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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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季节的日头从东边的地平线上悄无声息地升到了正当空，村子里鸡鸣鸭叫狗吠声不时传入耳中。
江婉儿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诧异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竟然一夜无梦到第二天中午。
床边矮凳上叠放着一套干净整洁的旧衣裙，想来应该是老太太年轻时候的衣物。
琢磨了许久才完整的将衣服穿到身上。
瞬间，一个穿着鹅黄色窄袖短襦，淡青色百迭裙，脚踩一双莲花绣鞋的古代妙龄女子显露出来。一条深黄色的细长腰带，紧紧的将不盈一握的细腰完美的展示出来。男人的屋内竟然没有一面镜子，江婉儿表示很是不解。
终于收拾妥帖，江婉儿才从屋里出来。
夜色里，她没机会看清楚陆家住宅的样貌，只觉得这户人家相比村子里其他的茅草房子更显低矮简单。
白天细看，只觉得满腹辛酸。这样子简陋破败的房子，村子里比比皆是。不难理解，她所处朝代的平民生活并不是很富足。
“江姑娘起来了，夜里睡得还好吗？衣服可还合身？”陆王氏从西边更矮小的房间里缓慢地走出来，手上还端着一碗灰突突的东西。
江婉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一个借宿的客人竟然在主人家一觉睡到日上山头，估计陆王氏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比自己还能睡的姑娘吧。
回忆了所学不多的的历史知识也明白，古时候的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每天劳神劳力，可没有懒觉可以睡的。
“谢谢陆大娘的招待，一切都好”，江婉儿不好意思地直视面前的老人道。
“哎，我们陆家村偏居山沟，所以没有什么好招待江姑娘的。这是前些天大郎打猎剩下的兔肉，我又做了点糙米饭，你将就着填一填肚子”。陆王氏将碗轻轻放在院子里的矮桌上，接着走到水井旁边开始清洗换下来的衣物以及昨天披在江婉儿身上的淡青色长袍。
江婉儿安静地吃着饭，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虽然相对于现代，面前餐食粗鄙简陋，令人食不下咽，但从昨天到现在肠胃里一点东西都没有，再不吃饭，她真的要成为穿越史上第一个饿晕的人。
陆王氏回眸看了看江婉儿的姿态，挺直的坐姿，细嚼慢咽的动作，无不展示着良好的家风。
回过头淡淡地叹息一声，恢复原来淡然的样子。
填饱了肚子，没有了饥饿感，江婉儿的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起来。
陆王氏和江婉儿围着院子里的小方桌坐着，这才开始正式的交流。
“江姑娘，大郎一早就被我赶去打猎了，他一个大男人不懂姑娘家的难处。现在家里只有你我，那你跟大娘说说你的打算。”陆王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婉儿的面陆，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江婉儿听完陆大娘的话语，心知她要想留下来必须给对方一个可以信服的回答。
而且憨厚热心肠的陆德还被陆大娘支开了，替自己说话的人都不在身边，“哎.......”江婉儿又无奈的轻叹一声，心道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看样子非常时期她只能采用非常手段才能留在陆家了。
江婉儿心中的小人惨兮兮的对着天空作揖，希望上帝原谅她接下来的胡说八道吧。
“陆大娘，你别一直叫我江姑娘了，叫我婉儿吧。”江婉儿抬头眯起漂亮的凤眼冲陆王氏满脸堆笑着，主打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人设。
“我大概是落水的时候撞到了头，任何事情都想不起来，只知自己叫江婉儿。如果陆大娘不收留我，我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走在外面，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说完江婉儿泪眼涟涟，可怜兮兮地望着陆大娘。不待对方开口忙不迭说道：
“大娘，不要赶走我，我可以干活的，我可以跟着您伺候您”，江婉儿着急地抓着陆王氏的衣袖，微微颤抖着。
陆王氏安慰的拍了拍江婉儿的手，还没有来得及多说什么，就听到篱笆外传来一个尖厉的女声。
