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叶终成天目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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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整个庐陵城都沐浴在柔和的晨曦中，层层黛瓦白墙建筑宛如水墨画中的清秀佳人，干净纯粹，明朗清晰。
周围环绕的连绵山峰如黛色巨龙游走天边，片片绿田稻禾茂盛，粉紫嫣红似彩云轻覆，一切看起来就像一个被遗世千年的世外桃源。
随着日头高照，东街、西街都逐渐人声鼎沸起来了，菜农、渔民、买卖的摊贩都在热气腾腾地极力吆喝自家货物的新鲜便宜。
“来，来，来，不买也看看咯，又大又新鲜水嫩的大白菜，五文钱一斤，五文钱一斤……”
“新鲜打捞上来，又肥又鲜美的鲈鱼，大家快来看一看，看一看，这位姑娘，要不要看看新鲜打捞上来的鲈鱼啊？”戴着鱼斗笠的汉子提着一条油亮肥美的鲈鱼在对着路过的行人高声吆喝。
“刚出炉的包子喂，快来尝一尝，两文钱一个，不好吃不收钱……”包子店铺的老板不甘落后地大声招呼客人。
青栀挽着小篮子走在街上慢慢走着，想趁早上食材比较新鲜的时候挑些消暑易开胃的给自家姑娘做些粥羹之类的。
这几天她发现自家姑娘似乎胃口有点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过于闷热的原因。
说起最近的天气，青栀觉得真的有些奇怪，往年虽然临近入夏会热些，但是也不如今年炎热。才刚四月中旬，那正午的日头就已经明晃晃，晒得人头晕眼花，直逼六月炎夏，就好像乌金落了下来一般，让人热得难受。也正是因为这天气热得很，姑娘才总惦记着冰窖里去年的冰团子。
可是冰团子性寒，女子也不适宜多吃，她便想着做些开胃的菜肴给她。
可是做些什么比较适宜呢？
她皱起眉头，一路左看右顾地穿过拥挤热闹的集市。
“小娘子，要不要来点新鲜豌豆啊？老婆子的豌豆都是饱满鲜嫩的，天还没亮的时候才摘下来的呢！”一位菜摊老婆婆见青栀走过，热情地招呼道。
青栀一看，果然那菜摊上的豌豆和豆芽都极为新鲜水润，忽然她笑了。
“好呀，老婆婆，给我来些豌豆和豆芽吧！”
“欸，好咧！”
青栀买了豌豆和豆芽之后，又在集市逛了一圈，没多久，小篮子里面已经装得满满了。看了一眼满满的食材，她心满意足地提着小篮子准备回去。
“喂，你听说西街梁家最近发生了奇怪事情没？”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隔壁肉摊前面的两个妇人在窃窃私语。
“奇怪？发生什么奇怪事情了？”
“听说那梁大郎君中邪了！变得神志不清，连周围的人都认不出来了呢！”身材壮硕的妇人一脸可惜。
“中邪了？不能吧？前些日子不是只是摔伤而已吗？我那二大姑的远房表侄就在梁府帮工，也不曾听说呀？”比较瘦弱的那个妇人则一脸不相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家那口子经常给梁家后院送菜，前些日子他回来跟我说的，听说呀，那梁大郎君不仅神志不清，疯癫发狂，而且还将那梁家阿郎和夫人都赶出房间了。”前面妇人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真的呀？”后面的妇人见她说得一副你这就不知道的表情，尖刻的瘦脸也有了七分相信。
“比珍珠还真，我那口子还说叫我不要到处说去呢！”前面妇人有些炫耀道。
“哎呀，如果真的是的话，那不就是有好戏看了吗？”后面那妇人闻言立刻幸灾乐祸地道。
“我听人说，那梁家二郎可精明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偌大的梁家产业可不就得落入他身上了？”
“我猜也是很有可能。”
“哎呦，那从小门小户出身的锦姨娘不就母凭子贵，乌鸡变凤凰了么？”
“谁知道呢，富贵人家多得是勾心斗角，你可别忘了人家还有玉姨娘的三儿子呢！”
“这也说的是。”
“就是嘛，对了，还有你可千万别跟人家说是我说的，不然我那口子知道了，肯定要抽我。他再三警告我不能告诉别人，我可是见你才说的。”前面那妇人扯了一下她的袖子，要她保守秘密。
“放心，放心，肯定的。”瘦弱妇人满嘴答应。
青栀听到她们俩个的谈话以后，心暗暗道了声糟了，便再也顾不上听下去，挎着篮子一步当三步赶回了郁府。
一回到后院，青栀匆匆放下篮子便往云香苑方向走。
“姑娘……”刚进云香苑，青栀便忍不住焦急喊道。
正在房间里扇着团扇，看着书的郁玄妙抬眼便见她神色有点慌张地走向自己。
“怎么了？瞧你一脸慌张，遇上贼人了？”
“不是的，姑娘，奴婢刚才在集市上听说梁府那边出事了！”
“出事？”
“是的。”青栀立马将那俩妇人之间的谈话复述给她听。
