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曲埙音动长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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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的宴会日子很快就到了。
因为去玢王府有一段路程，所以郁玄妙便陪着戚国公老夫人和玉问夏坐马车前往，而阿陵则被郁玄妙拜托给了霁月阁的公孙止和李铮照顾。
因为她知道，阿陵绝对不能出现在这些人的面前，否则，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很快，玢王府便到了。
众人下车，便见到玢王府门口站着一管家模样的在领着众多家仆婢子在恭敬地请客人们引路而入，此时大堂里灯火通明，热闹不已。放眼看去，大部分都是官家女眷以及一些玢王在朝中相熟的同窗好友。
“戚国公老夫人到！”
“戚国公府少夫人到！”
“戚国公府郁姑娘到！”
三声高呼仿佛一块冰放进了开水一般，本来沸沸扬扬的人声，此时慢慢变得安静，众人的目光全部一致看向一行三人。
为首的戚国公老夫人身穿桃紫色织花重绣牡丹花纹样上杉仙鹤儒裙，头上簪着一支红宝石头钗，跟随戚国公几十年造就的不怒而威气场震慑全场。而玉问夏则身穿百花飞鸟浅绯色襦裙温柔地扶着老夫人，得体孝顺模样宛如亲生女儿。而一直走在老夫人右下方的郁玄妙则简直惊艳众人。
此时郁玄妙身穿一袭深红色襦裙，绣了百花齐放的深红色襦裙摆边压上了一层层的锦线，出挑颜色绚烂迷人，一看就让人知道此裙价值不菲，昔日柔和的眉峰今日刻画得神采飞扬，浓淡适宜的双眉有着独立女性的魅力与知性，眼窝处的暗影让其眼眸显得更加深邃，直竖而下的鼻骨挺拔如山脊，让其面容更加高贵不容亵渎，两瓣红唇，如雪中红梅一般夺目，简直胜过夏日里漫山绵延的啼血杜鹃。发髻上的羊脂玉金钗更是光彩熠熠，华贵中透着温润如玉的好气质。
郁玄妙的惊艳出现不但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而且同样也震惊了某个人的心神，此人便是早早离开了庐陵的上官华言。
自从在庐陵，上官华言受其父亲之重托，前往长安寻求自己长兄的解困之法，他便一直在其父亲昔日的同僚之间来回辗转。可惜当今朝廷被宦官田令孜把持着，连手握兵力的兵部尚书都是田令孜的人，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商讨，可是却仍然毫无办法。
直到前几日，那个巧云郡主派人前来送请帖，说邀请自己前来参加夜宴，自己当时不好拒绝，只能前来赴宴，没想到，在宴会上竟然会遇见自己日夜所思之人。
上官华言简直喜出望外。
但是，鉴于巧云郡主就在自己身边，他只能收回满心欢喜，假装淡定地酌了一盏好酒，只是视线就再也没有从郁玄妙身上移开过。
见到三人到来，玢王爷首先上前给老夫人问安，随后玢郡老夫人也迎了上来。
因为戚国公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国夫人，而玢郡老夫人则是二品诰命郡夫人，所以，玢王爷与其母玢郡老夫人也得礼待戚国公老夫人。
“老身见过玢王爷！”原本按照年长位重，玢王爷即便是皇亲国戚，但是却也是皇室旁支，并非嫡系，戚国公老夫人又是得先帝礼重之人，本可不用行礼，可是戚国公老夫人是何等人物？跟随戚国公多年，她早洞悉透了朝廷政治的争斗，也明白谨言慎行的重要，所以即便是自己年长位重，但是依旧按照礼制对玢王爷微微点首行礼。
玢王爷则是连连上前假装恭谦地扶住老夫人，口中并道，“戚国公老夫人真是折煞本王了，您快快请起！您可是先帝都得礼重之人，本王何德何能敢让老夫人行礼呢？”
“礼数如此，老身哪敢僭越？”老夫人则口中虽如此说，可是身子却也很实诚地早早直了起来，惹得郁玄妙差点憋笑出声，而玢王爷的脸则是微微一僵，但是善于伪装的他很快就换上了笑容，并且请三人入座。
