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神所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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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生之神的信徒，是斯林特拉的王，为什么您没有帮助他？”
景岚能听出艾尔隐忍着的情绪，尽管艾尔的语气很平静，毫无波澜起伏——也冷到可怕。
据景岚所掌握的信息，斯林特拉公王，也就是艾尔的父亲是为了自己妻子的怪病踏上征程，最后从神使那里得到了奇药，但自己因为过度辛劳身体每况愈下。
原来给予帮助的神使，竟然并不是生之神使吗？
面对艾尔的质问，生之神使也没有什么表示：“他为的并不是他的国家。”
“……失去王后的斯林特拉也不会安定。”艾尔不服输地争辩道。
“多姆·奥拉夫·斯林特拉为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斯林特拉。”
这一干脆决绝的回复让艾尔哑口无言。他怎么能不知道父王有多在意母后，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而这一点在神使看来，就是将私情摆在了国家之前，这是不被允许的。
“那为什么……他会去找死之神使，为什么死之神使会帮忙呢？”艾尔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继续追问。
“与我无关。”生之神使清冷地回答道。
死之神使与生之神使相对，虽然不说是水火不容，但也是不会出现“生”将自己的信徒推向“死”的情况。艾尔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让父王决定向死之神使求助，是谁……把父王推进“死”的深渊。
景岚现在弄清楚了，为什么艾尔会坚持先进入生之神坛，正是为了寻求这个的答案。但是很遗憾，无论生之神使是否有意隐瞒，艾尔的期望落空了。
见艾尔不再开口，景岚也在心里叹气，希望艾尔能够尽快接受这个结果，他们可不能在此停下。而回答完艾尔问题的神使，竟把目光投向了景岚：“你，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厉害啊，他们的眼睛难道是x光吗？景岚微微点头：“您所言极是，我来自其他世界，到此是为了帮助艾尔殿下完成他的理想。”
“你可以信任，但你身后的东西，无法信任。”橙黄色眼睛的神使突然抬起手，指着景岚，“要想在王的身边，你不能被控制，过来这边。”
景岚微拧眉，这个生之神使说的“无法信任”的东西，难道指的是……恶魔九歌？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理解，什么叫被控制？”景岚没有马上听从指示，而选择继续深入这个问题。
“你觉得，你为什么可以使用这个世界的语言？”
那当然是因为……咦？
景岚突然惊起一身冷汗。
进入第一个位面前，他是通过09学习位面知识的同时学习了那里的语言，进入第二个位面前亦是如此；但进入这第三个世界前，09已经丧失了学习功能，只能在他手上充当储物箱了。
他的所有信息都是恶魔九歌口述给他的，而他从来没有学过这里的语言。现在想来，景岚好像一直都默认这里跟自己本来位面是同一种语言！
这个细思恐极的问题让景岚已经不能继续冷静地试探神使了：“您的意思是，因为有人操纵了我的思维，才会使用这里的语言？”
神使的手依旧指着景岚：“我会为你切断，过来这边。”
切断是什么意思，废除跟恶魔的契约？如果是那样景岚反而不能接受，他还需要这份来自恶魔的力量：“……抱歉，我不能舍弃这份‘契约’。”
“契约是你的事情，我只是阻断控制。”神使面无表情地解释着，继续刚着手指向景岚，怕是今天景岚不点头就不放他走了。
景岚认真考虑了一会儿，隐约想起最开始恶魔九歌跟他说过的一段话：
“——你我精神中有一维相通，你的思绪多少都会传到我这里来。”
这个所谓的“一维”是双向的，而且不仅仅是恶魔九歌所说的“监视”，现在看来还能控制景岚。
暗暗咒骂了恶魔九歌一句，景岚最终接受了神使的提议：“……明白了，那就拜托您帮我解除这一维的控制吧。”
蹲在神使所在的木桌前，景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抬起头看向神使：“那我今后岂不是听不懂……”
好像脑袋突然被人敲得嗡了一下，景岚眼前金光一闪，神使就收回了手，然后说了一段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
景岚：“……”
见鬼。
艾尔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也许是刚刚从自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时把注意力放在景岚身上：“景岚……？”