“陆家大嫂，可在家？我来给你送些个自家种的青菜，”大门直接被从外面推开了，来人身穿粗布长衣，枯黄的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垂在脑后，土黄色的脸颊上爬上几丝岁月的痕迹，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装扮。
“什么风把李家嫂子吹来了”？陆大娘站起身来诧异地看着来人。
李桂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嗨，客气啥！咱们都快要成亲家了，有点好东西我不得拿出来给我的好女婿啊，”李桂花说完挤眉弄眼地朝着陆王氏笑道。
“可不敢胡说，可不敢胡说，你家燕子可是有大造化的，我家大郎可不敢高攀”，陆王氏急忙推脱否认。
“哪里是胡说，我家燕子可说了，大郎亲口说的要娶她，你看现在孩子都乖巧地待在家里等着大郎上门提亲呢。”李桂花着急地扯着嗓子反驳道，生怕陆王氏不认账。
“孩子小时候玩耍的玩笑话，哪里当得了真。何况你家燕子不是在张员外家做大丫鬟嘛，每个月都能领不少银钱，我家大郎可配不上，哪里敢高攀啊，李家嫂子可别再开玩笑了”。陆王氏笑意变淡，语气里透露着丝丝不耐烦。
听别人夸耀自己的闺女，李桂花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了。
但听陆家嫂子后面的话语直接让李桂花有点绷不住了。
这陆家嫂子话里话外都是想跟自家闺女撇清关系啊，怎么着？看不上自家如花似玉的大闺女？
也不想想陆家大郎一把年纪，还没有媒婆上门说亲，指不定有啥毛病呢。
要不是闺女提前跟自己打好招呼，不管陆大郎有啥问题，只要愿意娶她就行。张员外偷偷地跟闺女说过，只要生下大胖儿子，好处少不了自己家的。
再想想自己的儿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女方一大笔彩礼钱可要了老命，只能指望这张员外了。
否则打死她都不来陆王氏家里。
但又想到陆家二郎，这小子目前仅仅是一个秀才老爷，但做大官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这孩子从十二岁之后就贼精贼精的，跟憨厚的陆大郎都不像是一个娘生的。
每次和陆二郎寒星一般黑漆漆的双眸对视，身体不自觉的像是身处严寒，邪门的要紧。
但闺女说了，成为他的嫂子，长嫂如母，还担心陆二郎不听话吗？毕竟陆二郎对他哥好的不得了。
将来陆二郎做了大官，给大郎也弄个官做做，她就是官老爷的老岳母了，想想口水都要乐出来了。
所以还是闺女想的周到，无论如何都要让陆大郎娶了自家闺女。
“哎陆家嫂子，你说大郎都已经二十了，这个年纪在咱们村里别说结婚了，孩子可能都两三个了，你们家大郎为啥迟迟不成婚？难道是......有什么问题？”李家嫂子绿豆似的小眼睛突然射出贼兮兮的光芒，像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龌龊事情。
“啊呸！”陆王氏一口口水喷到李家嫂子身上，怒目圆睁骂道：“好你个骚老娘们，竟然敢编排我家大郎，我家大郎身体好着呢，全村数一数二的雄壮少年郎。\
陆王氏气呼呼的指着李桂花猛喷口水。
“哎呦，陆家嫂子莫气，哎，瞧我这张臭嘴，该打，”说完李桂花嬉皮笑脸地抬手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满脸堆笑。
“陆嫂子，瞧我这臭嘴，我这不是替大郎着急嘛。外人可都在嚼舌根，我这是心疼大郎这孩子。你看我家燕子也在一心一意地等着大郎，要不直接就让俩孩子成了好事吧，咱们都皆大欢喜”。李桂花试探性说着，丝毫没有看到陆王氏越来越黑的脸色。
“让大郎做绿毛龟娶你家燕子，你李桂花怎么敢的？还舔着个脸上门逼亲，怎么着，这么恨嫁？闺女肚子遮不住了？你们家那点破烂事我都不稀得说，竟然敢欺负到老娘头上。”陆王氏被李桂花厚脸皮说辞激怒，一阵猛烈火力输出，直接将李桂花骂蒙了。手上不住地推搡着，好像对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你，你，你这个老东西，敢污蔑我闺女，我撕了你这张破嘴。回头张员外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李桂花气急败坏地怒骂，双目喷火，整个人像是一个点燃的炮仗。
“是不是污蔑你自己清楚，我家大郎的亲事不用你操心，抓紧给我滚”，陆王氏不耐烦地用力推了一把李桂花，让她赶紧滚蛋。
“你家大郎就是有毛病，村里人看到他和隔壁村那个孤儿不清不楚的拉扯着，我看你们大郎是要断子绝孙喽！”李桂花看她在陆王氏这边是讨不到任何好处了，干脆无所顾忌地胡诌起来。
李桂花的话语无疑是刺到了陆王氏的痛处，陆王氏满脸潮红，呼吸急促，双手颤抖。
见到这种状况，江婉儿也不能当自己不存在，也许现在就是她能够留下来的契机。
“这位大娘，你胡说什么？陆大哥和我已经定了亲，当然不可能再娶其他女子了。您老还是早点回家，劝劝你闺女别再觊觎别人的未婚夫了。”说完，江婉儿赶紧扶着陆王氏坐到石凳上歇息。
听到一个黄鹂似的女声，李桂花才发现院子里还有其他人。