十分巧合的是，入座后的郁玄妙发现她的座位对面竟然就是巧云郡主，而巧云郡主的隔壁座竟然就是上官华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首啊！
郁玄妙看了一眼满头珠翠，酥胸半露的巧云郡主以及与上官华言高深莫测地勾起了唇角。
而对面的巧云郡主则是从郁玄妙落座后就已经看见她了。当郁玄妙落座后，巧云郡主看到其风华，心中的嫉妒在疯狂滋长。竟然在庐陵没有弄死她，真的是太失策了，巧云郡主在心底暗暗咒骂，原本还算艳丽的眼眸此时射出了狠毒的光芒。
没过多久，宴会便已开始了。
两行婢子手捧各种美酒佳肴鱼贯而入，为客人奉上精心准备的食物。
酒过三巡，玢王府上的乐姬舞女开始轻歌曼舞，婀娜多姿的身姿众人眼花缭乱。戚国公老夫人向来不喜这些，过了三巡之后，她便准备起身告辞了。没想到，当她准备起身之际，一直没有跟她聊上几句的玢郡老夫人忽然开口，“戚国公夫人，这时候还早，您这就要告辞了么？太可惜了，本来等等我们巧云还准备为大家献上一支最近从西域来的新舞，听说这舞还是西域的大家所授的呢”玢郡老夫人虽然一脸可惜遗憾表情，但是在座的人皆能从其语气中听出淡淡的炫耀之意，只是彼此大家都假装听不出来，各种吹捧不断，听得戚国公老夫人十分不舒心。
戚国公老夫人实在瞧不惯那玢郡老夫人的做派，心里面真真是十分不痛快。
这个老妖婆，真的是把我戚国公府当成吃素的！
戚国公老夫人侧过头来看了一眼郁玄妙，眼神里含着询问的意味，郁玄妙与其相处多年，一个眼神自然是懂的，于是便微微点了点头。
见到郁玄妙懂自己的意思，老夫人笑了。
她重新缓缓入座，然后笑语，“既然是西域大家所授之作，老身自然不能错过。那老身就等着开开眼界了！”
“既然戚国公老夫人如此赏脸，云儿，你还不赶紧去准备准备！”玢郡老夫人有些得意地看了戚国公老夫人一眼，然后溺爱地看了一眼巧云郡主。巧云郡主则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矜持地退回了内院。
很快，伴随着五六名西域舞姬装扮的舞姬，巧云郡主同样身着西域舞姬衣裳出现，脖子，手臂，脚踝处皆穿戴着金铃铛，腰间五彩流苏糅服在纤细的柳腰上，随着西域乐器声响起，巧云郡主柔软如蛇的身姿婀娜摇曳，眉眼勾魂，的确颇有西域风情。只是她不间断地投向上官华言的眉眼，却让她的眉间多了一抹众人不好言语的意味。
戚国公老夫人的眼神是何等毒辣？这点年轻人不入流的小手段她早已不知道见识过多少了，一见此舞，心下便已打下主意以后再也不会跟玢王府打交道了。
等巧云郡主舞毕，玢郡老夫人才再度笑道，“孙女一些浅薄舞技，还望诸位莫要介意，纯当助兴便好。”
戚国公老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
见老夫人笑而不语，玢郡老夫人继续道，“对了，戚国公老夫人，听说几日前您的外孙女来长安城看望您来了，想必，在您身边的那位姑娘便是了吧？”
闻言，郁玄妙于是便缓缓起身，然后福了一下身，道，“小辈郁玄妙拜见玢郡老夫人！”
“果然是个好女子，长得真标致！”玢郡老夫人夸赞了郁玄妙，然后话锋一转，“姑娘长得如此标致，那想必才情也是一绝的吧？不知道吾等有没有此等福气能欣赏一下呢？”此话一出，就把郁玄妙能推辞的后路全部堵死。
郁玄妙婉约一笑，“既然是长辈赏脸，那为诸位演奏一曲自然是我等小辈难得的荣幸，理当遵从，哪有推脱之理？”郁玄妙知道是对方故意为难，如若是平日，她定当找理由推搪过去，但是，今日不一样，她的外祖母在场，她便不允许任何人对她有丝毫的轻怠或者冒犯，继续道：”那么小辈就献丑了。”
“青栀，去把马车上的埙取来。”郁玄妙转头吩咐身后的青栀。
青栀领命，然后小碎步快走出前厅。
“玢郡老夫人，小辈不善歌舞，只稍稍通些丝乐之器，等小辈的婢子取了乐器来，再为诸位演奏一曲，如何？”
“这样自然是无妨！”玢王爷一挥衣袖，示意这并非什么问题。
郁玄妙微笑坐下。
于是歌舞又继续了起来。
过程中，戚国公老夫人有些担忧，她借用酒盏遮挡，低声询问她，“阿妙，你能应对吗？”
郁玄妙给了一个让其安心的眼神，安慰她道，“外祖母，孙女不会让您失望的。”
听到此话，戚国公老夫人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