“中邪？”闻言，郁玄妙依然不慌不忙地翻阅书页，只是挑眉重复了中邪二字。
“是呀，姑娘，会不会是因为……”青栀很是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其在茶馆受伤的原因。
郁玄妙斜瞥了她一眼，笑了，“你担心什么？即便是因为他在茶馆受伤的原因，也不管你事，你这么惊慌作甚？”亏她教导了她那么久，也没浸染些淡定的性格。
“姑娘，你还笑，如果被人知道是咱们的干系，那该怎么办？”青栀忍不住娇跺了一下脚。
“到底是不是中邪，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青栀放下书，好整以暇地说道。
“去看看？咱们直接去梁府？”那不就是自己送上门吗？
“说你笨，还不认！”郁玄妙忍不住用手敲了她一下，“找个人去看看不就行了吗？”
“也是哦！”青栀摸摸头才明白过来。
“你今日出去买到什么了？”郁玄妙记得早上她跟自己说想要去集市买些东西，也不知道她买了什么东西。
“哦，对了，奴婢在集市看到了好些新鲜食材，想要等会做给你尝尝。”青栀道。
“做什么？”郁玄妙问道。
“奴婢小时候就爱吃些凉菜，不仅消暑开胃，而且还爽口，给你做个蒜泥豆芽豌豆尖和凉拌松花蛋，可好啊？”青栀期待地看着她道。
一听就觉得味道不错，郁玄妙虽然一向不爱口味重的食物，但是，这些天也着实是热了些，她两日都没什么胃口用膳，换个口味也好，于是便点了点头。
青栀见她答应了，立刻跑去了厨房忙碌起来。
青栀离开后，郁玄妙轻嗤一笑，中邪？怕不是吧？
高门深院，多得是人为作祟！
“青栀姐姐，你在做什么？”正在做凉菜的青栀冷不丁的被粉黛突然的声音吓了一下，她转过身来看向她，发现她的半颗脑袋从木窗下面冒了出来。
现在还不到做午膳的时分，青栀还以为没有人，没想到这小妮子又溜达到厨房这里了。
“我在做凉拌蒜泥豌豆尖啊！”青栀顺嘴回了她一下。
“蒜泥豌豆尖？”听到有吃的，粉黛双目发亮。
她蹦跳着走进厨房，来到青栀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将豌豆尖收拾好，然后在热水里面过一下。
青栀瞧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意欲何为了，她将豌豆尖放入从水井打上来的冰凉井水镇着，然后将剥好的大蒜捣成蒜泥，生姜切成细丝，等豌豆尖镇的差不多了，便捞上来，将同样经过处理的木耳、蒜泥、生姜丝混在一起，滴入香油、陈醋以及薄荷拌好，最后分开放入两只碟子里。青绿挺括的豌豆尖看起来生脆爽口，深褐柔软的木耳舒展得活像一只只小耳朵，甚是精巧，白白的蒜泥、淡黄的姜丝，还有翠绿欲滴的薄荷，一盘子五颜六色，让人看了垂涎三尺。
粉黛看着这一碟凉菜，眼睛都直了，拼命在吞口水。
“青栀姐姐，我能不能尝一尝？就尝一尝！”粉黛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丁点。
看到她那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青栀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道，“放心吧，留着一碟给你呢！你先将这一碟送去给姑娘。”青栀推了推最大的那碟让她先送过去，她还准备做个凉拌松花蛋。
“我可不可将两碟一起拿走？我想陪着姑娘一起吃。”实在等不及的粉黛可怜兮兮地乞求道。
青栀瞥了她一眼，小吃货！
“去去去，赶紧都送过去。”挥挥手，像打发小狗一般打发她出去。
“好咧！”得到允许，粉黛才不管什么她是像打发小狗还是小猫，反正她有吃的就好。
粉黛端着两碟凉菜很快便走到郁玄妙的房里，她推门进去，大声喊道，“姑娘，青栀姐姐叫我送凉菜过来了。”
还没等里间的郁玄妙回答，回应她的是一道笑嘻嘻的男声，“凉菜？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妙儿，看来本公子着实是有口福啊！来来来，小丫头，送过来让本公子先替你们尝尝！”
粉黛没料到房间里除了二姑娘，还有别人，她抬头一看，只见一锦绣衣衫的男子坐在桌子边上，翘着一条腿搁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放在桌上的右手撑住侧歪的脑袋，一双流光溢彩的琉璃眼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然后疑惑地看向贵妃榻上看书眼皮也不挑一下的人。
“好了，粉黛，你拿一碟出去吃吧，留下一碟就好了。”郁玄妙舍不得那小丫头受馋，便笑着让她拿走。
得到自家姑娘的应许，粉黛欢呼一声，便开心地端着碟子走开了。
看得郁玄妙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