只见女子一张雪白鹅蛋脸，柳眉弯弯，凤目漆黑，两颊晕红，身姿曼妙，周身透露一股青春气息。这无疑是个美艳绝伦的女子。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是大郎的未婚妻？从来没有听过大郎订过婚啊”，一脸震惊的李桂花赶忙转头看向陆王氏。
同样懵逼的陆王氏还没有回过神，发现江婉儿一直冲自己使眼色，立马反应过来。
“是呢，这是大郎从小定亲的远房亲戚，昨天才刚到我们家。大郎一直没有娶亲就是在等这个妹妹长大。这不一及笄没多久，就马上开始准备两个孩子的婚礼。”陆王氏一脸骄傲的望向吃了瘪的李桂花，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家的大郎才不是有啥毛病，而是看不上那些个歪瓜裂枣。
此时的李桂花是有苦说不出，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婚事，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一个未婚妻，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回家可怎么跟闺女和张员外交代呀？想的头疼，也就没有什么精力在陆家继续纠缠。
灰溜溜的回去了，顺手又将自己带来的菜带了回去。
关上了院门，陆王氏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真是太痛快了！”
“这个李桂花整天在村里编排大郎，还舔着脸跟别人讲燕子念及小时候的情意愿意给大郎一个机会。呸，好像谁不知道似的，燕子做丫鬟爬了张员外的床，被姜大夫人给打了出来。现在不干不净，肚子慢慢要大了，张员外又不敢管，她是想给肚子里的野种找个冤大头。”陆王氏跟竹筒倒水似的，也不管会不会被其他人听到，直接一骨碌将所有腌臜污事都说了出来。
江婉儿的嘴直接张成一个圈，想不到古人想得真美玩得这么花。
喝了一碗桌子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润了润喉咙，又开口道，
“虽说是报了李桂花的污言秽语之仇，可后续怎么收场呢？总不能让你真的嫁给大郎吧？”陆王氏压根就没有想过江婉儿能嫁给陆大郎这件事，所以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并且按照李桂花长舌妇的特性，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全村老少都会知道陆大郎家里有个美貌的未婚妻。
真是想想都让人头疼。
“陆大娘，我是真心想嫁给陆大哥。我在这里无依无靠，是陆大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江婉儿赶鸭子上架却一脸真诚地说着。
她可以确定自己对陆德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并且陆德一直不娶亲未必没有一些难言之隐。
李桂花的话语是空穴来风，在这个时代，人们对超越伦理感情的接受能力非常低。
既然如此，那她就可以和陆德好好的做个交易，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陆王氏是真的被江婉儿吓到了，短短一天的时间，怎么她马上就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儿媳妇了，这天雷滚滚的感觉真的有够雷人的。
“婉儿，若是你嫁给大郎单纯的是为了留下来，大娘劝你慎重。这个事情我们等大郎回来后再做定夺吧！”陆王氏看着对面的姑娘，依旧耐心地劝说。
江婉儿点点头，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在现代江婉儿是土生土长的市里人，父母兄长对自己如珍如宝，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任何苦。
现在生活习惯一下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陌生的乡村生活让姜婉儿一时无从应对，但她也明白想在这里活下去，必须去接受尽快的适应。
她没有穿越女的金手指，也没有自带的万能系统，她就是这个时代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人物。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束缚女子的时代相抗衡，那么就只有先蛰伏。
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够回到现代。
那么所有一切的努力或者委屈都可以为这个目标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