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戚府生辰终相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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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儿，你怎么会……？难道……”相拥过后，戚风才反应过来，为何他们两人能够见面？
“是玄妙和婛落。是因为有她们，我们才能够相见一面。”玉问夏明白他的疑惑，便连忙用手掩住他的嘴，随后把原因告知了他。
“妙儿为何会有这样的异能？”戚风知道原因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疑惑。
玉问夏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非常感激她们，没有她们，我们此生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夏儿，对不起，是我失约了。我说过我会回来的，但是……”多年前的一场战役，他战死在了沙场，便再也回不来了。
“你还说？明明你答应过我的，可是，最后回来的却只有你的棺犉，你为何要抛下我？”想起当年，她苦苦等待他的归来，没想到却是一纸丧报，他可知她当时是如何熬过来的？
“对不起！”戚风只能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你好好地活着。”玉问夏哭泣着道。
戚风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到了，只能再次紧紧抱着她，道，“对不起！”
玉问夏又在其怀中哭泣了片刻后，才再次问道，“戚风，你离开那么久，为何还是身穿铠甲配剑？不是都说，人离开世间之后，都要轮回的吗？你为何一直都在？”
玉问夏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之后，看着眼前心爱之人满身伤痕血污，依旧是铁盔铠甲，心疼得不行。
“因为他的执念太深，轮回不了。”还没等戚风自己回答，婛落便从一边替他做了回答。
“阿舅！”郁玄妙终于能跟自己从未谋面的阿舅说上话了，开口第一句便是喊阿舅。
戚风见到同时出现的二人，便唤道，“玄妙，你长大了！而婛落，”戚风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片刻之后才释然地道，“你那么多年，依然没变，还是那副模样。”
“好久不见，戚风！”婛落淡淡道。
“当年出征前，你曾给过我忠告，是我没听劝，你是对的。”戚风想起当年之事，终于明白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甚可说的。”
“不过，还是得谢谢你！”戚风发自真心地感谢。
婛落不可置否。
郁玄妙不知道当年婛落和自己阿舅之间说过什么，但是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亲人，她心中也是喜悦的。
“如今你夙愿已了了吧？该轮回，还是得轮回的。这一世，你已经走完了。”
“是啊，能够再次见到夏儿一面，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戚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了，而就在他放下执念的那一刻，他身上的铠甲立刻发生变化，铠甲变成了他素日穿着的圆领锦袍，满脸的血污消散，一张和郁玄妙极为神似的俊脸赫然变得光洁白皙，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气质展露无遗。
“阿舅，你真好看！”郁玄妙不禁赞叹出声。
闻言，戚风和玉问夏都笑了。
“好了，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和国公和老夫人相见一面便走吧，我替你向九幽之主讨来的时辰不多了。”
戚风也明白，于是便端端正正地鞠躬给婛落还了一个深深的礼，又看了玉问夏最后一眼，随后便化成金光消失了。
而这一夜，戚国公和戚国公夫人则做了这辈子以来最美好的一场梦，在梦中，他们享受了极为难得的天伦之乐。
戚风消失之后，玉问夏也陷入了沉睡，因为毕竟是凡人，离魂之术对她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郁玄妙便把玉问夏抱回了内室的卧榻上，婛落也跟着进来了。安置好她之后，郁玄妙用眼神示意婛落出去说话，婛落点了点头。
“婛落，你是如何做到的？”郁玄妙问道。
“不过是个轻而易举之事罢了。”婛落说的轻描淡写。
郁玄妙不同意地看着她。
“不过是跟下面那个人做了个交易罢了。”
“交易？什么交易？”郁玄妙直觉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这是我与别人之间的约定。”婛落淡淡道。
“婛落，阿舅是不是出征前便知晓他会回不来的？”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分明就是知道那一战是没有归途的。
婛落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却十分讽刺。
“出征前，我便跟他说过了，如今连天子都管不着了，他一个小小将军能力挽狂澜吗？”
“既然他已经选择了尊严和骄傲，那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很公平！”
婛落继续道。
郁玄妙语塞，她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婛落还记得那日，思绪慢慢回到了当年。
出征那天，天色晦暗，仿佛是预兆着出征的士兵们永无归途一般，大风卷起了地上干燥的黄土，黄土灰尘漫天飞舞，模糊了人的眼睛，白草枯叶随风飘荡。
婛落早早便骑马等候在城外。
大部队士兵出发后，戚风身穿盔甲，手持长枪，骑着战马一路跟随。当他出了城门之后，他远远便看见婛落了，于是他便策马来到她面前。
“婛落，谢谢你来送我！”戚风很高兴见到她。
婛落没有说话，心中却微微泛起了涟漪，她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道，“我跟你说过，不久前我给你占过一卦，卦象显示你此行出征主大凶。”
戚风闻言，笑了，“婛落，我从来不相信鬼神占卜之说，如果真的如你所言，此去我会战死沙场，那么这也是我作为大唐男儿的责任和尊严。”
婛落没有劝说，也明白不必劝说，因为她知道，这是他们这些世家公子骨子里流淌着的作为一个大唐男子不容践踏和背弃的骄傲与尊严。
很快，军队里就传来号角声，戚风拉着缰绳看了远去大部队一眼，便转过头来对婛落说，“你放心吧，我们会凯旋归来的，我们是不会允许匈奴靠近我们大唐一寸土地的。”
说完便准备离去，就在他离去前一刻，婛落开口道，“戚风，我许你一个我能力范围内的承诺，不管多久！”
正准备策马离开的戚风闻言顿了顿，他没有回首，而是轻声道，“此行如果我们回不来，好好帮我照顾我的亲人，可以吗？”
“我答应你！”婛落做下承诺。
没过多久，边疆传来战败消息，主将战死，无数士兵被俘。
戚风战死后，婛落收到从戚国公府传来的丧报。此刻，她正在与下面的某个人在对弈。棋盘上，白子，黑子对战胶着，凶险复杂，一步错棋，便满盘皆输。
“孤领先一子，赌注，你可想好了没？”有声音响起，言语间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婛落心神有点恍惚，手中拿着的白子有点滑腻，隐隐有些拿不住的迹象。听见声音，婛落回过神来，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沉思良久，一颗白子落在了最底下角落处，局势瞬间反转明朗，白子赢，黑子输。
“没意思，说吧，赌注是什么？”声音百般无聊。
“日后借我用一下你这里的鬼魂！”婛落垂眸道。
“鬼魂？什么鬼？”
“一个战死的鬼魂。”
声音没有说话，但是婛落知道他同意了。
如今，时隔也那么多年，她也一直在践行她对他的承诺，而今晚之前，她一直想问问他可曾后悔过，直到现在，她才觉得这也没有什么可问的必要。
“婛落，你跟我阿舅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郁玄妙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猜测他们一定是曾经有过交集的。
“是，我们曾经是好友！”婛落也不隐瞒。
“那为什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郁玄妙愣了。
婛落笑了，“什么为什么？你也没有问过。”
没人问，自然就不会有人去说了。
“婛落，那我阿舅是什么样的人？”郁玄妙又问。
“一个君子！”婛落想也不想地回答。
“原来如此！”
是的，就是这样！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