看来自己名字的发音是没有变的，但除此之外，景岚确定什么都不能理解了，于是沉着脸色对艾尔缓缓摇了摇头。
艾尔的眉头微微皱起，又向神使问了一句什么。得到了神使简短的回答后，艾尔也叹了一口气。
“景岚。”艾尔走到景岚面前跟他说了一句话，景岚依旧没能听懂，只好继续摇头。
艾尔终于也放弃尝试，向神使行了一礼。神使重新依偎着闭上眼睛，他们所坐的木台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长出硕大的叶片，重新将两个人包了进去。
身后，那扇大门重新被打开，只是这次干脆连引路的人都没有了，售后极差。
无论如何，得先出去再说。景岚叹了口气，向艾尔伸出手。好在艾尔对景岚的意图理解得很快，没多犹豫就顺从地把自己的手搭在景岚的手掌里。
景岚按照记忆中进来的路线原路返回，没有引路人在前面磨磨蹭蹭的，两个人走的反而更快。等离开巨树、再次看见自然光的时候，太阳只微微西斜。
几乎是在两个人前脚刚迈出那缝隙，周围的藤蔓就如同蛇一样重新扭动着覆盖在上面，看不出任何痕迹。虽然这个掩饰对景岚是没有作用的，但他也绝不会有自己硬闯的念头。
当然，比起在意这些，景岚更愁的就是自己变成“哑巴”的事实。想要在一个文明程度相当成熟的地方生存，没有语言可是硬伤。
艾尔在景岚的身边看了看天色，可惜被繁茂的树叶遮挡，他分辨不了时辰。景岚看懂艾尔的想法，蹲下身子在泥地上用石子花了一个简单的钟表盘，显示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左右。
“景岚。”艾尔又叫了一声景岚的名字，手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意思是先返回吗，但要想在短时间内返回大本营可不容易，看时间最好先跟怪东西汇合，休整一夜再继续比较好。
不过景岚是没办法跟艾尔解释那么多了，他于是点了下头，继续牵着艾尔的手开始赶路。要不是还在担心那六脚巨兽可能背刺自己，景岚更倾向于背着艾尔行动的方式，不过这要是能说出来估计会被艾尔反驳吧。
在失去一样东西后才会发觉它无可替代的重要性，一路上景岚跟艾尔再没有也没办法有任何交流，他也只能从艾尔的呼吸和心跳频率判断艾尔是否需要休息或饮水。
在接过景岚递来的水时，艾尔本来笑着想说句话，但马上意识到景岚听不懂，有点遗憾地低垂下眸子。景岚把艾尔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也在不停地思考着能快速掌握一门语言的方法。
——虽然对景岚来说，也并不一定非要学会就是了。
比起景岚的不动声色，艾尔显然对现状更为焦虑，不跟景岚对视时两撇小眉毛都无意识地拧着，跟在景岚身后的步伐也比来时快了许多。
天黑前两人就找到了怪东西，它还蜷缩着蹲在原地，早就察觉到两个人靠近，怪东西哼了几声，被景岚鄙视地瞥了一眼后委屈地挪了挪身子，不吭声了。
“景岚。”艾尔叫住景岚，拿着景岚递给他的面包晃了晃，又指了指手腕。景岚知道艾尔是在问食物的问题，大概估计了一下手环里的存货，在泥地上画了十一条杠。
艾尔看了，为难地皱了下眉头。景岚还不是很清楚艾尔的意图，只安静地等待艾尔接下来的行动。
“！”艾尔突然拿起一根树枝，摆在景岚面前，嘴里吐出一个音节。
景岚略带疑惑地歪了下脑袋，看着艾尔又拿找来一根树枝，再次做了相似的举动，但这次的发音却不一样。
这是在……教景岚数数？景岚失笑，捋了把头发。艾尔居然是想在萤石森林里给景岚搞个普兰大陆语言速成班吗？
虽然觉得荒谬，但看见艾尔认真的眼神，景岚还是十分配合地跟着学起发音来。
普兰大陆的语言也有基础发音表，艾尔在教完数字后就把这些基础都用石子在泥地上写了出来。景岚在一边打着火把帮忙照明，一边默默地记住这些图画一样的符号。
这感觉挺不可思议的，就在之前一眼就能看懂的东西，转眼间就失去了跟思维的联系。
艾尔很积极，同时他也很惊讶，诧异于景岚的学习能力和记忆力。只要是他讲过一遍的东西，景岚基本就能毫无差错的记住，并且完全不会忘的样子。
一直到夜深，艾尔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喉咙，打了个哈欠：“嗯……今天……这些吧，明天……继续，好吗？”
景岚笑着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艾尔很会教人，用象形图的方式从词汇开始讲起，几个小时就把常用表达会提及的词语都教给了景岚。景岚现在虽然还不清楚语法，却已经可以从一句话的关键词里猜出语义了。
艾尔伸了个懒腰，侧着身子躺在景岚用树叶垫出的简易床铺上，很快就沉沉睡去。景岚一眼望去，大片泥地上满满当当地挤着艾尔用树枝勾画的图案。
景岚蹲下身子，用沾了水的湿布轻轻擦拭艾尔沾染泥屑的手指；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响起了一个声音：
“呵呵……你居然还会呼唤我，我的魔仆。”