绝也只是在加入之初见过他一面，此组织一直很神秘，每次发布任务都没有固定地点，就连任务标记每次都是随机的。”
“还有更重要一点，由于我们当初并未掌握此组织的架构，在实施抓捕时，由于其等贼子抵抗实在过于激烈，导致将专门接收任务之人当作小卒给误杀了！”
“因此接收任务的这条线断了！”
“老臣有罪，责请陛下惩罚！”
说着李斯便跪了下去，头埋的很低很低。
“起来吧！为丞相看坐！”
“此事错不在你，只能怪贼人太过奸滑，以后谨慎点便是！”
“这是苏儿传回的一份密报，其中有一段你且看看，替朕斟酌一番！”
嬴政叹了口气，从案几上几卷压着的竹简下拿出一块叠放整齐的小纸递给一旁的谒者，然后朝他摆了摆手。
两鬓斑驳的李斯端正的跪坐在准备好的案几后，小心翼翼的摊开纸张查阅起来！
“这……这……这……”
“陛下，恕老臣狭隘，秦司令此种说法实在太过令人匪夷，老臣不敢妄下言论！”
李斯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大惊失色，满脸的难以置信，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惊慌！
“李斯啊！李斯，你到底是不敢妄下言论还是不敢想象其中的巨大危机？”
“秦齐此人，你与他也有过几面之缘，他所思所想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以他如此胆小怕事的性格，能说出如此惧人言论，其中的可信度朕倒觉得还是甚高，丞相你以为呢？”
嬴政对李斯的态度有些不满意，语气有些冷的问道。
“陛下所言极是！”
“只是，老臣对此种言论，实在不知该如何判断，太过惊世骇俗了！”
身为近臣的李斯当然听出了嬴政话语中的不悦，但是他也很无奈啊！任谁听到这种预言千年后的言论，都会当笑话听，要不是他面前的是嬴政，李斯甚至听都懒得听！
“丞相所言也不是不无道理，就算这小子是在妄言，那关于他的那些物品、发明、行事风格又该做何解释？”
“朕以为只有一种可能，此人所学所见定超越当今时代，所有在我们眼中感觉不可思议之物，对于其而言，就是普通至极！还有一点，就算此人实在妄言，但结合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绝不是一个亡国余孽所能办到的……”
嬴政是知道秦齐底细的，但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世界，除了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人相信秦齐所言之世界，他之所以相信也是趋于判断及胸襟，无论他信与不信，秦齐从出现到目前为止并未做过一件危害大秦的事情，反而更多的是在做好事。
对于这样一个未知身份之人，只有嬴政这种拥有大智慧之人才有胸怀和魄力相信并任用与他！
否则秦齐早已死了几万回了！
“陛下的意思是，这天照会背后还隐藏着另外一人？张良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代言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朕是该说你谨小慎微呢？还是该说你明哲保身？”
“唉！李斯，你老了！”
嬴政有些怒其不争的叹息一声说道。
这话虽未明说，但对于伴君二十余载的李斯来说，犹如雷霆之怒，当头棒喝！很明显的在敲打他，说他不复当年的锐气。
于李斯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重的敲打了，这么多年，他李斯就如同秦始皇的急先锋，任何嬴政要做的事情，全是他李斯以一己之力奋不顾身的力挺，哪怕得罪所有人也在所不惜，在别人眼里他李斯就是嬴政养的一条狗，一条疯狗，任何与之政见不同之人，全部都要咬一遍。
他做了一名孤臣，没有朋友，连家人都不能理解，就算如此他依然无怨无悔！
如此换来的回报当然也是丰厚的，从最初的一名小吏到后来嬴政的客卿，再到廷尉，到现在的右丞相，虽然古代以左为尊，但是以他对嬴政的投资，当今天下只知丞相李斯，至于左丞相只是一个摆设！
今天嬴政这样说，很明显就是对他态度的不满，无论何时他需要的还是那个替他背锅，替他冲锋陷阵拥有佞臣属性的代言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上次宁秦县一行之后，他才发现嬴政对自己也不是那么放心后，对于善于总结和反思的李斯来说，这是很令人悲痛的一件事！
他老了，不想再像年轻时那般奋不顾身，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他李斯有些厌倦了这种生活。
但是他真的能逃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